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才段青阳无意间说出的秘密,夕颜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抬手勾住白祁的肩膀: “王上,你好狠的心,既然爱她入骨,又怎舍得将她送去别处?” 白祁身形一顿,淡漠道,“闭嘴。” 夕颜并不理会,她的手臂用上了几分力道,背脊也不自觉的僵直,将馥郁的幽香送至白祁面颊: “王上难道不好奇,为何段刺史会那般敌对一个女人吗?” “孤说了,闭嘴。” 白祁双目不自觉的眯起,语气里淬上了危险的警告。 夕颜一咬牙,“方才青阳郡主说了,是她在段刺史耳边吹的风,她可以送走曾经的夕颜,也能送走如今的我……”
第68章 多余又可笑 白祁脚下一顿。 他垂眸,锁住颦眉等着他回应的女娘,方才似要卷起的阴霾顷刻间消失于无形。 压迫感不见了踪迹,夕颜的也大胆了起来。 “王上,我没机会嫁给你,是不是?” 白祁不语。 女娘吸了吸鼻子,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如碎了一地的暮色。 “王上既然无法兑现承诺,又为何不放过我?段青阳为后,即便夕颜地位再尊贵,照样逃不了一死,郡主家世显赫,捏死夕颜,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孤会护着你。” 这一句回应,无疑是在默认,他的确无法明媒正娶怀中的女人。 “王上没有护过曾经的夕颜?她得了王上完整的宠爱,可那又如何?王上照样会厌弃,会始乱终弃,挚爱尚且被如此对待,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替身……” “别怕。” 白祁再度抬起脚步。 精致的长靴踩上才出土的嫩芽,“噼啪”声不绝于耳,像极了夕颜遥不可及的自由,被他一点一点,碾进泥土。 “这一次,孤一定会护好你。” 像是期待已久的宣誓。 这一句宣誓,像极了冬日的阴凉,夏日的暖阳。 多余又可笑。 “既然王上想护我,何不将还魂蛊的解药一并赐给我?蛊毒驭心,实是难耐。” 这一句试探,问得恰到好处。 白祁没有被激怒,而是轻笑一声,低头对上那双希冀的墨眼: “你这只小狐狸,心中从来不曾有过孤,孤敢打赌,若今日你拿到解药,明日你便会消失在青州。” “我走了,你会难过吗?你送我去南梁时,都说了,‘不过是个女人’,那时的王上,何其绝情?” 白祁哑然失笑,“还在怪孤?” “不敢。”夕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敢?孤看你胆子大得很!”白祁愤愤低了低头,狠狠咬住女娘的鼻尖。 夕颜吃痛,偏头躲过他的触碰,抬手将他独有的凛冽毫不留情的擦去! “王上,你上一刻还在对我说,‘不会再放手’,转眼间,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用狼牙鞭将我抽打得体无完肤……” 她顿了顿,思绪一瞬间被拉得很远。 “那日在南阳河面,我险些被巡视的梁军一剑毙命,那时的王上,在何处?” 恍惚间,那个给她送蜂蜜水的温润谪仙在眼前一闪而逝,夕颜敛去眼底的缱绻,声音再度恢复漠然: “这样的王上,如何让夕颜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托付?” 一连串的发问,让白祁语噎。 但很快,他又慢慢翘起唇畔。 铁臂收紧,见怀中人不适的挣扎了片刻,他的声线也揉上了几分轻和: “如此坦诚布公的将不满倾诉,夕颜这份诚挚,属实是个好兆头。” ……嗯? 这回轮到夕颜语噎了。 他以为,自己这一声声的控诉,是想与他重修旧好? 夕颜不动声色的在心中暗自啐了一口,索性不再言语。 白祁抱着她,沿着街道走进府门,走入寝房。 他一将怀中人放在床榻,就见女娘满眼防备的拉过锦被,将周身裹挟。 白祁默了半响,终于叹息一声: “放心,孤不动你。” “才不信你。” 这个喜怒无常的魔鬼,怎会在意女人的心思? 许是与段青阳争风吃醋让白祁心悦,又或许是方才的言语让白祁内疚了,眼下,他竟真的垂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真的不动你。” “那你能把解药给我吗?”夕颜怯生生的抬了抬眼皮。 “不能。” 这个拒绝,几乎不假思索。 夕颜撇撇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白祁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捻起女娘的一缕鸦发,绕至掌心,低低安慰道: “这一战,定会胜利,等孤收回青州,便封你为妃。” 夕颜一怔,“王上何以如此笃定?” 白祁轻轻蹙了蹙眉心,“此事你不必知道,以防有人又拿此事做文章,说夕颜是细作。” “你不怀疑我吗?”夕颜有些好奇,之前生死边缘的试探不止一次,白祁的盛怒犹在眼前,仿佛不将她碎尸万段,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如今他又是在闹哪出? 白祁眸色微动,抬手搓了搓她的粉腮,“你带来的消息孤已经查证,驻守之人的确是白彧。” “王上既然知道是白彧在驻守,因何还要攻打南阳河南岸?你不怕你与白彧两败俱伤,穆云承坐收渔翁之利吗?” 她的疑虑成功将白祁取悦。 