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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穆老太爷天南地北的访友，不是为了远离庙堂，而是要看清楚花团锦簇下的真实大周。 在拿到这本册子后，穆老太爷特意绕了个大圈，却还是遭遇了毒杀。若不是老药王出手，怕是要得「急病」死在路上。
第44章 穆歆的说服之法 “父亲，圣上让诸位皇子以均田制为题写策论，怕是准备动手了。” 穆二老爷分析着这几天洪熙帝的态度。难怪不管给户部施压，原来在准备大动作。 从大局来说，穆二老爷是认可均田制需要改革甚至废除的。 洪熙帝近些年虽信奉道教，还斥巨资造了通天塔，治国方略上却从未出过大错。 但从个人安危出发，穆二老爷非常不想在自己任上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一个搞不好，他们穆氏反而会成为第一个被收拾的世家大族。 拿起刀，就要砍自家的大树；不拿刀，就要被洪熙帝砍。 穆二老爷这个户部尚书，要兼顾天下，还得护着小家，实在是心力交瘁。 以至于他这几年喜好都变了，找了婉姨娘那样美丽却愚蠢的枕边人。 事实证明，愚蠢不会变成优点。 穆老太爷闻言思索片刻，问道：“均田制改革非同小可，光户部牵头不够威慑皇亲国戚。” “你认为会是哪位皇子？” 穆二老爷瞄了眼穆歆，示意她可以走了。 但穆老太爷和穆歆都没动，他只好继续分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怕是皇子们都避之不及。” “二皇子已经远赴封地就藩，三皇子、四皇子必定宁愿被训斥也要维护现有制度不变。” “五皇子以军功见长，六皇子胆小怕事，圣上也不会放心。” “至于太子，性情暴戾难以捉摸，恐怕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会是太子。”穆老太爷对儿子的分析还算认可，语气笃定地给出自己的推断。 “可若太子不愿，圣上也无法勉强。”穆二老爷也认为太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太子又不傻，储君之位本就不稳，如今正是需要拉拢人的时候。 虽说君命难违，但阳奉阴违只会让局势更糟糕，洪熙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穆老太爷却是捋着胡子沉吟道：“太子终究是太子。” 穆歆听得心有戚戚然，姜还是老的辣。 祖父不像她与褚承泽有私下接触，却能透过表现看到褚承泽的本质。 真正暴戾弑杀的人穆歆见过许多，在她看来，褚承泽顶多是脾气不太好。 这位名声不太好的太子，不管想杀多少人，最终目的都是整顿朝纲，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穆歆经历过真正崩塌的乱世，普通人固然生不如死，上等人又何尝活得像人。 世界需要秩序，也需要打破旧的秩序。 让世家勋贵把吃下去的土地吐出来，不亚于挖人祖坟，没有人会主动请缨去做。 褚承泽却早就在等待时机，洪熙帝的打算正中他下怀。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杨舒合怎么写策论，那都无关紧要。 只是褚承泽的原计划过于偏激，穆歆也不同意，意外地与杨舒合达成了初步默契 若是按褚承泽的想法来，不等收拾到一半，太子殿下就会被前赴后继的杀手给埋了。 “歆儿怎么看？”穆老太爷又询问穆歆的看法。 他不是拘泥于世俗之人，也见过许多谋略出众的女子。 女子在世上受到很多限制，不能像男子一般封侯拜相，却可以左右一个家族的生死。 既然穆歆有这份天赋，穆氏又在风雨飘摇之际，穆老太爷有心要好好培养这个孙女。 穆歆也不含糊，直言道：“太子地位崇高，母族衰落，又无姻亲牵绊，是最佳人选。” “正如祖父所说，太子会主动请缨，陛下也会同意。” 兹事体大，穆歆不好明说自己已经在帮太子，只能暗示些细节。 总归她也是为穆氏多求一道保命符，相信祖父和父亲都不会见怪的。 穆老太爷满意道：“歆儿说得很好。” 穆二老爷对父亲的推断将信将疑。 毕竟褚承泽被封太子之时，穆老太爷已经辞官，二人未曾在朝上共事过。 穆歆就更不用说了，身在后宅，如何能知道太子品性。 反正几日后的大朝会，自会见分晓。 穆二老爷眼下有个更要紧的事需要穆老太爷指点。 “父亲，我将麟儿从沧州军营带回来了，”穆二老爷讪讪道，“麟儿性格倔强，只听您老人家的话。” 当初他是一时情急，结果真把人带回来了，又开始头疼。 对上穆祁麟拒绝沟通的姿态，穆二老爷除了罚他跪祠堂也想不出别的招数。 “我之前就说过，堵不如疏，”穆老太爷对穆二老爷的做法很不赞同，“你闹这一出岂不是前功尽弃。” 穆老太爷在几个孙儿中，最看重长孙穆祁瑾，其次就是从小带在身边的穆祁麟。 祖孙二人一起生活多年，彼此间的亲厚，远胜穆二老爷。 穆二老爷虚心受教：“父亲，儿子也是太过心急。” “麟儿年岁渐长，怎能一直在军营里浪费光阴。” 常年忙于政务的穆二老爷，在外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在内却对十六岁的倔强少年束手无策。 穆老太爷自辞官远游以来，甚少在家，对穆祁麟的了解不如小时候。 从小按照正统文官道路成长的穆祁麟，为何突然弃文从武，他也只有一个隐约的猜测。 看着二人一筹莫展的样子，穆歆有了一个主意。 “祖父，父亲，我有办法让三哥放弃从军。” “哦？”