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赶集的时候,她一咬牙,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只老母鸡。 回程的时候,半道上见一名村民在河道边的空地上处理着一些陈旧家具,他扬起斧头,正一件件地在拆解着。 边上还堆放着好几件,虽然是又破又旧,但用料看上去很是结实,就毁掉实在是可惜了。 许卫秋赶紧上前询问:“这位大哥,请问这些都要劈开吗?” 这位村民正是九头村的虎子,虎子冲着她点点头:“对,我们村一个老人走了,这些都是他用过的东西。” “就这么劈了也太可惜了,可不可以把这几件给我呢。” “啊……?”虎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死人的东西你也要?”村里头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用死人用过的东西,一般如果过世人的子孙接手用就用,不要的,通常都会被这样劈了当柴火。 许卫秋点点头,凑近看了看,两个柜子各断了一只脚,方桌一个角也被虫驻了,其他的都还好,她把买老母鸡剩下的几个铜板递给对方,商量道:“大哥,这样,你就当卖废品,把剩下的这些给我吧。” 虎子一见有钱收,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还热心地帮着她把东西搬上去,两人抬着东西上岸,虎子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那辆板车,他看了看板车,又看看跟前这个小姑娘。 这模样与先前看见的大不相同,身上也没有那股腥臭味,一时间,虎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认错了人,不由得就开口问道:“姑娘是住附近的吗?面生得紧呢。” 许卫秋不疑有他,很自然地就回答道:“我前面西岗村的。” “啊,那咱们离得不远,我是东头九头村的村民,他们都叫我虎子。”说话间,虎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推着车是去做买卖?” “对,我卖鱼的。” 这一下,虎子可以断定,这就是先前媒婆好姑给李大茂介绍的那对象。 这模样也还可以,不丑啊,就是黑了点,认真看,长得还不错。与这姑娘告别之后,虎子回到九头村,路过家门口见着自己媳妇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到跑到村尾找到了那李大茂。 “大茂哥,大茂哥,我问你,先前好姑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还没退呢吧?” “早退了,怎么了?” 听了这话,虎子一拍大腿:“哎呀……错了,错了!错了!”他一连说了三个错字。 “什么错了?”李大茂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 虎子把方才遇着那姑娘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临了加上一句:“那姑娘黑是黑了点,但长相不错的。” “真的假的?”回想起那天那女人的模样,还有她身上飘过来的那股味道李大茂心里头就膈应。 “我诓你干嘛,不信的话,你找个机会再去相一回。” “不了,不了,婚事我都已经给退了。” “这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你给好姑塞点钱,让她再多跑一趟就是了。” 李大茂觉得他言之有理,但碍于脸面,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接话,虎子见说不动他,无奈地走了。 李大茂看着他的背景,想起他的话心里直打鼓…… ----- 睡了一个下午,胖妇人依旧毫无精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想念那一大早就出摊的丫头片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天不跟这丫头片子斗嘴,她就闷得慌,从这几天的拌嘴中,胖妇人惊奇地发现,无论自己引用什么曲故,那丫头片子都能立马明白自己话语当中的意思,回怼自己的时候也是出口成章。 还真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姑。 闲来无事之下,她就在屋子里头来回走动,瞎晃。 这土屋她怎么看都觉得怪,从里头能看得出来,墙上的泥巴是新糊上去的,糊得还算干洁。 西南面开了个大大的异形的窗户,厅和卧房之间仅用不规则的枝条弄成了一个简单的隔断。 屋里头一件像样的家俱都没有就算了,谁在厅堂还弄个坑? 那玩意说是坑又不是坑,就简单用泥团塑成,将近一丈长却仅有两尺宽;坑上铺了同等大小的木板,打磨得还挺光滑。 木板上放着四个蒲团坐垫,这种坐垫不够软乎,不过坐上去还挺舒服。 外头有个小院,地方不大,啥也没种就堆了一些柴火,院子的那篱笆墙上爬满的那个藤植是她唯一看得上的东西,上面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倒是赏心悦目。 看着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厅堂,胖妇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家究竟穷成什么样?她正在心中讪谤之际,就听得外头传来那熟悉的车辘轳声。 胖妇人精神一振,她有几分笨重的脚步移至门外,冲着刚进院的人毫不客气地宣示着自己的不满:“唉,丫头,这么晚才回来,想饿死我不成?” 许卫秋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答腔,奋力把板车拖进院。 胖妇人一脸鄙弃地看着她车上的破烂:“这拖回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呀?” “家具啊,没看见吗?修一修,现成的柜子、小木桌就有了。” 胖妇人一听她竟然要拿来用,脸上鄙视之意更重了,凑上来打量了一下:“这都是别人扔掉的吧?你是捡破烂的吗?” “对,死人用过的。”许卫秋特地吓她。
