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深年在楚见星假装生气瞪回来的眼神里坦荡荡地把笑意加深了,楚见星很难维持住那层伪装了。于是他欢快地决定就此和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总共维持了不到十秒,也算突破了一项记录。 也不知道为什么,休假的时间就仿佛人被一闷棍放倒了一般,明明感觉什么事情都没做,时间就没了。 楚见星满怀着遗憾返回了酒店,明天又是连轴转的一天。 路深年的新组在邻市拍摄,前段时间戏份较多时,他去了剧组安排的邻市酒店居住。今天晚上本想在寻明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去,却被楚见星主动往那边“轰”。路深年也知道这是楚见星担心他睡眠不足,这与他一直担心楚见星最近的作息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他交代卓云盯着楚见星早点休息,便匆忙赶回了邻市。 楚见星也确实很想早点睡觉,但或许大脑觉得他这一天过得太快了,十分抵抗睡意侵袭,暗中鼓动楚见星熬夜。横竖也睡不着,楚见星出门去找夜宵吃。 他刚一出门,就听见电梯间那边传来骚动,不一会儿就看见一群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正是《年三十》剧组今天补拍的各位。齐曦的房间在另一侧,她和秦若望他们打完招呼就掉头往另一边走了。韩子澄话一向少,房间又离电梯间近,没走两步就到了,只和秦若望点点头就进门了。楚见星抱臂斜倚着自己的房间门,脸上挂着笑,看秦若望脚步打飘地东倒西歪晃到自己面前,才笑道:“哥,今天喝了多少水?” 秦若望颤抖着举起手,比了个“3”的手势。楚见星故意道:“懂了,喝的很开心,很OK。” “滚犊子。”秦若望拍了他一把,“我是说我喝了三天的量,那水还有灰。我的天,拍完我就去找医疗组的老方给我开了好多药。现在可好,你们吃香喝辣,我把药当饭吃。” “再坚持几天就杀青了。”楚见星安慰道。 秦若望点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最后一次拍的时候,叶导对我可——满意了!” 他语气加重,骄傲地挺了挺胸:“下了戏,高师兄跟我说,他这边有朋友的组正在筹拍,演员都还没定,他可以推荐我去试试。他说我这边刚拍完叶导的戏,对那边来说,这是很有分量的经验,所以只要认真发挥,面上的几率很大。哎,弟弟,哥哥出道这么多年,总算有希望有男主剧了,呜呜呜呜呜。” 楚见星拍着趴到自己肩膀上“猛男落泪”的秦若望:“可以啊哥,你这都要无缝进组了!” 他自己这边倒还完全没有着落,灿星的那个综艺,还让他十分犹豫。不过此时可不是想这些的好时候。 楚见星还没多说两句,假哭的秦若望一秒抬起头,话题已经跳开了:“对了弟弟,我看到你和路总出去了,你俩可真恩爱啊,什么‘亲密同游’啦,什么‘温馨共餐’啦……” 楚见星嘴角抽搐:“看来您还是不够忙。” 秦若望白了他一眼,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看到你和路总喝那个饮料了。” 他一脸的惊恐:“弟弟,那天我接过你那瓶饮料的时候,被路总给看到了吧?我的天呐,我才反应过来!路总没生气吧?” 楚见星心道您可真是太心大了吧? 他耸了耸肩,道:“就算生气,这都一两个月了,他早忘了吧。” 秦若望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事跟齐曦讲了,她说啊,就她观察来看,路总喜怒不形于色,平日里心里想什么也不会让人知道。这种人啊,要是有什么大情绪,会压在心里很久很久。所以啊,他如果醋劲儿犯了,这经过一两个月的发酵,得,我还有的混吗?” 楚见星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啊!没有的事!你信我,真没大事,你不说我早忘了,更别提他了。” 他觉得吧就是蛮失败的。本来按计划,拍《年三十》这几个月下来,他和路深年的关系,已经该走到那种“一个月见不到两面,一天说不上三句话”的阶段了,当下他的人设都该变成事业强人了,目标要当影视基地钉子户,出了这组进那组。现在,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哎!他天生就不是当导演编剧的料,楚见星算是看透了。罢了,也有好处,排除了人生路径的错误选项之二。 事实证明,人,经常对自己充满了误解。没几天,叶以寒就再次通知楚见星去补拍。编剧已经根据楚见星的笔记,把剧情好好推敲梳理了一遍,将楚见星的构想细致化、完整化,使它巧妙地嵌进已有的剧情里,成为了点睛之笔。 拍摄也很顺利,基本上一遍过,叶以寒看着监视器里的素材,连连点头:“可以的,小楚,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他抬眼斜着看楚见星,像个老学究,“怎么样,考虑当个编剧吗?” 楚见星连连摆手:“别别别,叶导,您吓坏我了。我干不来这个,我未来十年的规划就是能先把戏给演个差不多。” “行。”叶以寒点点头,“你是有发展前景的,以后有机会多合作。” 这部拍了差不多三个多月的剧,终于在入秋时分彻底杀青了。 