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伥鬼的限制,两只“狐狸精”,在没惊动鬼虎的情况下,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 有了筑基期鬼力,速度还是挺快的。寒不渡没再开玩笑,正儿八经地把妙笔放大,带着应清江踩了上去,不过一天时间,便到了不枉死城。 此时正值深夜。 寒不渡不禁想起一首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火树银花不夜天,用来形容一座鬼城,竟很合适。 两人下了妙笔,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跌跌撞撞,随着鬼流挤进了不枉死城。 “该死的,你脚踩着我脚了!”一个脑袋上插着菜刀的鬼怒吼起来。 “胡说八道,老子根本没脚!”腰斩形象的鬼反唇相讥。 “都别吵了,听奴家一句劝……”捂着手帕的美娘笑了起来,拿开手帕说上了两句劝架,露出了黑漆漆的嘴唇,让人不禁猜测,她是不是被毒死的。 寒不渡看得兴致勃勃,却突然被一个官兵模样的小队拦了下来:“哪来的?新面孔?” 小队都被一身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铠甲内是什么形象。寒不渡不敢大意,努力回想着五师姑和他谈过的内容:“回无常大人们,小的之前是个孤魂野狐,最近才摸着门路下来,正巧带我两个小兄弟下来转转。” 铠甲贴近了寒不渡和应清江,用力嗅嗅。寒不渡脚上的小熊,也被一只铠甲拔了下来,举高高闻了闻。 寒不渡还在勉强维持“狐假虎威”的术法。铠甲嗅了半天,又仔细端详打量了许久,最终猜测那一丝人味多半是这三个家伙在上头太久,沾染上的,终于大手一挥,贴上了三个小鬼牌:“白日不要乱走,晒死不管。” “这儿怎么突然这么严格?”寒不渡舒了一口气,客客气气送走了一路铠甲。转头就看见,集市上的布告栏里,似乎贴了两张通缉令。 凑近一看,两幅画像神似自己二人:“寻人修两只,勿要轻食,上报重赏。”寒不渡打了个冷战:“我去,还好我们现在是狐狸精形象。不是幽冥海这个速度够快啊,那些村民这么快就把我俩的肖像画搞出来了?” 时间拨回到几天前—— 二师叔在线摇幽冥海兄弟:“找我师侄和同门。” 当年的武状元同袍鬼话翻译:“寻人修两只。” 二师叔:“别伤害他们!” 翻译:“嗯嗯。”别吃了他们。 二师叔:“快点把我徒弟帮忙找回来!” 翻译:“得加钱。” 二师叔:“便宜点!” 翻译:“行吧。” 便宜没好货,敷衍的寻人启事,成功让师侄擦肩而过。 这边,两人离开了布告栏,不敢过多逗留。 应清江弯腰贴近寒不渡,小声问:“为什么到这里也不能暴露我们是人修?” 寒不渡小声回答:“五师姑讲过,在幽冥海,不管在哪处,实力不够的人修就是,唐僧肉,晓得吧?吃一口延年益寿,夺下舍爽得不行。别看这里好像挺文明,该吃你还是没商量。”看到告示没有?我俩就是他们的健康轻食! 赤狐红色耳朵,一下一下地扫在应清江的脸上。他忽得直起身,挠了挠脸,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寡言。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还是戴上了面具,以防被眼尖的鬼怪,看出端倪。 “让让让让!”寒不渡扯着应清江,飞快地在鬼群中穿梭。五师姑没告诉过他修真界的通道,但却告诉过他,她在幽冥海还有一熟鬼,有事找他准没错。 远远的,不枉死城的尽头,一堆千奇百怪的鬼,正在坟头蹦迪。 “兄弟姐妹们甩起来哎嗨!” 寒不渡停住脚步,只看见远处一片坟包上,到处飘着奇形怪状的鬼魂,有的正从坟包里伸出手,反复练习抓住别鬼的脚踝;有的拖着长长的舌头,试图拿舌头狂甩路过的嘴唇;还有的手里忽悠着上吊绳,孜孜不倦地试图套进同伴们的脑袋里。 他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 应清江温暖的手扶住了寒不渡逐渐冰冷的躯体:“害怕吗?别怕。” 寒不渡眼泪汪汪:“怕个屁,我是想我五师姑了!”就是这里,没错了,这里就是我五师姑出道的地方呀! “槐尺蛾!”寒不渡大声疾呼起来,“归明月找你!” 热闹的坟头瞬间安静下来,一下子静得有些可怕。各式各样的鬼,齐刷刷转过头来,盯着二人一熊。 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寒不渡背后一凉,红尾巴都夹紧了。 “真好,我们马上就可以去见五师姑了。”应清江贴心地附和寒不渡之前的话。 现在可以不用安慰我的……寒不渡总觉得马上去见五师姑,这句真不是什么好话啊!小结巴,讲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讲了,继续结巴吧。 干笑两声,寒不渡再次开口:“那个,我,是归明月的徒弟,她,她说她很想念槐尺蛾,让我代为拜访一下,请问哪位是槐尺蛾?” “她想我什么?”一个幽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连应清江的尾巴都蓬松了一圈,炸毛了。 “想念你的好、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寒不渡脱口而出,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她真这么说?死鬼,哪能在小辈面前这么讲得啦。”槐尺蛾老脸一红,向远处挥手,“你们接着奏乐接着舞!你们三个,跟我进宅内详谈。” 一个坟包从中间打开,露出黑不见底的洞口,还刮出阵阵阴风。小熊都呜咽一声,抱紧了应清江的大腿。 寒不渡咽了下吐沫:“要不,我们在这聊聊也行?”
