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后头传来的漫骂声,陆慧绢更是不敢停下来…… 她一直埋头往前跑,不管前头有路没路,闭着眼就往林子里窜去,跑了不知多久,她实在跑不动了,这才放缓了脚步;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回头,后方早就没了动静…… 正庆幸之际,脚下一个踩空,随即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 她痛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拨开草堆,脚被卡在一个铺兽夹里头。 那是个不太大的捕兽夹,应该是用来捕猎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的,夹子个头虽不大,但威力却不小。 捕兽夹的利牙扎进了她的皮肉之内,鲜血从中流了出来,很是吓人。 陆慧绢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啊……啊……”她痛苦地呻吟着,受伤的脚一动不敢动,仰着头求救:“有人吗……?” 她叫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有枝头上的鸟儿。 在这荒郊野外,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陆慧绢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果不自救,自己就得死在这。 想到这,她一咬牙,手抓住捕兽夹的两边,用力把夹子给扒开。不动还好,一动,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 她双手以及身躯不停地发抖,冷汗涔涔,最后用尽吃奶的力一发力,脚终于从夹子里拨了出来。 手一松,她无力地摊躺在草堆上。 过了半晌,方缓过劲了,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查看受伤的左脚。 脚上被铁牙咬过之处,留下了四个伤口,伤口虽不大,但有血水从中渗出来,她想了一下,捡地被扔在一边的红盖头,把伤口包扎好。 随后,她拖着受伤的左腿,顺手折断旁边一棵树枝,一拐一拐地走着。 深怕周围还有陷阱,她走得异常的小心,却也异常地慢,就这样,她在这山林里头一点点地挪动,直到夜幕来临她也不敢停歇,直到天明,她方找到了一条山路。 山路蜿蜒,不见有半个人,陆慧绢很是失望。她不想松懈的,然疲惫与饥饿交加,她实在撑不住,在路边找了个较平坦的地方一靠,就呼呼睡了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阵马蹄声把她给惊醒过来,她睁开眼,就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而来。 陆慧绢眼前一亮,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爬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脚来到路中央,伸手把马车给截停了下来。 驾车的马夫是一名男子,衣着普通,头戴笠帽,满脸的络腮胡让人看不清年龄。 男子见她拦路,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陆慧绢仰着脸,问道:“大叔,我这脚受伤了,能不能行个好搭我一程。” 男人扫了一眼她受伤的脚,冷冷地拒绝了:“不方便,你还是等别的车吧。” 陆慧绢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大叔,你行行好,我被歹徒追赶快迷路了,现在又冷又饿,脚还受了伤,这地方偏僻,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一个路人,如果你不让我上车,我会死在这的。” 说话间,她怕对方真把她给撂下了,情急之下徒手一把抓住了马绳。 马车上的男人见状双眸露出一丝寒光,手上的马鞭毫不留情地往前一挥,精准地抽到她手上。 一阵要命的刺痛传来,陆慧绢不得不把手缩起来。 “敢拉缰绳,你不要命了吗?” 她含泪仰头,见对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望着她说道:“赶紧给我滚……” 在对方的逼视之下,陆慧绢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男人见状,不再看她,手一拉就要驾马离去。 陆慧绢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的最后机会了,在他扬鞭前,她一把在地上跪了下来: “求求你了,救救我,只要让我上车,给口吃的,我愿意为奴为婢给你当牛做马。” 拿着马鞭的手放了下来,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终于松了口:“作牛做马?这可是你说的,上来吧……” 说话间,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 对方态度转变太大了,陆慧绢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嫌她虚耗了自己的时间,男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来:“愣着干嘛?快点上来啊。” 陆慧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男人臂力惊人,手一拉,就把她给拉了上去。 男人回后瞥了她一眼,叮嘱道:“你进里边去,动静小一点,别把人给吵醒了……” “喔,好……” 陆慧绢点头,转身掀开身后的帘子,轻手轻脚地往里爬,刚爬进车厢,就看到车厢里头躺着一个女人,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女人睡得是相当的沉,陆慧绢想方才自己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过来,着实令人费解。 男人让自己别吵醒她,陆慧绢自然不敢吱声,车厢不大,自己就算缩在一边都离女人很近,她坐在车厢内,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梦睡中的女子。 这女子长相漂亮,细皮嫩肉的,却很瘦,一张脸毫无血色,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她心想,戏文里唱的那林黛玉估计就长这副模样罢? 女人岁数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不,指不定比自己要大上一点。 兴许是怕车厢太颠簸,女子身下垫了厚厚的一床棉被,身上也盖了一张薄被子,被子只盖了半边身体,由露出的衣裳来看,此女子身上衣服的料子并不差,却也远远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小姐们穿的绫罗绸缎漂亮。 