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一道被买进来,又是都伺候夫人三少爷的,同样七八岁年纪,还曾月下偷偷摸摸发誓说做一辈子姐妹有个照拂。 梅香能不记着吗。 那时候蕊红年虽小,也在梅香跟前说过羡慕林姨娘,有的吃喝衣裳好看,能戴朱钗还有下人伺候。可那是夫人在时给的脸面。 齐大奶奶面上说大度,私底下如何光看蕊红如今处境就知道了——被安排在边缘伺候,不让近身。 齐老爷在家时,蕊红连在齐老爷跟前露面都不许的。 梅香都听过齐家下人背地里笑话蕊红,说蕊红心气高没那个命如何如何。反正如今不提了。 “她过的不好,你笑话她,心里痛快?”岑越听梅香说着就问。 梅香嘴上说活该,但是撇了撇嘴,不再多说了。 “郎君是不是不爱听这些?还是觉得我刻薄?”走了会梅香问,又嘀咕:“可明明就是她先不忠的。” 岑越没说对错,只说:“你们那会十一二的年纪,都还小,过去就过去了,你又不跟她一同生活,笑话什么的没什么意思。” 小学六年级的娃,没念过书,不识字,是非观念也是齐家教的奴性忠心,当小丫头的吃不好,还要干活,对年幼的她们来说,好日子就是当姨娘。 其实挺可怜的。 “郎君心肠好,我以后不在郎君跟前说这些了。” 岑越一笑,“那也不算,要是齐少修倒霉了,我也爱听。” 梅香小菊都笑。 “越越前头有香味。”齐少扉晃晃越越的手。岑越一看,街边的菜摊小贩没了,多是小食肆铺子,包子、锅贴、炸油条、炸糖球,豆浆、豆腐脑,还有卖粉的。 岑越:!!! 青牛镇饮食这么丰富吗。 岑越扭头看阿扉,齐少扉已经是哇的脸了,而岑越也从八卦版无缝秒切换成干饭版了。 其实食肆不多,一条街上加起来就五六家,要是一路走过来留心的话,就知道北面这边多住一些小商贾,或是家底殷实的人 宅子不如齐家大,也都是敞快宅院,有一两个仆人伺候的那种。所以吃食才开铺子,南边那儿贩夫走卒多,吃食都是支小摊子,买的也是包子馒头饼子这类扛饿的。 “阿扉想吃什么,我请客!”岑越大手一挥,跟后头梅香小菊说你们也是。 难得出来玩嘛。 算是员工福利早饭。 梅香觉得破费不好意思要,小菊人年轻,原先让刘妈妈教的胆小板板正正的,但这些日子来,岑越齐少扉拉着小菊玩,寻常也没太大规矩,小菊就比以前活泼了些。 “真的吗?梅香姐,咱们吃什么啊?”小菊激动问梅香姐,她也不敢多要。 梅香就被凑的意动,加上铺子传来的香气,还有吆喝声。 岑越已经拉着阿扉去干饭了,先挑了家炸糖球的,这个东西带了糖就贵一些,三文钱一个,肉包子也就这价钱了。 “来四个。”一人一个尝尝。 老板应了一声好嘞,拿着筷子熟练的夹了四颗,用油纸包着。 “有些烫,等会。”岑越跟阿扉说。 齐少扉是馋巴巴的但是乖,越越说不动那就等会。岑越问还吃什么,齐少扉说不上来,是看什么都香。岑越:哈哈哈哈哈。 他家阿扉脸上真的写了大字:好香,不知道吃哪个! “老板油条两根,分开。” “要两碗豆腐脑。” “要两碗酸汤粉。” “两份素锅贴。” 找到位置坐,没一会附近吃食的都送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岑越让梅香小菊坐下吃,“我东西点的多,你们分一分,都尝尝。” “郎君这不合规矩。”梅香好记得规矩。 岑越就说:“在外头嘛,吃完守规矩,快来吧一会凉了。” 梅香便同小菊坐下,两人道过谢,开始分东西,什么都尝一口,小菊没出息,吃了两口哭了,岑越照顾阿扉,让阿扉先吃。 齐少扉嘴里是炸糖球,香香酥酥甜滋滋的,本来是想说好吃越越,这会眼巴巴看小菊,咋哭啦?但越越让他专心吃东西,齐少扉就乖乖听话,吃东西。 “家里人没给我买过吃食,有一次赶庙会,爹娘带着我们去,一串糖葫芦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吃了,轮到我就没了……”小菊望着桌上吃食哭着。 都说卖进宅子里当丫头可怜,命不好,以后主人家打骂发卖什么的,是跳进火坑的,小菊刚进小院子时害怕,夜里偷偷哭,不敢哭出声,怕被刘妈妈听去了要打骂她,她那时候天天想家,想爹娘说的,等田里庄稼下来,有了银钱就赎她回去。 她已经好久没想过家了。 岑越听了却不知道说什么,时下这个环境,各有各的苦,他也没办法跟小菊说把卖身契给你回家吧。 “吃吧,凉了不好吃了。”岑越最后只能这么说。 梅香给小菊又夹了个炸糖球,小菊刚吃了个,这是梅香的,她把自己那份给了小菊。 两人同是被家里卖的丫头,梅香平日里办事说话已经像个大人,露出几分坚毅,有时候也泼辣厉害,好像知道,日子得靠自己。小菊不哭了,摇摇头不吃那个炸糖球,说好吃,梅香姐吃。 “越越,真的好吃。”齐少扉凑过来,献宝似得让越越快尝,他自己的吃完了,就等越越吃了。 岑越没忍住笑了声,说好。桌上气氛又高兴起来。 小菊不哭了,梅香也吃到了炸糖球。 岑越看他家大崽,说:“我们阿扉是个开心果。” “越越什么是开心果啊。” “就是同你说话就开心。” 