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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只是做些小甜点, 后来兴致大了手也熟了，便开始倒油爆香, 烧菜焖饭。若是够不着，便努力踮起脚尖, 好几次脚滑从小板凳上摔下去，又面无表情地撑住锅灶边堪堪稳住。 莫文俞知晓阻止不了这个孩子，便搬出工具，给人做了一套小锅灶。 莫舒行说话还不太清晰，在自己阿父做手工的时候，咿咿呀呀地在一旁指挥操作, 虽然说的到底是什么莫文俞一个都没听清。 小锅灶是适合三岁小儿那样的高度, 锅铲也特意打造了一份小的，就连做糕点要用的模具, 莫文俞都特意自己做了一份。 若是一些较为简单的木工，莫文俞已经能熟门熟路做出来了。 “做菜呢, 要做你阿爹喜欢吃的菜。若是甜点, 你阿爹最喜欢素醒酒冰，一年四季都喜欢吃一些, 你要学会做。”莫文俞边锤小木凳边叮嘱道，也不管莫舒行听不听得懂，“你阿爹当初生你的时候，疼了一宿，你要是敢不疼你阿爹，把你屁股都揍开花。” 莫舒行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做得差不多的小板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阿父，似懂非懂地淡然点点头。 神情有着不同于孩子般的成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看着就连歪头都这么可爱的儿子，莫文俞忍住了薅他一把头发的冲动。 不过想起一年前祝舒生下儿子的时候，简直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这小子愣是不肯出来，急得稳婆和他团团转。 看着祝舒因忍痛而变得煞白的脸，莫文俞的心疼得就跟刀割一样。并且下定决心，等这小子长大了，必须让这小子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怀着他的阿爹受了多大的苦！ 好在这小子也打小懂事，除了饿的时候会哼唧一下之外，其余时间都安安静静地自己玩儿。即便是图安他们抱一会儿，也只是睁大了一双杏眼，淡然地打量着抱自己的人。 正教育着儿子，身后响起祝舒的声音。 “小宝，在做什么？” 听到自家阿爹的声音，方才冷淡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眼睛里像是开了花儿，转身就往自家阿爹身上扑，半路却被阿父给揪住了衣领。 “那么大力扑，给我好好走路。”莫文俞道。 自生了莫舒行后，祝舒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若是遇到下雨天了，膝盖则会酸软，为此莫文俞找了许多医师。 闻言，莫舒行虽不满地扑棱了一下双脚，撇一下嘴，但也是乖乖地被揪着，等到被放下后便跑过去抱住祝舒的腰。 小脸还蹭了蹭，淡然而又认真地将脸贴上去。 那模样似乎在说，阿爹不疼。 莫文俞的心都快被融化了，但还是轻咳一声道：“就是这样，要爱你阿爹知道吗？” 莫舒行没理他，反而把祝舒抱得更紧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莫文俞手把手教莫舒行做素醒酒冰，但毕竟还是小孩子，用料搭配总是要么太稠或是太稀，定型也比较难。 不过莫舒行也不气馁，先是学习配料，再后来是学习定型。 祝舒抱起莫舒行，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还没坐一会儿，便被紧跟其后的莫文俞给抱了过去。 莫舒行不满地踢了一下腿，倒是安安静静地扶住了自家阿父的手臂。 “容辞，这小子胖，你身子不好不要多抱他。”即便抱着莫舒行，莫文俞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掐掐这小子的脸蛋。 软乎乎的像是凉粉一样。 祝舒无奈一笑，“宁折临送今日要办宴，小宝要换一身衣服再去。” 莫文俞扫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儿子，虽然表情淡漠，但是身上却是脏兮兮的，袖口和衣角都还有未干的油渍，都是方才学做菜时不小心溅到的。 虽说祝舒特意为莫舒行做了一个小围裙，但难免会有不小心弄脏衣服的时候。 “去年宁折还那么抗拒临送，今日便摆宴以表成亲，日子过得真快！”莫文俞感慨了一句。 临送考上状元刚来铺子里打短工的时候，宁折虽说会认真教对方，但若是涉及到私人方面的事情，宁折要么是拒绝回答，要么是直接揪住人衣领让人滚，脾气暴躁又耿直。 谁都想不到仅仅过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两人就成了夫夫。 临送也婉拒了朝廷的任职，在镇子上同书肆掌柜同开了一间书铺，宁折仍然在墨竹卤味铺子里掌管后厨的大小事项，二人所做的事情似乎截然没有交集。 但没有交集却可以主动交集，临送会在书铺闲下来的时候，来墨竹铺子里学做一些菜，自然，是向宁折学。 为了不让书肆掌柜生气，临送也会请掌柜的吃一下火锅，将人的脾气完全拿捏住。 换好衣服，莫舒行由祝舒牵着，莫文俞则拎上比较重的祝贺礼，给宁折临送他们道个贺。 宴席还是在墨竹这儿开，大家都互相熟悉，不会太过拘束。按照宁折临送二人认为的那样，只要熟知自己的朋友知晓就好，其他不认识的人，问便答，不问也不主动说起。 幸福，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自己真实拥有的。 在宴席上，宁折难得喝醉红了脸，和临送并肩站着，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莫文俞和祝舒给了两人一个大红包，并给宁折放了约摸七日的假，让他们好好过过二人世界。书铺掌柜随之送的祝福也是放了临送近七日的假。 “我喜欢在铺子里做活，才不要和他过二人世界。”