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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片刻，他便发觉了不对。 周围色调隐隐透着空洞与恐惧，再有，这旁侧的居民楼明明是十几年前的样式。 再看几眼，宋煊便移开了目光，这个地方压藏着他不想触及的一段回忆。 时至深夜，居民楼中传出一声轰响。 原是楼下一家火锅店由于工人疏忽导致爆炸，居民楼瞬间起了火。 片刻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惨叫声、哭喊声、火烧东西的噼啪声接连响起，火锅店中还有许多煤气罐，不时发生爆鸣。 宋煊那年刚上初一，原本在学校住着，听说这件事后疯子一般地跑回家，却被消防拉起的警戒困在外围。 宋煊目光在人堆中探寻着父母的身影，却许久无果。 宋煊始终站在马路对面，淡漠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声音很杂，但宋煊总觉得自己很清晰地听到了父母的痛呼与哭喊。 “小煊不要靠近这里，快跑，快跑！” “小煊，妈妈好痛啊！” “好痛！” 再见时，已是火灭后，自己被小姨领着去认领尸体。 白布掀开，小宋煊透过小姨的指缝看到了浑身被烧得焦黑的父母，顿时颤抖不止，随即吐了个昏天黑地。 宋煊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后神色惊变。 媸兽不是想把他搞崩溃嘛，他怎么会让其得逞。 “该死！”宋煊低声怒骂。 他该怎么从这里出来？方暮舟旧疾刚犯，也不知道这会儿恢复好了没？ 宋煊若不想拘泥于过去，便没有什么能让他犹豫。 周围环境瞬间崩塌成碎片，眼前突然又黑了下去，宋煊的意识再次开始下坠……
第十九章 “小煊……不怕……” 无边黑暗过后便是刺眼的光亮，空气中的血腥味新鲜刺鼻。 宋煊眼皮动了两下，因着疼缓缓睁开了眼。 这便是原书中宋煊的心魔了。 想着刚才应当是错乱，才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宋煊对面是一座岌岌可危的茅草房，房门大开，屋内物件一览无遗。 地上铺着些稻草，这便是一家人休息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小宋煊倚着墙，蜷缩着腿坐在地上，他始终平视前方，目光却是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空洞与绝望。 稻草床上静静地躺着两个人。 是小宋煊被饿死的父母。 无论尸体上的斑驳痕迹，还是正散发的恶臭，都在宣示着他们已经死了许多天了。 尽管宋煊没有经历这些，尽管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却还是被小宋煊毫无求生意识的眼神惊到。 宋煊不忍再看，目光随即转到街道上。 路边的树皮被扒下来好多，就算难以下咽，却依旧有人为之拼命。 街上横尸遍野，不论老幼，皆是面色灰暗、骨瘦嶙峋，景象何其惨烈。 宋煊用着这副身体，自然能与之共情。 此时他竟也难以控制地粗重喘息，心中的愤怒与绝望越发强盛，攥成拳的手、骨节咯咯作响。 片刻，山阴小道上，一个身影正慢慢向这边爬过来，所经之处只留下了一道可怖的血迹。 离得近时，才能自这人沾了血污的脸上，看出眉眼处与宋煊极其相像。 这人正是小宋煊的亲哥哥，宋敬。 宋敬腹部、胸口各中两刀，左腿小腿的骨头也被土匪敲碎，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才从山道一路爬了回来。 宋敬爬至茅草屋外，小宋煊才堪堪抬了下眸，随即又落下，只是眸中渐渐透出了潮湿。 “小煊……饿了吧，看、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宋敬气息乱得不成样子，明明一副濒死的模样，却仍带着笑意，爬至小宋煊身旁。 只是他再也没有力气坐起。 许久没等到弟弟的回应，宋敬却也不生气，只是费力地自怀中掏出了一块饼。 将染了血的饼递出，已花光宋敬所有的力气，他却依旧侧着头，继续说着。 “哥，给小煊带了饼，就是有点儿脏了……” “小煊可别、别嫌弃哥……吃完就去睡吧，明、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宋敬喘息的声音愈发地轻，也愈发地浅，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不再清明的眼瞳露出的尽是对幼弟的担忧。 今早被几个尚有力气的玩伴一激，他便提起气与几人一同上山，找土匪抢吃的。 到了地方，一众人却说着各种原因，一哄而散。 宋敬原本与他们一同离开，但或是想着晨起对幼弟的承诺，亦或是饥饿的情况下无法理智思考，他竟又原路折回。 虽拿到了烤饼，却也被土匪发觉，宋敬被他们自山上追着打到山腰。 最后应是觉得他已没了气息，土匪们才停手返回。 谁料宋敬并未断气，更是硬撑着一口气爬回了家。 小宋煊颤抖着手，自宋敬手中接过几乎被血浸透的烤饼，稚嫩的声音低声道：“哥哥，我怕。” “小煊……不怕，哥哥、只是累了……” “小煊……不怕……” 话语突然断了，宋敬脑袋一歪，便再无气息。 “嗯，小煊是男子汉，小煊不怕！” 五岁的年纪，尚不知死别究竟代表着什么。 小宋煊忍着呛鼻的血腥味，自顾地大口撕咬着手中的饼，未及细嚼便吞下，硬生生噎出了两行泪。 “小煊不怕，午时哥哥便回，此行定给小煊带些吃的。” “小煊……不怕……”
