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易容几天要想不露破绽倒是不大现实,但宋煊这次只易容几个时辰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可是,师兄……”淮星蹙着眉,像是还有什么顾虑一般。 宋煊佯装出一幅恼怒的模样,询问道:“淮星究竟还有什么顾虑,你已经说了好多遍‘可是’了,却一直没‘可是’出个名堂,怎地?是不愿同师兄一起下山?” “不是……”淮星垂着脑袋,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许久才被宋煊打断。 “那就不要再犹豫了,师兄可还答应了要给淮星买糖吃,淮星总不忍心师兄食言吧?” …… 宋煊未至楚郢山脚便已然换了一副容貌,还隐去了全部的灵力。 “师兄这是做什么?”淮星不解询问。 宋煊知晓这孩子聪慧,便没想着要瞒着他,却也稍稍含糊了许多,只说自己现下尚且不大方便露面,淮星便也不再多问。 许是中元节将至,镇中热闹欢腾。 街道被高挂的灯笼照彻,人群穿梭其中皆是带着笑意、交谈甚欢,当真繁华异常。 宋煊与淮星顺着人流在街道中穿行,行径许多小摊,皆会停留。 淮星当真还是个孩子,看到些新奇玩意便惊奇的走不动道,此时便是停在一摊贩处,被各式各样的花灯扰了眼。 “淮星可有喜欢的,师兄送给你呀,”宋煊朝淮星挑了下眉。 淮星却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中的不舍虽隐藏很深,却仍被宋煊察觉。 “那好吧,淮星当真不再考虑考虑?”宋煊顺着淮星的目光瞟过去,只看到了铺子中央摆着的一个手提的竹编灯笼,只是不同之处便是被编作了竹节的模样,其上还有画作的竹叶以作装饰。 淮星为表决心直接站了起来,更是即刻转身,“不考虑。” 宋煊看着淮星迈出的步子,无奈笑道:“别走那么快嘛。” 二人又逛了许久,宋煊每提到要给淮星买些吃的、玩的,淮星皆会拒绝然后加快脚步,根本不给宋煊停留的机会。 宋煊也是十分无奈,最后只说自己饿了要去买个烧饼,只让淮星站在巷子口等他。 淮星即刻便答应下来,不料却等了许久,甚至连人群都又散去了些,才看到了宋煊返回的身影。 只是宋煊左右两只手上都提了东西,甚至还有那只花灯。 “淮星别愣着了,快来帮哥哥提着。”宋煊朝满脸疑惑的淮星喊道。 待淮星来到自己身边,宋煊却只将那只花灯递了出去。 “师兄这是做什么?”淮星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花灯,欢喜也有,却更是恼怒,“师兄说要买烧饼,原来是藏了这个心思?” “淮星不要生气嘛,师兄看你喜欢才买下给你的,也没花几个钱,”宋煊被淮星认真至极的眼神盯着,心里竟无端有些发毛,解释起来也是不断嘴瓢,“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 宋煊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糖葫芦塞给淮星,“师兄答应了给淮星糖吃,便绝不会食言。” “师兄……”淮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无比珍惜地将东西接过,而后又挤出一个无奈至极的笑,“淮星再不同师兄一同下山了。” “别呀,”宋煊憋着嘴角,一副委屈的模样言道:“师兄怎也不会如此了。” 最终,二人仍是提了不少的东西返回。 除去给淮星买的东西,宋煊怀中几乎全是卖给方暮舟的东西。 不过多数是糖。 毕竟时常喝那苦药,本就畏苦的方暮舟难受却也不愿表现出来,时日长了憋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行至楚郢山山脚,宋煊与淮星正交谈着,却见头顶飞过三个御剑并行的身影。 为首之人那一身霜衣如常,宋煊怎会认错。 是方暮舟!