路深年的特出也恰好完成了所有的戏份,赶回来和《年三十》剧组的人一起吃了杀青宴。 相比于第一天相见时大家的焦虑和疲惫,杀青宴上所有人都放开了。齐曦敢跟叶以寒开玩笑了,韩子澄也喝上了酒。这样一来大家才发现,怪不得韩子澄平日里板正的不行。他这酒还没喝三杯,就已经醉得判若两人,话密的把秦若望都给压制住了,放纵起来更是敢直接提着酒瓶子灌叶以寒的酒。叶以寒也算是终于从“为金钱而折腰”的折磨中摆脱出来,能挺直腰杆继续当他的艺术家去了,是而也情绪高涨,陪着韩子澄连干了大半瓶白酒,成功把自己放倒。 大家在一片嬉闹欢笑中散了场,秦若望拉着楚见星的手感性地哭出声。高时泽给他搭线介绍的剧组,他成功通过了面试,明天就能无缝进组,成功拿下人生首部男主剧了。楚见星无奈地拍着他的背,恭喜道:“哥哥,这不是好事嘛!哭什么呀!” “一方面是舍不得弟弟你……”秦若望抽抽噎噎,楚见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秦若望白了他一眼,他连忙做好表情管理,配合着演出兄弟情深状。但秦若望的情绪也被他打乱了,一抹眼睛,往身后瞟了瞟路深年,凑到楚见星耳边道:“另一方面,我经纪人敲打我了,让我啊注意点分寸,别惹的路总不高兴。我一想也是,我这人就这样,不拿别人当外人,也不把分寸当回事,现在想想,真怕伤了你和路总的感情。” 楚见星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至于,他没那么小气。”也真没那么在意。 “至于!”秦若望板着脸,“弟弟,我粗枝大叶是不假,但连我都能看出来路总有多在意你。你拍戏的时候,他在组里,眼神从来没离开过你。你同别人讲话玩闹,他也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各种需求。后来他去别的组了,我还听管后勤的老刘讲,路总可关注你了,时不时就要来叮嘱一些关于你的细节。这些事都是实打实的,咱都看在眼里了,弟弟你客气谦虚什么嘛!小两口之间这么恩爱是好事啊!” 楚见星的思绪被秦若望的话带得很远。脑海中的画面回拨了几个月,许多一闪而过的细节,一幕幕,仿佛被他忽略掉的场景,忽然放大变得清晰。原来他记忆中有那么多关于路深年的画面,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偶像,被他以崇拜敬若神明般束在记忆殿堂深处,而是如深夜细雨一般,浸润在他这匆匆而过几个月的方方面面。 路深年好像是挺在意自己的。楚见星忽然这么想。 然后他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路深年是很好的人,楚见星明白这一点。他是粉丝,所以最是清楚路深年对自己身边人如何。卓云给他当了这几个月的助理,两个人在聊天闲谈中,他也知道不少路深年的琐事。路深年对自己工作室的员工一向待遇优渥,更是十分照顾员工的情绪和心理。别说业内了,打工人活跃的群组论坛里,路深年都是口碑顶顶好的老板。合作过的甲乙方都对他赞不绝口,连叶以寒这种刁钻难搞的人,都愿意和他一再合作。以路深年这样的人品,上一世如果不是楚见星胡搅蛮缠,不是他上来就把两个人的关系彻底撕裂永远无法弥合,他们之间本来也可以像所有合作伙伴一样,和平友好,互利互惠。 而现在,不过是把轨道掰回了正确的方向。在不与路深年长期共事的人眼里,他始终是有距离感的,故而他的细致、他的温柔,会让人以为是“特例”。但若楚见星也这么误会了,那万丈深渊就又要冲着他露出獠牙了。 楚见星最终只是拍了拍秦若望的肩:“总之,不管怎么样,哥哥,以后常来往,有机会咱们互相通通气。” “明白!”秦若望比了个OK的手势。 杀青宴一直到凌晨才散伙。楚见星和路深年作为为数不多没怎么喝酒的清醒人士,安排着各家的助理和司机把其他人一一送了回去。 安顿好秦若望,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卓云来问车什么时候过来,路深年看了看楚见星。楚见星正仰着头看着夜空。这几个月的拍摄让他消瘦了很多,侧面望过去,他好像一个朦胧的剪影,随时会因为一阵风飞离这里,飞离路深年的身边。 路深年下意识握住楚见星的手,在他转过头迷茫的眼神中,依旧坚定地没有松开。 “离酒店不远,我们散散步慢慢就走回去了。你和司机先回去休息吧。”路深年对卓云道。 卓云一向对老板的要求执行打满,从不多问,立刻带着司机离开。 楚见星盯着路深年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很奇怪。不过路深年握的不紧,他假装抬手指天上的星星,顺势松开了:“你瞧那颗星,是什么星呢?” 路深年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对天文不是很了解。” 楚见星叹了口气:“我名字叫‘见星’,是因为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是在半夜。她说那天她出了产房,回到自己的病房,从窗户看到了特别好的星空。小的时候我爸妈都希望我能当个天文学家,谁能想到,我见的星星,是你。” 他歪着头冲着路深年笑得肆意:“不过也挺好的,至少我觉得很值得。”
64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