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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明谦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三天。骆明谦入住了一家主题酒店，每天除了出门晒太阳，就是围着篝火跳舞喝酒，以及和淡金色头发的外国美女调情。 为了不打草惊蛇，尹照藤没有效仿骆明谦安监视器，只是暗地里调查了每一个和骆明谦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 这晚骆明谦似乎很有兴致，第一次将女人带回酒店。尹照藤提高警惕，跟了上去，在两人忽然停下时，迅速转身藏匿在拐角后。 他贴着墙壁，听见重物碰在墙壁的声响，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然后便是接吻的水声。 “你的瞳色很浅。” 尹照藤听见骆明谦微微喘着，笑道，“像我的一个弟弟。很动人。” 女人也含着笑意，用当地的语言娇嗔了几句。尹照藤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翻译，只是一句普通的调情。 门卡刷开房锁，尹照藤只听见高跟鞋摔落在地的声音，再多便没有了。 他倒也没兴趣听声音，但就怕两人打着一夜情的幌子商量点别的东西。尹照藤订的房间和骆明谦在同一层，只隔了一扇门。 他调查过，骆明谦不喜欢在床上留人，那女人应该不会等到明天才走。 如果今晚没走，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尹照藤靠在门边捕捉声音，等着隔壁房门打开。 他站了两个小时，却没舍得走到沙发边休息。喉咙也有些发干，膝盖酸疼。 啪嗒。 尹照藤心口一跳，却没有立刻开门察看。模糊的人声响起，他一直等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门再次关闭，然后才拧开门把手。 走廊上的灯很亮，但此刻被一个人挡去大半。 尹照藤一惊，反手就要关门，可那人已经抓着他的手腕闯进来，并且利落地抽出卡槽上的房卡，整个套房一瞬间陷入黑暗。 尹照藤接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眼睛。带着笑意，还有掩饰不住的勃勃野心。 手机摔落在地，他被按在门上，男人捉着他的手腕别在腰后，尹照藤闻到对方身上的女士香水味。 骆明谦的衬衫扣子没系好，露出苍白的皮肤下的吻痕，俯身对他笑道：“弟弟，玩得开心吗。” 沈树从噩梦中惊醒。 后背被汗水打湿，他摊开掌心，仿佛上面还黏着温热的血。 尹照藤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他没有。 后来，尹照藤就凋落在他的怀里。 勉强挤出笑容，因为内脏破碎嘴角溢出血，告诉他，别再遇见自己了。 这样的梦沈树做过无数。之前把尹照藤强制关在别墅，每晚他惊醒时还能感受到怀里真实的体温。 那体温告诉他，尹照藤现在还在他身边。 他想把弟弟抱得很紧，可这样却只是让对方逃得更远。 如今他像是丢了魂魄的空洞躯壳，惶惶然寻不到归处。凌晨三点才闭的眼睛，现在时针才指向五，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床边枯坐许久，最终走出房间，停在尹照藤曾经的卧室前。 沈树拧开门锁。 这间房自从尹照藤离开那天后，就没再打开过。卧室的布置还是和从前一样，柜子上的合照被沈树装在了实木相框里。 他在床上坐下，脑海浮现出曾经尹照藤在这里抱着膝盖等他的画面。 沈树那时没想到他们现在会变成这样。他抱着弟弟毛绒绒的脑袋，心里想的是，明天要更早一些回来。 他不愿意看到尹照藤失望。 可后来他还是让对方失望了。被他冷落，被他拒绝，被他抛弃。 郦启曾对他说过，你真虚伪。 他的确虚伪。对弟弟抱着那样的心思，却始终不肯表明。他自认为理智是支柱，是树干，可以战胜一切，殊不知欲望早就在他心底种下了藤，四处疯长。 沈树在尹照藤曾睡过的床上坐了一小时。 等到他离开，合照被放在远处，床上的褶皱都被小心翼翼抹平，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接到季诗乔的电话，告诉他沈知南要提前手术，情况不太理想，让他也过去。 沈树挂断电话，想起之前助理调查到沈知南的茶水里被放过药的事。 监控里查到了沈树二助的身影。二助曾经也是沈知南手底下的人，后来才被调到沈树身边。 给季诗乔透露尹照藤所在位置消息的号码，也是二助的。 开车途中，沈树想起昨天听郦棠说，尹照藤出门散心了。 尹照藤没和他道别，沈树不意外。 但他很想他。 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为什么跟我过来？”骆明谦看着那双浅色的眼睛，“想我了吗？” 尹照藤冷漠地盯着他。 “我感觉你总是很针对我。”骆明谦似乎有些纠结，“但我没办法，因为我很喜欢你。” 尹照藤不相信这种人嘴里会吐出什么真话，他只是冷淡道：“放开。” “我会比沈树做得更好。”骆明谦弯起眼睛，“你要考虑我吗？” 男人逼近他，低头似乎想嗅一嗅他颈窝的气味。 尹照藤沉默几秒，说：“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骆明谦笑了一声，稍微退开。 “算了，我答应过他，不会对你做什么。”骆明谦低声道，“除非……你自己愿意。” 手腕被松开，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握出指痕。骆明谦正摩挲着指腹的触感，就被人用手肘卡住喉咙压在门上。 他们调换了位置。 