第九十二章 顾虑 他师尊终于回来了,宋煊不禁欣喜异常,连带着脚步都快了许多。 “师兄,刚才那是玄设仙尊吗?”淮星稍疑声问道。 “嗯,”宋煊应答得很是迅速,语气中带着不加隐藏的欢喜。 淮星便又问道:“师兄怎的如此愉悦?只是因为见到了仙尊吗?” “不然呢?”宋煊不厌其烦地回应着这看似没头没脑的话语。 于他而言,只要与方暮舟有关的东西,他都能凝聚全部的精神与心思,去聆听、去思索、去回应。 “仙尊近日可还好吗?淮星受过仙尊大恩,实在不愿再见仙尊受那般苦了,”淮星垂着亮如星辰的眸子,面上无端的落寞与痛楚却狠狠刺中了宋煊的心。 宋煊下意识地蹙眉,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有关那次大战,有关方暮舟…… “什么?”宋煊出声询问。 淮星却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毕竟那时宋煊刚刚过世,方暮舟受了再多的苦,他也是全都未知的吧。 实在拗不过宋煊的死缠烂打、始终坚持,淮星便只好交代。 …… 二人一路向山上行着,宋煊听淮星说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那日使用过共生法阵后,方暮舟即使已至极限,却仍始终坚持着,直到茗雪居内、直到自己身边已无旁人时,方才失去意识。 纵使那时陆听白等人有意隐瞒方暮舟的情况,但众人却仍从各处知晓了许多,淮星也是从师兄们的交谈中无意听得的。 不知是弟子们有意、无意的夸大事实,还是说事实就是那般,淮星却都不愿相信。 他不愿相信那般强大的玄设仙尊,那个将他自困苦险境中拯救出来的谪仙,竟当真到了……不知何时变会丢掉性命的地步。 只是潇瑜峰已被封锁,淮星想要一探究竟却根本不得,便只好作罢,只自己一个人待着哭了许久。 “师兄?师兄?” 宋煊根本不知自己是何时停住脚步的,毕竟他甫一回神,便只见到淮星满是惊疑的稚嫩脸庞。 “无碍,”宋煊犹豫许久方才挤出一丝笑意,只为让淮星稍稍安心。 想起当初,自己以灵体的模样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时,方暮舟的情况当是已经稳定了些的。 那时,方暮舟身上的外伤已然处理妥当,也换了新的衣衫,身上血污尽数被擦拭去,只安安静静地躺在被褥里,苍白的小脸也半隐在其内,只时不时地痛极轻喘两声。 以致宋煊根本未曾想,他未在的几天之内,原来他师尊自己一人挺过了如此艰险的时刻啊。 宋煊也恨,恨自己为何此时才知晓。 …… 将淮星送至落瑰峰,宋煊方才返回,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他真的很想方暮舟,不知为何突然就特别想,甚至想下一秒便能出现在方暮舟面前。 玄色身影穿梭在漆黑夜色中,周身只有惨淡弯月与零星萤火作伴,少年快速行径不曾回头、亦未曾停歇。 仿佛他要奔向的是极尽这世上最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分毫的事物,仿佛如果他并非如此不知疲倦地奔跑,那事物便要就此消失无踪了一般。 一路奔跑,宋煊终于行至茗雪居门外。 茗雪居内燃着烛火,像在为谁指引归程。 宋煊透着细小门缝只能看到细微光景,却未见到他想见到的那人。 犹豫许久也是平复呼吸与心情,宋煊不愿方暮舟看到自己这幅狼狈至极的模样。 “怎么不进来?” 门内突然传出熟悉的声音,令宋煊怔了许久才知反应,即刻便不再犹豫,稍稍顺了顺气便推门进入。 “宋煊,你现下不便见人,怎得……”方暮舟稍含愠怒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隐着某种魔力,话虽是严厉指责,却无端令宋煊感到安心至极。 宋煊几乎是头脑一热便大步跨至方暮舟身前,什么都不顾便将人用入怀中,双臂带着无法撼动的巨大力量,容不得怀中之人的丝毫挣扎。 “你发什么疯?”方暮舟浑身骨头被勒得生疼,确实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不由气极。 宋煊声音难以控制地不住颤抖着,“师尊,我只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之后师尊要打要罚,我皆受着。” 适才方暮舟御剑之时,已然见到了宋煊,那时宋煊与谁走在一起,虽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看那轻快的脚步,想着应当是下山游玩去了。 宋煊应当有数,知晓事情利害便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但方暮舟心中仍莫名升起些许火气,便始终等着宋煊,但未想到只片刻未见,宋煊再回来时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而正是这幅仿佛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竟是瞬间浇灭了方暮舟心中的怒火,有气也不知如何发泄了。 方暮舟并未应答,却下意识叹了口气,身体也仿佛随着这口气软了些。 如此,宋煊便知晓他师尊这是应允了,手上的力便又强了几分,恨不得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师尊当真太瘦了,身上根本没有挂多少肉,也不知被病痛与精神折磨到了何种地步,也不知大鱼大肉究竟多时才能补回来。 宋煊的手在方暮舟背脊上下来回抚过,仿佛能触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宋煊心疼不已,连带着眉心、额角皆是不住地闷痛。 每每想到方暮舟如何一人撑过那苦楚孤寂的岁月,宋煊甚至无法正常地呼吸,闷重的喘息才能片刻缓解他心头的苦闷。 不知过了多久,方暮舟感到宋煊原本重而快的心跳终于缓缓平静,自己也方才安了心。 这时,宋煊并未放松,却出声问道:“师尊,我是不是差些就见不到你了?” “……”方暮舟的脸几乎完全闷在宋煊胸膛,感受着燥热不断的温度,喉间却猛然哽住无法出声。 “师尊,你当时又为何做到那般地步呢?” 宋煊得以重生是原由系统无法判定他的死亡,而这一切的源头皆要归结于方暮舟。 正是方暮舟结成的共生法阵才将他的一缕魂魄留下,才致宋煊如此结局,但此法阵也着实将方暮舟推向了极限。 “阿煊,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自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你也无需自责,”方暮舟费力才将宋煊推开。 宋煊没有再向前一步,反倒保持着与方暮舟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先前是我太过愚钝,做事总是自作主张,这才让师尊受了如此苦楚。师尊如今心存顾虑也是必然的事情,但我会等到师尊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我知道师尊不用补偿亦无需报答,但今后,我想一直待在师尊身边,冬去春归、年年岁岁,一时一刻都不离开……” 宋煊这般说着,头脑却越来越热,明明他想好的措辞不是这般,但如今话一说出口却根本没有停息的意思。 “师尊,我……” “够了,”方暮舟打断了宋煊的话语,语气虽温和平静,却仍含着莫名的威慑,令宋煊话语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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