穆二老爷看着主动为自己分忧女儿，满脸慈爱，“歆儿有何办法？” 穆老太爷也颇为好奇，穆祁麟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穆歆却未明说，而先为自己谋取福利：“若能办成，我可以不去女学吗？” 在小辈的教育上，穆老太爷相当有经验：“歆儿不想去女学也可以。但不仅要说服你三哥，还要证明你不需要继续求学。” 穆歆总算争取来一个可以不上学的机会，立刻喜笑颜开地应承下来。 她对收拾穆祁麟有十成把握，离开书房的背影都透着欢脱。 穆二老爷本想说什么，却看到穆老太爷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瞬间回忆起当年幼弟的遭遇，开始同情天真的女儿。 穆歆并不知穆老太爷话里的含义，但她知道穆祁麟为何非要从军，可以对症下药。 第二日，穆歆跟女学告了假，拉着受宠若惊的穆祁麟直奔镇远侯府。 “妹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穆祁麟见到恢复大半的卫博衍惊喜万分，更欣喜于妹妹与外祖家亲近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大家的表情有些奇怪，搞得他心里惴惴的。 卫博衍已经猜到了穆歆要做什么，示意长辈和下人们都离开练武场，只留下卫淮左和卫竹西。 表弟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因为他中毒一事，现在还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完全不必去军营受苦。 他这个大表哥，念在这份赤子之心上，总得为他留几分薄面。 卫淮左不忍心地撇过头，只用余光看着练武场上的兄妹二人。 穆歆骑在踏炎上，手握卫老侯爷亲手打磨的重弓。在穆祁麟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笑着邀约：“哥哥，来比一场吧。”
第45章 丹阳郡主之死 那一天，穆祁麟清晰地认识到弃文从武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不仅箭术完败，连引以为傲的枪法都没能挽回局面，几下就被妹妹的鞭子挑落了手中长枪。 幸好卫淮左主动跳出来，结局更加凄惨，才让穆祁麟获得些许安慰。 再加上卫博衍一番推心置腹的劝慰，穆祁麟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愿意重新回国子监就读，未来做一个能造福一方的好官，文官。 穆歆安慰着自己亲哥：“哥哥，你以后一定是方圆百里最能打的县令。” “多谢妹妹。”穆祁麟哭笑不得，还给他安排好了官职，他也没说自己要像父亲一样从县令做起啊。 穆歆志得意满的将改邪归正的穆祁麟带回家，却得知要证明自己不用去女学，起码要在考核中拿到综合甲等。 犹如晴天霹雳的噩耗，让穆歆认识到穆老太爷果然是个老狐狸，肯定是得知了自己在女学的表现，才出这么个难题给她。 本想着展示自己的神箭手的潜质，然后搬出老侯爷的说法，女学的武夫子没什么可教她的。 没想到棋差一着，早知道就在穆府的花园里殴打穆祁麟给祖父看了，起码能展现下自己的努力过程。 甲等啊，穆歆蹲在小花园里刨土，这些花里有倒是有能迷惑神志的毒，就是如何让她的「甲」看起来自然，这是个大问题。 南昼因为懂药理，被允许靠近小花园，此时在为「老药王替外孙林清焰送给穆歆一颗压过太子的夜明珠」一事焦灼不已，却要忍住打小报告的冲动。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二等丫鬟了，绝不能做出有违主子意愿的事。否则被退回太子府，就连侍卫都当不成了。 更何况殿下现在忙得分身乏术，穆歆也开始恶补考核科目，两个人像是各自疯狂旋转的陀螺，根本没时间碰面。 相较于穆歆和褚承泽的忙碌，三皇子褚承安不仅毫不担心策论一事，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讨好未来岳丈，也就是现今唯一的异姓王，琅琊郡王董昌。 起初褚承安担心父皇会忌惮他与丹阳郡主私相授受，惴惴不安几日后，却是外祖父顾丞相出手，成功将洪熙帝的注意力转移到田地问题上。 至于什么南疆奸细，褚承泽既然愿意折腾，就好好为他褚承安的江山奔波卖命吧。 褚承安深谙女子心理，吩咐心腹务必将纳侧妃的喜宴办得无限风光，以此掩盖之前的不光彩，同时让丹阳郡主更加死心塌地。 至于刚出月子的三皇子妃，褚承安才懒得管她心里怎么想。 谁让她那个顽固的祖父只顾着维护自己御史大夫的名声，居然冷眼旁观别人对他的弹劾，也不知压下几个折子。 还有那在翰林院不挪窝的岳丈，完全不知道替他这个女婿张罗，枉费他当年花了那么多精力讨好。 越是不忿，褚承安越是要彰显对丹阳郡主的重视，借此敲打那对不识时务的父子。 不出几日，关于三皇子与丹阳郡主的风流韵事又换了风向，不少人都说三皇子和丹阳郡主早就两情相悦，是三皇子妃当年横插一脚，拆散了有情人。 “都是愚民！”三皇子妃罗予微气地将手边的东西全砸了个粉碎。 “三皇子妃不要气坏了身子，”一个嬷嬷赶忙劝慰道，“市井流言而已，很快就没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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