他宠溺一笑,大掌抚了抚女娘的后脑,神秘道,“孤自有方法,不用费一兵一卒。” “什么方法?”夕颜脱口而出,可说完后,又有些后悔。 自己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但凡是个人,都会怀疑她别有用心吧? 思及此,夕颜垂了垂下颌,歉意道,“是夕颜多嘴了。” 白祁忽的一笑。 他抽回手臂,拂了拂衣袖,转身走出寝房。 衣摆掠过门槛时,一声磁沉的安抚响彻寝殿,“好生休息,养足精神。” 夕颜慢慢闭上双目,往榻上一躺。 思绪混沌间,她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 寝殿外没了动静,白祁也不见了踪迹。 往日的试探犹在眼前,夕颜早已养成风声鹤唳的本能。 她堂而皇之的出了白祁的寝殿,直奔那间普通的厢房。 推开房门,朱瑾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见是夕颜来了,虚弱的扯了扯嘴角,“阿颜,你回来了。” “瑾姐姐,你怎么了?”夕颜急急一唤,声音细软。 “帮我倒杯水好吗?” 她艰难起身,接过夕颜递来的茶盏饮下一口。 夕颜在她身侧坐下,这一靠近,见她额头冷汗涔涔,心下一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叫医者……” “等等……” 冰冷的指尖攥着女娘皓腕,她顿住,回眸,眉心一蹙。 “我追着芍药进了一处偏僻的巷道,她朝我撒了一把黑色的粉末,我被粉末迷了眼,等恢复时,她已经不见了踪迹。” “你中毒了?”夕颜牙关一紧,五指不自觉的收紧。 “若真是普通的迷药,到没什么,”朱瑾压下声音,起身覆上女娘的耳际,“回程时,我听闻将士们都在期盼,希望这青州,快些刮南风……” “南风?” 夕颜重复呢喃一句,顷刻间,白祁那句“孤自有方法,不用费一兵一卒”回荡在脑海,久久不能平息!
第69章 人心,是最容易生变的 月色薄薄,将四周的景色隐去了大半。 一时间,所有的细节都浮出了水面。 南疆的巫咸被白祁请入中原、段屹川的那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以及白祁明目张胆的自信…… 还有众将士期盼的“南风”。 白祁,这是要借助天时地利,将阴诡之术用于两军交战啊! 可是,南阳河南岸不止只有梁军,还有昔日北齐的百姓。 白祁这是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啊! 夕颜从心底升起一抹恶寒,几乎不假思索,她抬手握住朱瑾肩膀,一字一句道: “瑾姐姐,你方才所言,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万不可再吐露半分!” 一缕青丝划过脸颊,夕颜起身替朱瑾盖好被子,抬手试了试她的螓首。 “先躺着,我去给你求解药。” 她深呼吸一口气,墨眼慢慢褪去凌厉。 几滴泪花染上睫羽,将她素白的小脸瞬间化开一抹柔弱。 片刻后,夕颜出现在白祁的书房外。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不定,在窗户上投下人影幢幢。 看模样,像是段青阳。 夕颜吸了吸鼻子,抬步靠近。 守卫见到有人不请自来,“唰”的一声抽出利刃! “我要见王上。” 软糯的声线,带着微不可查的惧意,直叫屋内的男人心神一漾。 “放她进来。” 熟悉的磁沉刚传来,就听段青阳不满开口,“王上…..” “你先下去。” 房门打开,夕颜与段青阳擦肩而过。 “哼。”夕颜用仅二人才能听见的力道从鼻息处哼出一个绵软的挑衅,原本压抑到了极致的段青阳无端被彻底激怒! “狐媚子,你再跟本郡主趾高气扬试试!” 她刷的一声抽出长鞭,夕颜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白祁已经大步而来,铁臂轻飘飘一揽,扶住女娘不盈一握的细腰。 “我没有趾高气扬……” 夕颜抬头望了望身侧的男人,原本有些颤抖的尾音在瞧见他的注视后,又多了一抹坚定来。 白祁满意勾唇,那双原本还溢满柔情的瞳仁在转向段青阳时,瞬间盛上疏离: “孤的王后,不该是个妒妇。” 一句提醒,让两个女人,皆是一怔。 段青阳瞬间回神,她收敛方才的跋扈,识趣点头,“是,王上。” 而夕颜,满眼皆是落寞与悲凉。 直到段青阳低头退出房门,白祁的力度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腰间被那双铁臂禁锢的有些发紧,夕颜蹙了蹙眉心,挣扎着想要逃离。 白祁有些不悦道,“方才还说要见孤,如今又在闹哪门子脾气?” 夕颜见挣脱无果,只好低下头不去与白祁对视,“夕颜此番是为瑾姐姐求药来的。” 春意渐浓,温度回暖,白祁只着了一件单衣,衣襟微微敞开,夕颜的鼻尖只能够得上他的胸膛,一时间,独属于白祁的凛冽一个劲的往她鼻息处钻。 夕颜厌恶的屏住呼吸,补充道,“是芍药下手在先,请王上开恩。” 白祁慢慢松开力道。 他转身,走到方才与段青阳议事的桌案。 桌案上放着一个木盒子,白祁打开,取出一粒药丸,执在指尖,语气颇有些居高临下,“夕颜与往日甚是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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