宁折微醺着脸嘀咕着抱怨道，脸上却粉扑扑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 书铺和墨竹铺子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平日里二人都是互相忙着，即便是闲下来，单独二人在一起的机会也很少。 莫文俞和书肆掌柜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互相商议着痛痛快快放二人一场假。 闻言，临送直接将醉了不少的人搂过来，狠狠往对方脸颊亲上一口，便将宁折给亲得满脸通红，头都快埋了下去。 这回宁折彻底不说话了，指尖使劲绞着衣角，俨然一副乖巧的模样。 瞅着这人的可爱劲儿，临送没忍住又往人脸上亲了一口。 宁折这下直接让头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辛直更是将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要知道，宁折可是个暴脾气啊！若是遇到了什么看不过去的事情，可是直接会揪着人骂甚至出手的人啊！ 这样害羞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众人瞬间将目光放在临送的身上。 临送比宁折高上一些，但却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力气应当比宁折小许多。而宁折倒是身材强壮，单手都能将盛满货物的小推车给拉起来。 临送此刻将害羞的宁折搂紧了，又在对方头上亲了亲，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眼底的宠溺如同水一般即将溢出来。 “……”众人似乎懂得了一些。 小酒宴散后，莫文俞背上背着已经睡着的莫舒行，左手牵着祝舒，慢慢走回宅子。 已经是春初，天气微凉但很舒服，吹在脸上像是花瓣拂过一般。月色像泛着淡淡波纹的水，一片一片地在地上荡漾。 “容辞。”莫文俞轻轻唤道，轻轻垫了垫背上的儿子以防摔下来，才偏过头望向祝舒。 听到莫文俞唤自己，祝舒抬起头，正迎上对方的目光。 “只是想唤唤我？”祝舒浅浅一笑。 莫文俞不答，算是应了祝舒的话。 双方已经默契到对方只消说一句，便能知道接下来的意思了。 月光下慢慢地走，挺好的。 莫舒行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在自己阿父背上蹭了蹭。 * 莫舒行长到五岁的时候，完全出落得祝舒一样标志可人。 这些倒是大家所能预检的，毕竟莫舒行一岁时就像精致的娃娃一样，皮肤白里透红，嫩嫩的唇像花一样。 但是，漂亮的样貌倒不是大家所议论的，大家所议论的是，莫舒行是一个汉子。 一个汉子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而且又总是窝在灶房里，似乎不像是一个汉子。 为此，有许多爱论事儿的婶子到莫文俞和祝舒的面前议论这件事情。 “莫掌柜，你们家的小子不像个小子啊，怎么瞅着跟个小姑娘似的，你是怎么养儿子的？”一个鲜少来铺子吃火锅的大婶瞅见莫舒行又在后厨，便打趣道。 大婶旁边还坐着一个约摸五岁的女娃，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婶嗡动的嘴唇，不吭一声。 听闻这个女娃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订了娃娃亲，同另一个镇子富贵人家的小儿子订了亲。那小儿子天生左脚跛了，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被伺候着。 小儿子赶巧是小妾生的，不受宠爱，便被主母给随意找了户看得过去的人家订了亲。 大婶借着这个收了富贵人家点钱，到处炫耀自个儿的女儿订了家有钱人，就差拿着个喇叭到处说了。 闻言，莫文俞笑了笑道，“那么怎样才算个小子呢？像你这样将女儿卖给别人，才算是养一个小子？” 莫文俞既没有直接拍桌骂回去，也没有冲动地怎么样，只是平淡地反问着，却是像刀子一样，直接戳向这个大婶的嘴巴。 言外之意就是，大婶将女儿给卖了，这就是养女儿的目的。 这话戳了大婶的心事。她确实这样认为，女儿养着也花银子，倒不如直接嫁给富贵人家，也能捞得一些银子！ 正在吃火锅的众人本就在悄悄盯着这边，现在听到莫文俞这么说，登时瞪圆了眼睛。 毕竟这是火锅店的一个客人，若是得罪了，岂不是会有连带效应？毕竟失掉一个客人也没什么，但是若是像这种大婶这样的大喇叭，指不定会怎样到处说。 “你、你们家的儿子天天待在后厨那边，哪家的儿子会天天想着做饭！”大婶叫道。 “我就喜欢我们家的儿子做饭呀，他喜欢做自己的事情，即便是身为他阿父的我，都没有资格随便议论，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有什么资格随便评头论足？”莫文俞眯了一双柳叶眼，虽然是笑着，表情也极为和善，却像是藏在草丛里的猛兽，在紧紧地等待着撕咬猎物。 大婶瑟缩了一下，但不好下面子，溜了一下眼珠子将目光放到桌上的火锅，怒道：“你们家这火锅！汤料这么少，是在偷工减料吗！” 正在听着的众人纷纷白了一眼这个大婶。 火锅铺子里的浓汤底料就是如此，若是不够，还可以加汤底。但有些人图底料可以免费加水，便带了碗悄悄盛走一些带回家。 而这个大婶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那碗被遮住了，但坐在这大婶旁边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莫文俞见得多这种人，冷笑了一下，“爱吃吃，不吃滚。” 大婶吃瘪，也不打算继续吃火锅了，抱着碗牵着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的女儿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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