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了一碗水喝下去,嗓子要冒烟,叫卢文解开麻袋掀开罐子给大伙瞧瞧东西,“大家缺什么东西跟我说,我天天到县里,好带的都能给捎回来。” 村里人早好奇他买的都是些什么了,这会儿全都往这边看稀罕。 卢文先掀开了糖罐子,除了常见的黄糖白糖,还有糖块。 一下吸引了小朋友注意。 卢栩猜他是故意的,果然,紧接着卢文便问:“大哥,我能尝尝甜不甜么?” 村人哄笑,“糖还能不甜么?” 卢栩给他一巴掌,“那你以后帮着爷爷干活吧,干好了让爷爷给你吃。” 寒露耳朵先竖起来了,人多,她也没好意思开口,她暗暗推推卢轩,卢轩装没看到。 还是里正问了她心声,“让你爷爷给你开铺子?” 卢栩:“这不是我家住得太偏,爷爷这儿靠中间么,要不我开我家去?” 村里人先不干了:“中间!中间!谁想买点什么都方便!” 卢栩又打开别的罐子和麻袋,让人随便看货。 锅碗盆碟,油盐酱醋,主妇们有人已经开始选,花花绿绿的丝线,绢花,头绳,吸引一片小姑娘,酒和肉干则引得男性们想尝尝。 一群人帮卢栩出主意,怎么钉货架,什么东西怎么摆放。 末了,全化作一句话:“栩娃,多少钱呀,怎么卖呀?” 卢栩挨个报价:“细盐一百文,粗盐八十文,那个碗二十文,大的那个三十文……” 大伙心里比算,才去过镇上的连连点头,镇上的粗盐都要九十文了,卢栩卖的是便宜。 卢栩报完价补充道:“收钱,收银,也收粮,麦子,米,豆子,菜,鸡蛋,什么都能换。” 刚刚还算平静的人骤然炸锅,“豆子也换?”“菜怎么换?”“干菜能换吗?” 卢栩赶忙站上椅子,“别急,还有货没拆出来,等弄好了我都挂上牌子,竖着一道是十文,横着一道是一文,粮食和菜怎么算价,我也都画出来,大伙到时候看就行啦。” “这办法好!” “还等什么,来来,咱们帮你理出来!” “我看院子里就有木头,五爷爷,你家锤子呢,咱们帮栩娃把货架弄出来。” 院子里闹哄哄一片,卢栩当机立断,让三婶、四婶和元蔓娘组织女性先把小件搬进厨房,按类收拾,再腾临街的屋子,清扫收拾。 壮劳力们发锯子斧子锤子,开始锯木板,做货架。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待天黑人散去,临街的屋子空出来了,货架也差不多做好了。 只剩下自家人,做饭,吃饭。 三婶、四婶在厨房忙活,元蔓娘去颜家领卢锐和腊月,三叔四叔人还懵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卢五柱拿柴刀在小木牌上按卢栩说的价做标价牌。 他们全怕卢栩欠了债。 卢栩细细给他们讲这些全是别人的东西,他只是帮着代卖,卖完了分一半利润。 三叔担心:“既然人家是让你卖,你又让你爷爷卖,能行吗?” 卢栩:“怎么不行,还要在别的村找人开铺子卖,只要不昧了本钱,谁都行。这主意还是我出的呢。” 三叔才点点头,又猛地抬头看他,“你出的?” 卢栩:“啊。” 四叔:“……” 三叔:“你怎么这么大胆子?” 一直旁听的卢文托着下巴哼唧道:“爹,你才认识大哥?大哥这叫有脑子,够聪明。” 三叔朝他脑袋敲一下,“大人说话,谁让你瞎插话。” 卢文摸摸头,暗哼一声,心说大哥也不是大人啊。 不过他哥,三哥都没吭声,他还是闭嘴吧。 卢栩又把裘家怎么找人开铺子,怎么经营,送货,收货等等同他们细细说了。 一家人听得久久不语,尤其两个叔叔,又自豪又复杂地看着他们的大侄子。 怎么,就比他们还有主意? 倒是几个小的,一个个藏不住心思,满眼都是崇拜。卢舟都听成星星眼了。 卢栩收获来自亲弟弟的崇拜目光,骄傲地直想摇尾巴。 可惜卢舟坐得有点远,他只好扒拉手边卢福的小脑瓜。 卢栩:“这是个长久生意,又轻快,就是得一直守着摊子,我想,这活儿给爷爷干。” 卢五柱:“我给你看着。” 卢栩:“不是给我看着,爷爷,我是想,这买卖,我不做,你来做,赚了钱是你的。” 卢五柱和两个儿子齐声急眼:“那怎么行!” 亲孙子的买卖,哪能被爷爷截和了?一点儿本钱不出,卖卖东西就全是利润,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就轮到他们头上了?还不是因为卢栩的面子?卢栩自己都说了,人家一个村就找一户人家。 他们两家都有大人,就卢栩是一个毛孩子要养家,哪能抢了卢栩的生意? 卢栩没想到他们会是这反应,忙道:“爷爷你们别急,你们听我说,这活虽然轻松,但其实也不那么轻松,要进货,要卖货,要收货,从早到晚,离不得人,我要到县里卖东西,根本顾不过来。” 四叔:“那不是还有你娘?” 卢栩:“我娘性子太绵软,来几个脾气不好的搞不好要把她吓哭。” 众:“……” 嗯…… 不好评价,选择闭嘴。 卢舟刚要说话,卢栩先道:“卢舟年纪太小,还要帮做家务,腊月和卢锐就更别说了。” 三叔:“不行让你三婶帮你娘。” 卢舟:“三婶要下地,要做油条,要干家务,我娘又要做绣活,又要带卢锐。” 三叔挠头。 