既然骆明谦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尹照藤也不再遮掩：“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骆明谦咳嗽两声，笑道：“弟弟，轻点……嘶。” 喉结被手掌紧紧握住，窒息感极为真实。尹照藤的眼神并不像他印象里那样柔软清澈，骆明谦甚至有一种对方会立刻在这里杀掉他的错觉。 尹照藤眼睛发红：“说！” “我来……咳，度假……” 尹照藤的表情显然不信。 骆明谦那张苍白的脸颊迅速涨红，微微喘着气，抓住他的手腕说：“你这几天跟着我……难道发现过什么吗？” 尹照藤看着他因供血不足而充盈着泪光的眼睛，一时间辨别不出对方话里的真假。 “弟弟……”骆明谦嘶哑道，“我真冤枉……” 尹照藤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如果骆明谦现在出国只是为了度假，那么—— 他忽然一僵。 “说真的……我会比沈树更好……而且你也没有考虑的余地了……” 一只拳头砸在骆明谦的脸上，让他往后趔趄了两步。尹照藤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眼睛红得厉害，低吼道：“你骗我？！” 骆明谦咳嗽着，脸颊开始红肿，眼睛却含着笑意。 尹照藤全身都在发抖。 骆明谦根本不用做什么。 因为要做什么的人不是他！ 骆明谦故意把他骗到这里，然后吩咐人对沈树动手，那时他根本来不及回去！ 他几乎将对方的衣领攥烂，嘶声道：“如果我哥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杀了我也没用。”骆明谦看出他的心思，缓声道，“那些人不听我的命令。你即便挟持我，也不会有什么转机。” “不如现在打电话回去，问问你的哥哥，现在还活着——” 骆明谦被打得后退，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他恨沈树。凭什么他身体差，连和沈树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他品学兼优，却要处处避开锋芒，屈居他人之下。他要对方什么都得不到。就连死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 父亲快走到生命尽头，公司面临危机，最爱的宝贝弟弟，也要背叛抛弃。 骆明谦不觉得尹照藤打在他身上的拳头痛。他只觉得爽快，爽快至极。 尹照藤恨极了面前的人，可他却没时间再和对方斡旋。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捡起手机，好几次都解不开锁。他拨电话给沈树，心里不停念着，快接，快接…… 心脏悬在最高处，然后随着忙音摔落在地。 尹照藤不停地拨，第二次，第三次，依旧无人接听。 他已经要拿不稳手机了。 对……可以找别人……可以问别人…… 他打电话给尹溪，对面没多久就接通了。 “小藤，怎么了？” “舅舅……”尹照藤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哥……” 骆明谦看着尹照藤快要哭出来的侧脸，敛起笑意，打开门离开。 “你慢点说。”尹溪的声音像是裹在风里，呼呼作响，“我现在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照藤又重复了一遍。他嘶哑着声音说：“求求你……舅舅，求你一定要找到他……” 尹照藤想起他曾经做的那个梦。 他没能再替沈树挡住那一枪，于是对方死在了他面前。 原来冥冥之中早就告诉过他。 他浑身冰凉，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第33章 chapter 32 === 尹照藤订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国。 沈树的电话关机。尹照藤翻到助理的电话拨过去，同样无人接听。 去往公司的路上，司机好几次通过后视镜看他，问要不要先送他去医院。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不用。”尹照藤攥紧掌心，脸庞如同金纸，“麻烦你再快一点。我有急事。” 车一停下，尹照藤就打开门冲了出去。商厦里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好几个人被尹照藤撞得趔趄，正要理论，对上男人的脸，话头都顿在嘴边。 那是怎样的一副神情呢？苍白、疲惫、急切、悲恸……眼睛布满血丝，红得像是马上要哭出来、像是要迫切抓住即将流逝的最后一点希望般。 尹照藤差点按错了楼层。 他抱着那一点点希冀狂奔到沈树办公室前，不顾其他人或探究或阻拦的眼神和动作。 也许骆明谦是骗他的。 也许沈树就好好地待在里面。 也许…… 门被砰地打开，面对着的巨大落地窗外，车辆在高楼之间穿梭。天空是另一面水蓝色的镜子，映出尹照藤呆滞的脸。 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耳边嗡嗡作响，依稀听见周围模糊的人声。“那个私生子”、“传闻”、“出差”、“保安”…… 他抓住关键的字眼，冲上去紧紧攥着那人的手臂，声音颤抖：“你说他出差了？他去哪里出差了？” 被他捉住的年轻男人吓了一跳，本不愿回答，可和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对视着，他忽然也心口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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