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然又开始边咳边哭。 他其实并不知晓常安出门为他抓药, 他当时在屋子里突然咳得厉害,等咳嗽缓和了不少之后却得知常安差点受到了伤害。 在生意场上叱咤风雨了十几年的老掌柜现在缩着肩膀捂着脸,剧烈咳嗽又“呜呜”直哭, 模样很是狼藉。 瞬间,屋子里都静默住了。 而这让知晓了常安去买药缘由的莫文俞有些诧异。 常春德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常安,而是责怪自己。 他其实见过许多父母知道孩子受到伤害后, 因为心急都会第一时间去责骂孩子,甚至问孩子为什么会不听话跑去做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心急,所以先骂, 骂过后却又后悔, 这是常态。 不听父母的话, 所以受到了伤害,却不顾孩子最这样做的目的, 这是为人父母最常有的想法。 但是常春德没有。 “爹,爹,你别着急。”常安连忙扶住,明明自己遇到了那种事情,却仍然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去安慰,“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我没见过他......” 当时周少薄在食肆的时候,他恰好去了后边整理东西,因而没见过。 常春德立刻蹦起来要去衙门把人卸了,却听到莫文俞道:“是周少薄。” 闻言,常春德一顿,“周少薄?” 这不是那个曾经在墨竹卤味前面大叫,还说要帮他偷秘方,一起怂恿他打垮莫文俞的那个人吗? “你现在去衙门,官衙也不会让你对这个人怎么样,反而会因为动手把你自己搭进去。”莫文俞道。 常春德在别的镇子开铺子的时候偶尔会和官衙打交道,自然是知道这个,“但是我就这样放过他?那个狗东西竟然敢对我儿子这样!” 没吼多久,又剧烈咳了几下,常安连忙去顺他的背。 莫文俞睨了他一眼,“没让你放过他,既然不能在官衙对他动手,你不会在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对他动手吗?” 屋里其他人:......他们都听着呢。 “这个方法不错。”常春德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 离开祝府前,常春德看着莫文俞,犹豫片刻,还是道:“周少薄,他和我商议过要偷你的秘方,你的秘方若是被偷了,你的铺子也就没什么优势了,防着点。” 秘方一旦泄露,所有人都能做,便会出现大量类似的铺子,而莫文俞的铺子一直以独特的口味而保持火热。 知晓周少薄早晚会做这种阴险的事情,莫文俞一定也不惊讶,反而惊讶于面前老掌柜的坦诚,“为何告诉我?你若在周少薄的帮助下得到了秘方,对你的好处可不是一般地多。” 常氏食肆原先就模仿卤味来做吃食,得到了,就正宗了。 常春德立刻咬牙切齿,边咳边骂道:“那该死的东西,还帮助我?......咳咳咳,我卸他的那玩意儿还差不多!” 未了,又努力平静下来道:“你虽然是我的对手,但是帮了安安。我虽然在食肆的生意上看得不清,但是人我还是看得清的。” 这是在变相承认莫文俞的为人了。 莫文俞一乐,“你也知道你在生意上看不清?” “......” 常春德不想再理会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莫文俞在身后道:“你不用提防着他,可以继续和他合作。” 闻言,常春德迅速转过头,怒意摆在了脸上,“你让我怎么......”想到一半,话却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莫文俞嘴角的笑容,想到了某个方法,有些怀疑道:“你是想故意引他偷秘方,再揭穿他?” 莫文俞点点头,夸了一句:“虽然你在生意上糊涂,但是脑袋不错。这是让周少薄彻底翻不了身的办法,他不是想去春试吗?那就让他去不成,一辈子都和进过牢房挂钩。” 科考春试正式开考前,当地的县衙会对考生进行考察,若是犯了什么律令,别说是科考了,能不能摆脱牢房之灾都是问题。 而他们桂花镇的县令,最是厌恶这类事情。不过这倒也是,看蔡须言一身正气。 他早就知晓蔡须言是桂花镇里新上任的县令,以那种威严的气场,又偶尔出现在卤味摊上吃卤味,虽然平时是以微服的形象,但也能大致猜出是县令。 总不可能是什么守住身份的太子,那这本书的世界设定也太复杂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常春德拧紧了眉头,但也没拒绝:“这样弄得我好像很奸一样。”他没使过这样的招,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差错。 莫文俞再次一乐,“你本来就很奸~”还故意拖长了尾音。 “......”常春德脸一黑,别扭地“哼”了一声,走了。 莫文俞看着他气咻咻的身影笑了笑,知道对方是答应了。 * 当街骚扰哥儿的罪名很严重,周少薄没得狡辩,路过的还有其他哥儿作证,火上浇油,直接被判了十几大板以作惩戒。 他一个没干过重活的书生,哪里承受得住十几大板,被打完后只觉得屁股上的软肉都掉了,走起路来都是颤巍巍的。这么一下来,本来还醉醺醺的看不清楚路,现在是醒了个彻底。 官吏对他这种人也最是厌恶,直接打完把他像扔东西似的扔了出来。 将他丢出来后,还警告道:“这回算是轻的,老爷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老鼠。若是再犯偷鸡摸狗的勾当,下半辈子在牢房里待着吧。” 周少薄面对官吏不敢回嘴,只好连连低声下气应着。 衙门的门“嘭”地一声关了。 “都是莫文俞那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周少薄半身都在疼,一想起是因为莫文俞才被打了十几大板,就恨得牙痒痒,撑着墙硬是拖着下半身直接找去常氏食肆。 他要快点报复莫文俞,让对方也尝尝自己的滋味! 听小厮报是周少薄来了后,常春德捏碎了手里的茶杯,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想起普通的惩戒对这种猥琐之人压根没用了,才将胸口的怒火压制住,将人喊进来。 周少薄一进去,总觉得常春德看他的眼神就跟饿狼一样,恨不得把他的皮都扒了的凶狠,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他突然不见了几天,所以对方才这么生气,便没放在心上。 “你想到主意去偷了?”常春德冷眼看过去。 “没有,这不是和掌柜的您来商议一下吗?”周少薄的下半身极疼,“嘶嘶”地抽着凉气,但也不堪被对方知道自己是因为骚扰哥儿才变成这样,就愣是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但脸上那道明摆着的疤配上这种扭成一团的笑容,让常春德恨不得现在就给他几棍子。 忍住,得让这个畜生彻底翻不了身,要是就这样弄死他了,那也太让他好过了。 常春德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商议了,他们的方子就放在他们铺子的柜台那里。他们今夜家中有事,会早点打烊,你看准时机进去偷。”常春德按照莫文俞给的说法说了一遍。 他们商定不能让周少薄再过多几日好日子,直接商定了今夜动手。如果周少薄不找上门,他常春德照样会喊周少薄过来。 但周少薄也不是完全不动脑子,“掌柜的你怎么知道这些?” 常春德漠然扫了他一眼,因为忍耐手背下的青筋在皮下显得异常明显,“他们铺子里有我的人。” 铺子大需要做的活多,便会有其他小厮趁着帮工混进去,能打听到这些合情合理。还有更多奇怪的地方周少薄也说不上来,但因为太过想报复莫文俞,便也没多想。 偷秘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周少薄也没花钱找人帮着,直接决定自个儿晚上去一趟。 下半身虽然疼痛难忍,不用看都知道皮肉已经开了半绽花,和布料摩擦在一起简直像是拉着皮往外扯,但勉强还能动。 周少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知道了秘方的位置就好办得多。 刚走出食肆一两步,头顶上却仿佛撒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抬头一看,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水冲他泼来! 周少薄立刻被淋了个落汤鸡,在寒风刺骨的冬天冻得直哆嗦。 过路的人诧异地望过来,随后看到是周少薄都嫌恶地扭过头去。这个假书生又来到处弄事儿了。 那些视线就跟刀一样,直直地往他心里边戳,更糟糕的是,挨了几十大板的下半身跟火灼烧和被无数根针扎过来一般疼痛!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盐水! 他身上穿得本就单薄,现在更是冻得直跳,但一跳,下半身又灼疼,疼得浑身都抖得很筛子似的。 诧异地望向食肆里正要开口骂人,却看到常春德手里抱着一个盆,脸上的表情既无辜又阴冷。 “不好意思啊周少薄,我没看见你在门口。你说你,挡路做什么?跟个挡路狗一样。”常春德冷笑了一下,还没等人破口骂,就又回到了食肆里,直接关门。 连让他进来换一身衣裳的意思都没有。 周少薄阴着脸,疼得脸色发白。 明摆着就是故意的!但是话里边全把错怪罪到他身上! * 虽说故意被泼了一盆水,但周少薄满脑子都是报复莫文俞。 按照常春德所说的从铺子里没关紧的窗子里翻进去,他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放在柜台上的秘方。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占据。 防止拿错,他还特意翻了几下,发现上边确实有辣椒等看不懂的料子,便确信自己肯定没拿错。 慌乱塞进兜里正要按照原路翻出去,却听到门口突然一阵骚乱,紧接着门被撞开,几个带刀的县吏直接冲了进来! 周少薄顿时吓得腿软,又带着伤,很快就被县吏给反手扭着跪倒在地上。 “你们做什么!”周少薄惊恐地死命挣扎。 “闭嘴!”县吏大声一喝,“此等盗贼还有胆问!” 周少薄慌了,却看到莫文俞和常春德从正门走进来,朝几个县吏恭敬一拜,“多谢几位官爷,这小贼就交给你们了。” “周少薄,你真是死性不改!”县吏怒喝道。 定睛一看,这不是早晨刚警告过他的县吏吗!要是被抓住,那他可能下辈子都得在牢房里待着! “我没有偷!我是他大哥,这哪里算偷!”周少薄抵死挣扎,看到常春德和莫文俞站在一块,开始大喊大叫,“还有你常春德,你陷害我!” 他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常春德轻而易举知道秘方在哪儿,怪不得食肆打烊了还关着窗,怪不得这么重要的秘方就这么放在柜台上,原来都是在引诱他! 莫文俞无辜耸耸肩:“我从未有过大哥,请官爷明察。” 原主是被弃的孩子,捡到原主的女子还未来得及给他上户贴也就是户口本就病死了,而莫玉钗压根就不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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