齐少扉一听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又有点害羞,巴巴说:“那阿扉给越越做一辈子的开心果,跟越越说一辈子的话,越越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岑越:好大崽! 吃完了早点,岑越对甜食其实一般,不是特别喜欢,但这个炸糖球却觉得不错。时下糖贵,炸糖球不是特别甜腻,上头撒着芝麻,甜而不腻还油香,里头是空心的,却有薄薄一层红豆馅。 不知道怎么做的。 岑越观察了阵,发现还是手法和火候,炸糖球老板手法熟练,一双筷子,一个铁勺子,旁边小儿子打下手,略软一些的面团塞一小口红豆馅,团成球,往他爹的漏勺一放,等几秒,他爹筷子慢慢扒拉球,一会就跟吹气似得涨开了,成了小拳头大小。 “好厉害呀。”齐少扉说。 可不是嘛。岑越又给阿扉买了一颗,他知道阿扉喜欢吃。 “越越还有刘妈妈。”齐少扉说。 岑越差点忘了,又要了一颗带走。梅香将这颗的油纸包放在篮子里。齐少扉拿着自己那颗可高兴了,先送到越越嘴边,让越越吃。岑越就啃了口,含糊说好香,好吃。 齐少扉也咬了口,高兴的眼睛弯了弯。 “越越好吃。” 岑越已经不去纠正大崽断字了。 回去顺路买了菜,岑越昨天晚饭时答应给阿扉做肉饼,就买了偏瘦一些的五花肉,又挑了时下的蔬菜,回去不着急做饭,先把面揉上。 刘妈妈见回来了,还给她带了炸糖球,诶呦心疼,说她年纪大了吃这个干嘛,下次不用管她的,浪费这个银钱。 “阿扉惦记刘妈妈你,特意提醒我买。”岑越说。 刘妈妈就很高兴,脸上都是笑容。 虽说是主仆,可刘妈妈看着齐少扉长大的,三少爷特意惦记着她,没什么比这个让人高兴了。 岑越先和阿扉回屋歇一会,早上吃过都不饿,又去看了草莓苗,还玩了一会挑棍,日头差不多了,岑越卷着袖子洗了手进灶屋,让阿扉在院子玩。 “肉剁成泥,也不用太碎了。” 梅香就砰砰剁肉,刘妈妈去年冬摔了跤后,虽是养了半个月,但自那之后不能久站,或者干点搬重的活,会劳累腰疼,如今灶屋做饭一把手就是梅香。 岑越只做他和阿扉的——倒不是他不给大家做,刘妈妈不愿意,说什么都不干,哪里有郎君给下人做饭的,不像话。 也失了三少爷的体面。刘妈妈那时候找岑越说过,说夫人在时对底下人也好,宽和的紧,但做主子要有主子样,威严在,我知道郎君心善,见小菊一个小丫头可怜,梅香是个姑娘家,多是照顾宽厚,但规矩立下了,位置分寸在,不然时日久了,底下人能越到主子头上,那就糟了…… 刘妈妈说的这翻话确确实实是好话。 因为社会就是这样的,说平等人权,那害的可能是梅香和小菊。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个岑越知道。 “肉饼想要酥脆好吃,馅料是一方面,还有个小窍门,和面的时候,里头放一点油,把油搓到面里,放点盐。”岑越一边做一边跟梅香小菊说。 让小菊切葱花,将花椒磨成粉,面醒着。 晌午主食是香酥肉饼,配个蛋花疙瘩汤,岑越在现代属北方人,饮食习惯是面食为主,因此做面食有一手。穿到了大盛岑村,也是吃面食多点。 根据田里种的庄稼还有饮食结构,岑越起初也以为是在北方,但今早有卖粉的,感觉又不像—— 如今老百姓可见不到国家的堪舆图。 岑越一手和着面疙瘩,心想管他什么地域,小老百姓不操这个心,疙瘩汤的面糊要稠一些,属于比馒头的面稀,又比烙春饼的稠,能用筷子夹起来成小疙瘩,就差不多了。 配菜都齐全,鸡蛋液、葱花、笋叶子切成丝。这会先不下锅,这个简单,水烧开了,往里倒就成。肉饼的面醒好了,现在包馅烙饼。 “还要调一点油酥,就是面粉里头放点油,调成糊状,这个是让饼出锅后更酥脆的窍门……” 饼条铺调好的肉糜一层葱花,一头拉起来卷成条,顶头那儿涂一层调好的油酥,手掌圈一圈,成了剂子,用手掌压一下,层层叠叠的圆饼状。 “不能擀,容易破皮,用手压一压就成了,放那儿晾一会。” 一只只巴掌大的厚墩墩饼做好了,锅底烧油,有后头灶台小火煎肉饼,前头灶台大火可以烧疙瘩汤了,下了面疙瘩烧开放配菜,还有切成丝的酱菜。 不用放盐了,酱菜就是咸的。 岑越想到这儿,就想起现代放火腿,火腿就想到了他的‘腊肉’,“对了我的腊肉——你们帮我看着点火候。” 他去看看挂在粮上的腊肉。 当初摸着石头过河做,天气都热起来了,腊肉名字就知道是冬天腊月做的,岑越也第一次做,现下拿下来,肉硬邦邦的,外头倒是没发霉,晒得有点像风干肉,反正不是腊肉。 “……” “……” 回头炒炒吧。岑越心虚把肉给挂回去。 今日晌午吃饭略晚一些,第一只饼烙出来时,外头的齐少扉闻到香味就往灶屋去,岑越出来了,手里半块饼,递给阿扉一半,说:“阿扉帮我尝尝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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