第四十四章 胰岛素抵抗 胖妇人一听这话,当真被唬住了,往后退了两步。 “死人的东西你还拿回来?多晦气啊……扔了,扔了,赶紧拿得远远地去扔了……”说话间,她就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念起了佛经来。 许卫秋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件件地把东西往柴房搬去。 这时,胖妇人才看见了板车后头捆着一只活物,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只老母鸡,胖妇人眼前为之一亮。 “这鸡是买回来吃的吧?” 许卫秋一听这话,满脸警觉地回头说道:“我那是买回来下蛋的。”说罢,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胖妇人在沐浴时心里还惦记着那只刚买回来的老母鸡,她都多少天没吃过肉了,天天不是青菜就是地瓜,饮食寡淡得很。 正想着呢,有个人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推门闯了进来,胖妇人回头见是那个傻乎乎的山妞,开口驱赶道:“进来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在沐浴吗,赶紧出去。” 山妞却冲着她咧开嘴:“婆婆,一起洗。” “烦人得很,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山妞却跟听不懂人话似地,提着一桶水就进来了,在一旁宽衣洗了起来,胖妇人翻了翻白眼,冲了一下水,就准备起身穿衣服,这时,那山妞却突然凑了上来,跟她说道:“婆婆,你还没洗干净呢,怎么就穿衣服了?” “我已经洗干净了。” “没有,这里还很脏呢。”说罢就用手去搓她的后脖,搓了一下,搓不掉,她咦了声,满脸疑惑地问道:“这块黑黑的怎么洗不掉。” “滚开”胖妇人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地狠狠拍掉她的手。 她平生最烦人讨论她的皮肤,要知道年轻时她也是一个大美人,肤白貌美,不知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皮肤就成了现在这样。 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这脖子,还有这腋窝那一块,黑乎乎的,看上去脏兮兮地,却怎么洗都洗不掉。 她虽是名门出身,但心眼却小得很,有一回她听到几名贴身伺候的在私底下谈论她的皮肤,她二话不说将人给赐死了。 自此后,就没人再敢拿她这几块黑皮打趣。 山妞被她那凶狠的表情吓了跳,不敢再造次,乖乖回到一边洗了起来。可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她又不长记性,在许卫秋跟前又提起了这事。 “婆婆脏脏的,这里,还有这里。” “谁是你婆婆。”胖妇人一个严厉的眼神横了过去,山妞见状瑟缩了一下。 偏生这屋子里头还有一个不怕死。 “什么脏脏的,我看看。”许卫秋见她反应过度,好奇心起,竟端着油盏灯凑了上来。 “看什么看。”胖妇人拢了拢衣襟。 见胖妇人不配合,许卫秋也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全部人都入了睡,许卫秋端着油盏灯蹑手蹑脚地凑到胖妇人身边,查看一翻后她脸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胖妇人后脖梗长了个大大的富贵包不说,腋窝、脖子的皱褶等地方皮肤都变黑了。 这种黑块是胰岛素抵抗、血液流动不良引起的黑色素沉淀,洗是洗不掉的,一般通过饮食、运动、药物控制等让血糖降下来,这种情况才能得到缓解。 其实从胖妇人那过分圆润的体态中,她早就猜到这人会有三高。 她知道这老人嗜甜,有时候还会偷偷去灶房偷吃用来做菜的糖,为此,山妞还向自己打过几回小报告。 次日,在出摊前,许卫秋就进灶房把装糖的小瓦罐给收了起来。 待到收摊回来,就见这胖妇人臭着一张脸向她追问:“你把灶房的糖罐子放哪去了?” “我收起来了。” “为什么收起来,是怕我偷吃?”这是不打自招了。 “没有,糖用完就收起来了。” “什么用完了,昨天里头明明还……”话到一半,胖妇人见她向自己望过来,赶紧改了口:“用完了就不能再买?” “没钱买。” 这三个字能把人活活给噎死,。 岂料这老人也是个难缠的,一直追着让她把糖罐拿出来呀,许卫秋直白地告诉她:“你以后都不能吃甜食。” “为什么?” “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胖妇人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什么胖,这叫富态。” “还富态呢,就你这身形,一身的衣服的料子都能给我和二娘各做一身了。” 胖妇人冷哼一声:“就你们这样瘦得跟只猴似地就好看了?” 许卫秋懒得跟她争执下去:“总之你得控制体重,以后饮食各方面都得注意一点,甜食更是一点都不能碰。” 胖妇人哪里知道她的用心良苦,只道是她是嫌自己吃得太多了,不由得回了一句:“净说些没用的,不就是怕我吃嘛。” 许卫秋听了这话,回过身来直言道:“不是我吓你,想要活得久一点,就改变一下往日的饮食习惯,敞若你再大鱼大肉,对甜食毫无节制下去,那脚趾头也会渐渐长黑斑,然后慢慢溃烂,保不齐连脚都保不住。” “不就几颗糖嘛,不给吃就算了,还咒我。”胖妇人气呼呼地进屋生起了闷气。 她躺下就不动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一股鲜美、浓郁的熟悉味道飘进屋里。 胖妇人闻着味道,立马就精神了……这是把那老母鸡给炖上了。闻着那味老人食指大动,只等着晚上能饱食一顿,岂料到了用膳时间,山妞却给自己盛来一碗白米饭配上一碟青菜帮子,还有一点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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