一时间,陆慧绢也拿不准这女人与外头赶车的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个残废 女子睡着睡着,一只手伸出了被子外头,这只手,跟她的脸蛋一样白白嫩嫩地,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粗活。 陆慧绢把自己的手往这女人跟前凑过去,女人手背肌肤光滑细嫩,相比之下,自己这手不但黝黑还粗糙,简直没法看。 见状,她悄悄地把手给缩了回去…… 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她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但也不敢张嘴叫架车的人拿吃的,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赶下去了…… 山路虽崎岖,但马车却走得很稳,车厢内并不是很颠簸,她静静地坐在马车内,随着车厢的晃动,她以为自己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但最终还是架不住睡意,也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陆慧绢再次醒来是被一股药味给呛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觉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男人正蹲在自己跟前,背对着自己,手上端着碗给女人递了过去。 她知道那是药,因为这药的苦味太过霸道,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 陆慧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实在太饿了,那药味那么难闻,她都想喝上两口。 这女人看上去瘦不拉几,一醒来就得喝药,敢情真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是个病怏子啊。 她见女人从男人手上接过药碗,一脸嫌弃地盯着那汤药,半晌,最终一闭眼,张嘴就把汤药往嘴里直灌。 一张好看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药汁刚喝尽,男人就给她递上了一个小东西,她接过来,放在嘴里嚼着,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 陆慧绢猜那是蜜饯之类的东西,一想到蜜饯,她嘴里的唾沫分泌得就更旺盛了。 女人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扭头冲她看过来。 两人一对视,陆慧绢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人的眼睛是生得是真好啊,她本就觉得这女人长得好,没承想对方睁着眼睛的模样竟比沉睡时更要美上几分。 女人收回目光,扭头望着男人问道:“哥,这谁呀?” 连这声音也甚是好听…… 哥?敢情这两人是兄妹啊! 男人听了这话,扭头向她望将过来,问道:“你名字?” 陆慧绢赶紧说道:“我姓陆,叫慧绢。” 女子听了这话,双目流转,追问道:“贤惠的惠?娟秀的娟吗?” 陆慧绢摇了摇头,她认得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不对,慧眼的慧,绢花的绢。” 女子点点头:“是个好名字。你好,我叫沈青,这是我哥,木修?” 听了这话,陆慧绢不由得一愣,一个姓沈,一个姓什么木,这是哪门子的兄妹? 再看男人这极尽呵护的模样,这俩该不会是哪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吧? 姘头?还是两人私奔? 她是想问又不敢问,男人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冲着她使唤道:“你下去把外头的东西给收拾了吧。” “喔,好……” 陆慧绢不敢有异议,拖着受伤的脚转身下了马车,一出车厢,陆慧绢便愣了一下……原来男人在外面架起两个炉子,其中一个炉子应该是用来煎药的。 而另一个炉子的火还在烧着,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香味四溢。 她走过去,往炉底下加上一把柴火,开始收拾起旁边的药煲来。 车厢内的女人留意到她左脚有异样,伸手扯了一下身边男人的衣袖:“哥,她受伤了,我们不是有玉龙膏吗?给她点吧。” 木修点点头,端着药碗下了车厢,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到陆慧绢身后。 陆慧绢感觉一个黑影笼罩过来,一回头,就见男人给她递过来一个小瓶子。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男人坐着时她没留意,原来他身材竟是如此地高大,在她印象中,自己还不曾见过如此高壮的男人。 “给你。”他说。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玉龙膏,专治创作的,你脚不是受伤了吗?” “谢谢、谢谢……。”陆慧绢伸手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见男人扭头要走,赶紧说道:“木大哥,我饿了,有没有可以吃的?” 她这声木大哥叫的亲热,有几分套近乎的嫌疑。 木修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马车里,没多久,又走出来,递给了她两张粗粮饼。 这饼粗糙无味,陆慧绢却是很是满足,她蹲在地上吃得很欢实。 很快,把一张饼吃得干干净净尚且意犹未尽。 填饱肚子后,她拿着刚得来的药膏给伤口上药,药涂上去,伤口处一阵清凉,竟真没那么痛了。 刚上完药就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一扭头,见木修不知打哪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摆在不远处,随后又在石头上放了一个蒲团垫子。 当木修把车厢内的女人横抱出来之时,陆慧绢这才惊愕地发现原来这沈青不但是个病怏子,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 木修把女人抱过去,让她坐在蒲团垫子上,抬头冲着陆慧绢说道:“把粥倒过来……” 陆慧绢这才知道,原来炉子里窝的是粥。 她不敢怠慢,应了一起,起身拿着一个碗开始盛粥;这男人好像计算好了似地,一煲粥刚好能盛上一碗,多一丁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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