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的保证,卢兆麟果真就放手去做了。成立军校,面向西南三省军队招生,以推荐、自荐报名、总督府审查、军校考核的形式予以录取,学制暂定一年。 军校的基础建设交由牧博明负责。找最好的工程队施工,组织民工干活,购买沙石、木材等工程用料,牧博明都交给了许宝山。在川西地界,他就是老大,谁也不敢虎口夺食,看在许兆麟的面子上,许家也不会要价太离谱,这就能够保证工期和工程质量,并且控制成本费用。 消息传开,往卢家、许家送礼拉关系的人川流不息,也有不少托关系找牧博明和卢兆麟,还有走夫人路线,拜会黄氏,甚至到许家找卢兆麟的生母,想要她们从中说项,让自己家也能插上一脚。有的想要参与建设,分一杯羹;有的想送不曾参军的子侄进军校读书,将来在军中谋个好位子;在的想进军校当教习,以便发展军中势力;有的想要成为军校的常年供货商,不求挣钱,只求有个名声,好让家中生意更上一层楼;有的想要承揽军校的家具、被褥、文具、军服制作、训练器材等业务;总之想法多多,各有图谋,有善意,也有不怀好意。 卢兆麟烦不胜烦,便向卢昊苍要来一个分管后勤的司务长,让他去应付这些人。这位司务长是卢家旁支族人,忠厚老实,很可靠,以前管了十多年后勤采办,一直没出过大错,也不敢乱来。黄氏的弟弟和堂兄弟从前年开始倒卖军需,他坚决不肯配合,不受贿,不分赃,只是太厚道,没有报给卢昊苍。黄氏就想法子将他调开,弄到个没油水没前途的地方窝着。卢昊苍去年底整治了参与倒卖军需的那帮蛀虫后,有族人上下打点,抢先占住位子,就没法安置他了。这时调他来当军校的司务长,有权利,有地位,他自然感激涕零,一来就勤勤恳恳,起早贪黑,很快就把工作抓起来,连牧博明都觉得轻松了些。 卢氏嫡支旁支的族人不少,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来了蓉城,依附于卢昊苍发展。卢兆麟也明白宗族的重要性,因此在安排一些不重要的杂活时优先考虑了这些族人。嫡支自认身份贵重,要面子,旁支就没这么多讲究,厨师、杂工、保洁工等等差事都愿意干,因此军校里的基层员工有不少人姓卢,对嫡支主脉的这位大少爷特别忠心。 卢兆麟一边抓军校班子组建和招生工作,一边仍然在训练自己的那支直属部队,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不过,他有空间,有灵泉,有各种天材地宝。喝两口泉水,吃几棵灵果,他便精神百倍,体力尽复,不再困乏。 就这样忙到六月,凤凰军校已经建设得有模有样。门前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凤凰涅槃雕塑,在火焰中展翅腾飞的凤凰极具神韵,让人一见便陡生豪情。雕塑后面有一根高高的旗杆,上面飘扬着大清国旗黄龙旗,真龙吞日,豪迈夺目。四面围墙,里面有三层的教学楼、宿舍楼、办公楼和大小操场,其间点缀着几个花台。大门上的铭牌“西南第一军官学校”由卢昊苍亲笔书写,银划铁钩,大气磅礴。门两旁的粉墙各有四字,一边是“杀敌报国”,由卢兆麟所书,一边是“英雄本色”,由牧博明挥毫,都锋芒毕露,气势如虹。 第一期总共招生三百人,每班五十人,总共六个班。学员的年龄大小不一,水平参差不齐,有大字不识一个但身经百战的中年将领,有饱读诗书却投笔从戎的年轻佐领,有剽悍勇猛的老校尉,有聪明机智的小菜鸟,有将门虎子,有穷苦平民,有的来自羸弱混乱的绿营、团练、乡勇,有的出自刚刚编练好的新军。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忠心,爱国,坚毅,勇敢,爱学习,肯钻研,身体素质好,脑筋能转弯。全是好材料,只要用心打磨,必成大器。 根据卢兆麟的建议书,卢昊苍着手修改兵制,取消绿营、团练、乡勇,统一新军编制,改镇、协、标、营、队、排、棚为军、旅、团、营、连、排、班,每一军都有完整建制,均可独立作战。正役之外还有预备役,平时半军半民,训练不缀,战时可根据情况随时征召入现役。 他们这边各项事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长江中下游地区却阴雨连绵,湖南各地堤岸溃决,洪水肆虐,造成四万人死亡,四十余万人受灾。湖广总督张之洞一边飞报京城,一边四处筹粮筹银赈灾,同时派人赶到蓉城,向卢昊苍借粮借银借药材,赈济灾民。 卢昊苍立刻调集一批粮食和药材运往湖南灾区,银子却实在挪不出来,只拨了五万两过去,暂时应急。 西南多江河,卢昊苍下令金沙江、大渡河、嘉陵江、长江及其支流水系沿岸各地官员立即检查辖区内河堤,该补的补,该修的修,若是遇到洪水决堤,必严惩不贷。 百忙之中,凤凰军校举行了隆重的建校典礼,正式开学。
第69章 婚事(1) 八月,满城的芙蓉花盛开,美丽至极。 一支车队迤逦而来,进入蓉城北城门,前面几辆车载人,后面十余辆马车装着满满当当的箱笼,跟着的护卫、保镖、趟子手剽悍健壮,一口京腔,直奔督院街,很快就进入总督府。 不久,在军校忙碌的卢兆麟和牧博明接到家里来人报信,从北京来的牧二爷和牧大小姐到了,跟着他们一起到达的,还有卢昊苍派人专程去邀请的詹天佑先生。 两人立刻出门上马,飞驰回府,一路引来无数人注目,大姑娘小媳妇无不眼睛发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身影从艳丽的芙蓉花旁奔过,仿如一幅长卷般美好。 他们回来还不到一年,美名已经传遍西南三省,报纸杂志上赞其为“蓉城双譬”,有好事者列出“西南七君子”、“蜀中六公子”、“蓉城五美男”,他们皆在其中,且名列前茅。一提到他们的名字,便有无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江湖侠女、青楼艳妓春心荡漾,自知嫁为正室配不上,做妾也心甘情愿。