卢栩循循善诱:“爷爷年纪也大了,也不能再下地了,往后正是阴雨天,我也不放心爷爷往田里去。” 三叔一听,果然马上倒戈:“爹,你是不能再下田了。” 卢五柱皱眉,“胡说!” 卢栩:“爷爷你守着店也好陪陪奶奶,奶奶天天在家里躺着,那怎么行?没病也躺出毛病了。叫奶奶也到店里帮帮忙,即便不能帮忙,到铺子里坐坐,和人说说话,心情也能开阔些。” 听到这儿,卢五柱也有些动摇。 他抿嘴想了想,有了主意,“行,我开这铺子。” 四叔想说话,被卢五柱拦下,“听栩娃的,你一会儿和老三把货架和桌子摆摆,看看还缺啥,趁还看得见,再收拾收拾。” 一家人心思各异地吃了晚饭,只有晚到的元蔓娘什么也不知道,依旧柔声细语地给孩子们布饭,帮着两个嫂子收拾,吃完饭还和三婶商量着明天去除草。 晚饭过后各自归家,四叔板着脸去找他爹。 他关上门,不高兴道:“爹,你这不是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分家我就占了大便宜,这会儿大哥不在了,大嫂又不是个能顶事的,我这当叔叔的帮衬不上就算了,你和娘在我家住着,还得靠栩娃操心?” 卢五柱刻着木牌笑了:“有个当叔叔模样了。” 四叔鼓着腮帮子,往墙上一靠,抖着腿生闷气:“反正我没出息,小时候靠爹娘,大点了靠哥姐让,这会儿还得侄子让。” 卢五柱瞥他一眼,“找你娘撒娇去,多大个人了,不知道害臊。” 四叔唉声叹气:“爹啊,这会儿就你和娘知道我不害臊,要是让人家知道铺子给你了,全村人都得骂我不害臊。” 他凑近了点,给卢五柱出主意:“爹,要么,铺子你和娘开着,月底和人家算完账,咱给栩娃送过去,要么,明天我把东西给嫂子送过去,反正寒露小满常过去学刺绣,也能帮帮忙,你说呢?” 卢五柱不吭声,抬眼瞧了瞧他,活似在看傻子。 四叔看懂了,他爹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又坐直,埋怨道:“你都想好了你和我说一声嘛。” 卢五柱看着他不说话。 四叔讪笑,“天晚了,您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帮您收拾。” 卢五柱低着头刻牌子,忽然道:“你比我有福气。” 四叔:“???” 四叔纳闷从屋里出来,一到院里撞见媳妇儿,四婶一看就知道,“又挨骂了?” 四叔摇头,把她拉到厨房,嘀嘀咕咕说小话,“你说爹说的是什么意思?” 四婶白他一眼,满眼嫌弃:“爹是说,你能指望儿子,他只能指望孙子,你比他有福气。” 四叔:“……” 他差点没忍住声:“不可能!” 四婶忙竖起手指,“嘘!那么大声,作死呀?” 四叔轻咳一声,低声反驳:“不可能!” 四婶摆摆手示意他低头把耳朵凑过来,“爹是不常说你出去多听大哥三哥的,多干活少说话?” 四叔点头。 “这你还没听明白?”四婶没眼看他,“爹还和娘嘀咕过,让娘说说我,叫我别总骂寒露,寒露就是随了你。他们就不该宠幺子,宠来宠去,宠成个傻子。” 四叔:“……” 震惊。 他不是爹最喜欢的儿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爹是啥意思? 四婶:来,我给你翻译翻译。
第48章 丝线 卢栩回家同卢舟和元蔓娘说要把铺子给爷爷开的打算。 “爷爷答应得太痛快了,我看他八成回头要把钱给我,我要是不在家,你们也不要接。” 元蔓娘点头:“既然是你爷爷看着铺子,咱们又不出力,自然不能要这钱。” 腊月有些失望,仰头问,“哥哥,不能咱家开铺子么?” 元蔓娘摸摸她头,“奶奶病了,要吃好些药,娘绣花也能挣钱,铺子就让爷爷吧,爷爷开铺子挣了钱,好给奶奶抓药。” 卢舟怔住。 他猛地转头看卢栩,难怪一晚上大哥都不让他说话。 憋了一晚上的郁气,碎散了。 他只想了他家缺钱,却忽视了爷爷奶奶也要花钱,更忽视了四叔一直照顾爷爷奶奶的辛苦。 他看着卢栩,大哥抱着卢锐兴致勃勃地给卢锐扎小辫,旁边还凑着好奇看的腊月。卢锐不时抬起小短手摸摸他脑袋上的小揪揪,很新鲜。 卢舟默默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羞愧垂下头。 大哥以前教育他不把卢文当哥哥,原来,真是他心太小了。 腊月还纠结着,问卢栩:“那腊月还能吃糖么?” 卢栩:“能啊,你问爷爷要,他准给你,不过两天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坏牙,而且吃了糖,就不能再要别的了。” 腊月点头,“嗯!腊月攒了钱,要别的,花钱买。” 卢栩“哎呀”一声,把卢锐塞给还在兀自郁闷的卢舟,两手稀罕地揉着腊月的小脸,“哎呀呀,这是谁家冰雪聪明的小可爱!” 腊月咯咯笑个不停,扑到他怀里害羞,“哥哥家的,哥哥是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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