第42章 “说笑了,”槐尺蛾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一排宛如鲨鱼一般锋利的牙齿,“哪有客人来访不进家门的道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寒不渡也不好再推拒,只得硬着头皮跟着槐尺蛾走了进去。 坟包内部出乎意料的大,也远没有外面黑,寒不渡估摸着,怎么着也得有个四室两厅那么大,也不知道外头这么多林立的坟包,底下的空间是怎么够的。他牢记着好奇心害死猫,正襟危坐,死活不敢开口深究。 “喝茶。”槐尺蛾挥了挥手,两旁突然走出几位童男童女,手捧茶水,白白的脸蛋上还有两块红彤彤,一看就是人间的纸人啊! 寒不渡僵硬地接过茶水,轻轻踢了踢应清江,二人便只是略靠了靠唇,没敢喝就放在了一边。 直到这时,借着惨白的不知哪里来的光,寒不渡才发现,坐在对面的槐尺蛾,好像是个姑娘? 寒不渡不敢妄加猜测,只拱了拱手:“前辈,我意外进入幽冥海,想寻得一处出去的法子,或者劳烦您给我师父送个信也成。” 槐尺蛾拨弄着碗底的青梅,笑了笑:“怎么,你师父没跟你说过,这地方,只进不出,只收不寄东西?” 寒不渡大胆发言:“说是说,但是师父不也是出去了么。” 槐尺蛾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她倒是快活去了。不过,你师父不过一个小鬼修,怎么收了两只,妖精?” 糟糕!人啊,真不能撒谎,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的谎言去圆。寒不渡快速调动大脑,准备开始继续胡编乱造。 但他眼角突然瞄到了一个东西。 槐尺蛾身后的书房桌子上,露出了一脚熟悉的封面—— 是它!《多情剑客无情剑》,这不是自己随便胡编乱造写了卖钱的小话本么,还是和五师姑合资做大做强的,难不成,五师姑还给下头的姐妹烧了一份一起磕?看那样子,页脚都已经卷边了,想必主人时时翻阅,爱不释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迟迟等不到寒不渡回答,而另一个白狐妖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不吭声,槐尺蛾很是郁闷,“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说,你们是骗我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槐尺蛾的头发暴涨,漆黑的长发宛如希腊神话中美杜莎的一般,释放出进攻的黑暗信号。 “前辈!”寒不渡立刻出声打断,伸手拂过妙笔,解除“狐假虎威”状态,“实不相瞒前辈,我俩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主人公啊!我俩被他无情道师尊迫害,无意中流落幽冥海,v我50让我边吃边……”哦不对串频了串频了! 槐尺蛾大惊失色:“你俩竟是人修?” 寒不渡声泪俱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清江,快来和我一起跪下,我俩能不能活,就看前辈了。”道德绑架用上!寒不渡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麻溜地开始上杆子爬。 槐尺蛾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是,你俩就是明月说的灵寂洞废柴和无情道首席扛把子?” 师姑,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寒不渡脸微微一抽,你咋啥话都往外说呢! 现在,有了一件很幸运的事——槐尺蛾前辈,是cp粉,不是唯粉,现在用满满爱怜和幸福交织的目光看着两人,仿佛在看小说的电视剧版。 不幸的是——“我真没骗你们,幽冥海就是这样,只进不出,只收不寄,要不然,整个幽冥海这么多鬼飘出去,人界修真界,都可以乱掉了。”槐尺蛾痴迷地看着两人,“你俩谁是攻,谁是受?” 寒不渡避而不谈这个问题,转而又问:“那我师姑归明月当年究竟是怎么出去的?前辈,我俩在这儿一辈子,本来也不要紧,但是,应清江受了很重的伤,筋脉受损严重,他再不上去,无情道真的就要毁于一旦了。” 闻听此言,槐尺蛾犹豫了,毕竟自己可是亲妈:“也不是没有能出去的法子……” 天光大亮,不枉死城的死鬼们纷纷躲进个人坟包、共享坟包、客栈坟包,不再外出活动,而槐尺蛾的坟包,却被推开了一条缝。阳光洒进来,激起了满室的烟尘,搞得槐尺蛾很是不高兴地连连摆手。 寒不渡立刻有眼力见地打开一把油纸伞,遮住了槐尺蛾。眼下,他和应清江身上,都套着槐尺蛾这个千年老鬼盘了百年的吊死绳圈,人修味道被遮掩得干干净净。 槐尺蛾慢条斯理地在油纸伞下,缓缓想着不枉死城边缘走去。 “站住!大白天的,干什么呢?”又是一队盔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道上,拦住了三人。 应清江和寒不渡肩膀上站着的两只小纸人立刻捂住了二人的下半张脸,不让铠甲看出二人与鬼修截然不同的气色。 “找城主老东西。”槐尺蛾上前一步,出了油纸伞,直接站在了阳光下,懒洋洋地说,“你们真是出息了,我现在出门带几个新仆人伺候伺候,也要拦着。” 不是所有鬼修都敢于面对幽冥海白日的阳光。铠甲互相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城里的硬茬子,终究还是小心地鞠躬行礼,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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