第二十章 自私 宋煊能清楚地感受到来源于这个身体的情感，似要破除什么尽数迸发。 手指指节被他攥的泛白，指甲深陷入掌心，仿佛只有疼痛能使他恢复清明。 他绝对不能栽在这里！ 可是，这死地方究竟要怎么才能出去？ 媸兽的幻境，便是使人陷入心魔。 身处幻境中，灵力会渐渐被媸兽吸收，内心稍有动摇则会永远被困在里面，直至灵力耗尽为止。 “草！”宋煊稍稍冷静，便感觉到了乏力，应当是刚才情绪调动太强烈导致的。 下一秒，眼前闪过刺眼亮光，再睁眼，周围景象便又成了刚刚进来时的模样。 宋煊记得原书中周涟便是这时出现的，然后开导宋煊，二人才算破了这幻境。 可是…… 现下的情况，他还有必要期待周涟过来吗？ 想到这里，宋煊露出苦笑，随后找了个树下的石墩，坐在上面试着调息灵力，顺带思考逃出幻境之法。 这些非他所经历，虽能共情，却并不至深陷于此，所以…… 他为什么还未从幻境出来？ “难道被我卡出bug了？”宋煊猛地睁眼，不可置信道。 “系统君！”宋煊第一次主动叫出了系统。 【宿主有什么问题咩？】 听着这莫名发嗲的语气，宋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脸嫌弃，“您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可以，无条件完成宿主的一切命令！】 “现在怎么回事儿啊？这幻境怎的还没破开？”宋煊问道。 【宿主的选择导致与原文发生太大的出入，或许，发生了，bug。】 宋煊果然没猜错，“那怎么解决？” 【一切选择的后果需要宿主自己承担，系统只能建议您，“等”。】 “这么无情？”宋煊几乎脱口而出这句话。 【并非无情，而是规则，系统遵守，宿主也要遵守。】 “行吧行吧，”宋煊无奈叹了口气，摆摆手，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事了。” 【宿主再见，祝一切开心！】 等？ 他也只能等。 宋敬绝对想不到，他死前诓骗幼弟的话，当真能实现。 书中有写，小宋煊吃完那饼，便继续呆坐着。 夜间，独自外出任务结束的方暮舟路过这里，见了疾苦百姓，内心大恸，便赶去别城买了些吃的，又重新返回。 留下东西，方暮舟正要离开，无意瞟到了那座茅草房，外面的喧哗似没有影响到里面，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才落在了小宋煊身上。 小宋煊黑亮的瞳孔却满是空洞与绝望，似是早已将自己排除在这世间外。 不知何种感情驱使，方暮舟径自走了过去，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我可以进来吗？” 小宋煊依旧没有抬眸，只从吼间挤出一声回应，“嗯。” 方暮舟神色轻敛缓步走进去，对着地上三位逝者先后拱手一拜，而后在小宋煊面前蹲下了身体。 “小友，不饿吗？” 他无法思考，这么小的孩子是如何面对亲人先后离世的，便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 小宋煊这时才抬了头，瞳孔一震，像是在审视面前这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片刻摇了摇头。 “我刚才，吃了饼，是哥哥给我的。” 哥哥？想着应是身侧趴着的这个人了。 方暮舟硬挤出一丝宽慰的笑，拿出手帕，轻轻给小宋煊擦拭了脸上、嘴角的血污。 这孩子跟自己一样，同为失了依靠的人啊。 “既然你我都孤苦一人，那小友可愿跟我一同回家？”方暮舟轻声问。 小宋煊困极也累极，不知为何他对面前这人生不出一点警惕之心，只淡淡说：“回，家？” 他的家明明在这里。 “嗯，”方暮舟像在做出什么承诺一般，“你若愿，今后便跟着我学习；若不愿……” 赶在他说出下文之前，小宋煊毫无犹豫点了点头。 方暮舟将小宋煊的家人葬在了茅草屋后，并立了碑、刻了字，郑重地祭拜了一番。 也是自此，方暮舟与小宋煊皆再非孤影一人。 方暮舟自认一生待人温和沉静，却只自私了一次，就是在此。 思索至此，宋煊突觉一阵乏累，尚未来得及思考为何会如此，思绪便猛然断线，随后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一言为定 再醒来，便是在客栈里。 宋煊下意识环顾四周，却未看见他最想见到的那个身影，反倒是林霁霜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他的扇子。 再看窗外，已是日落西山，暮色苍茫。 见他转醒，林霁霜便起身来到他面前。 宋煊想要起身，手撑了下床，后背却一阵疼痛，随即摔回床上，疼的他不禁痛呼。 “嘶，疼疼疼疼疼。” “疼就别乱动，”林霁霜合扇，扇尖轻点在宋煊肩头，“你背上伤的可不轻。” 宋煊深深呼吸了几口，问道：“师尊呢？” “回来便歇下了。” 听到林霁霜这样的回答，宋煊又想坐起，神色焦急，“师尊受伤了吗？” “你可安生点儿吧，师尊没事，”林霁霜又将他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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