幸好他们平时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军校,或是回总督府,不然还不知会被人纠缠成什么样子。 总督府里更有心大的丫头,爬床未果后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其他人才消停了。见卢兆麟不好美色,那些丫头只得把心思重新转到卢昊苍身上,虽说他已年逾不惑,却仍仪表堂堂,身强体健,仍能挑动少女芳心,若能奋斗到姨太太的位份,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便终身有靠。 卢兆麟从不关心后宅的暗流汹涌,除了给二老请安外,他基本不进后院。这时进了总督府,先去外书房,见过牧博文和詹天佑。 这两人都曾留学美国,归国后同样怀才不遇,自是一见如故,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已成知交好友。 卢昊苍介绍了目前西南的形势和未来的计划,开门见山地说:“本督打算在西南三省兴建铁路,同时从法国人手上夺回云南铁路,需要詹先生鼎力相助。另外,本督计划开办西南银行,想请二舅兄出任行长。本督要练新军、修铁路、开公司、建工厂、开辟商道、引进外国技术,这都需要钱,还请舅兄助我一臂之力。” 牧博文今年三十五岁,温文尔雅,一表人才,曾被压制多年,等到牧博韬起复,讨好巴结的人蜂拥而来,让他惟恐避之不及。这趟送亲的差事,也是他自告奋勇,就是想要躲一躲。没想到一来蓉城就被卢昊苍委以重任,顿时语塞,一时决定不下。 詹天佑却很兴奋,“我在美国苦读经年,回国后一心想要振兴中华,修建铁路,当是经济腾飞的基础。能得总督大人赏识,让我一展平生抱负,我求之不得。”他与卢昊苍年龄相仿,体型微胖,面相忠厚,瞧上去便是个稳重、能做实事的人。 卢昊苍很高兴,“本督已经组建铁路公司,请詹先生出任公司的总工程师。先生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委实辛苦,且先歇息几日,再去上任。” 詹天佑却有些等不及,“我明日便去公司吧,时间不等人啊。” “好。”卢昊苍并不劝阻,“明天本督让公司经理亲自过来接先生。” 詹天佑连忙摆手,“不须如此,只请总督大人派个人带我去便行了。” 卢昊苍笑道:“詹先生不必客气了,此事就听本督安排吧。”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定下来,詹天佑也就不再打扰他们叙旧,去客院休息了。 牧博明和卢兆麟走进书房,只看到相谈甚欢的卢昊苍和牧博文。他们也没多问,先上前行礼。 牧博文看到弟弟身边的年轻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卢兆麟穿着军装,眉似远山,目若秋水,温润如玉,挺拔如松,让人一见便觉得他出类拔萃。 牧博文放下心来,年纪已经老大的侄女嫁给这位礼法上的外甥,不但不亏,反而是大赚。他端着长辈的架子,却又不失慈爱,微笑着说:“仁瑞龙章凤姿,如芝兰玉树,我大哥若得知有此佳婿,必额手相庆。我家蕊儿虽然学了些琴棋书画,到底未曾出外历炼,性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以后还请仁瑞多多担待。” 卢兆麟恭敬地拱手一揖,“二舅舅言重了。牧大小姐家学渊源,天性纯善,能下嫁于我,我很感激,必善待之。” 牧博明懒得看他们你来我往地耍嘴皮子客套,直接问道:“二哥,京里局势如何?” 牧博文对着嫡亲弟弟自然不会客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简单地说:“皇上已经杀了荣禄和袁世凯那几个,算是把憋在心头多年的气给出了,现在平静下来,大概快要下旨立宪了。” “果真会立宪?”牧博明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放弃才到手不久的皇权?” “你不要太天真。”牧博文淡淡地看他一眼,“推动立宪,看起来是汉臣和在野的这个会那个党在鼓吹,令皇上的态度有所松动,实际上主要是洋人逼迫日甚,皇上不得已而为之。洋人对我们会有什么善意吗?肯定不可能。他们推动立宪,实际上是想用这个方法更好地控制我国,多收买些议员便可,渐渐的就可以把我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就像南亚和东南亚诸国。皇上同意立宪,不过是权宜之计,实则正在暗中酝酿,想要重新将权力集中在满人手中。翁大人、康大人、梁大人和大哥对集权于满人都持反对态度,对于立宪倒是各有各的想法,翁大人就不赞成。” “原来如此。”牧博明点头,“洋人的确是亡我之心不死,不可不防。” “其实洋人并不聪明,不过是朝廷被打怕了,才任他们予取予求。”牧博文看向卢昊苍,“听说东洋人在山城建租界的时候,被卢大人忽悠得圈了一块荒地,那里大部分是石滩沙地,到了夏天涨水期还会被淹,折腾了十年,也就只建了几间房,连东洋人都不愿意去租界,而是住在山城城内。” “是啊。”卢昊苍嘿嘿一笑,“他们过来圈地的时候,还是我家老爷子任着总督。我在东洋留过学,就去山城接待他们了。他们要求圈很大一块地,山城是山城,这不是有意为难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么一块合乎他们要求的地界,也是便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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