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图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积极道:“我来收拾吧!”还未等人回答,便去了灶房收拾碗碟。 一双黑黢黢的眼睛都亮了。 “......”阿暑看着对方殷切的模样,心中腹诽了句:现在装得这么乖,早干嘛去了。 不过顾及到这人现在是铺子的副管事,阿暑还是无奈摆摆手,接受了这份好意,自己也走上前去一起。 “一起会快些。”虽然语气还是有些不满,但好歹也算是接受了。 图安立刻点点头,刻意留了些轻活给阿暑,清洗油腻的东西则自己来做。 * 天气越发寒冷,棉衣已经不够用了,有些人家便换上了袄子预防严寒。 随着天气的变化,暖和的卤味铺子便更受欢迎了,有时候上下楼竟座无虚席,得出去逛上一圈后才等到一轮。 生意渐渐上了正轨,忙碌而又充实,众人对自己的工作越发分工清晰,但更多的也会互相帮助,做完了自己的便帮衬着对方。 铺子开张了近两个月,何掌柜才同自家娘子外出游玩回来,原本有些瘦削的脸竟瞧不出舟车旅途的劳顿,反而看上去圆润白皙了不少。 先前刚给莫文俞介绍完牙行,何掌柜就被自家娘子一封信给唤了出去,说是遇见了好瞧的风景,想要对方也来看看。 何掌柜便立刻在帮着莫文俞办好铺子的事儿后,唤了辆马车走了。 回来后,何掌柜便第一时间赶过来,向莫文俞和祝舒道生意兴隆,还带了些其他镇子的特产回来。 何掌柜本就因性子爽朗而和其他人很合得来,现在瞧见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更受欢迎了,围了好大一圈。 辛直勤快地给人沏了茶,俨然已经很好地适应了小二的身份。 “风景确实不错,是在桂花镇上见不到的风景。”何掌柜道,“越往北走,那雪便越漂亮,跟在空中飘花儿似的。” “若是下太大的雪,不会阻拦马车走吗?”辛直问道,他有些好奇这样的景色到底是怎样的。 毕竟他从小就在村子里从未出门过,自然从未见过雪。有时候天太冷了,才会下一些霜,浅浅的,有点儿像盐。 “不会的,那儿的雪下得不大,不妨碍人的视线也不碍着行走。”何掌柜耐心解释道,又说了一些其他景物。 祝舒在一旁整理着货物簿上的货物单,听着何掌柜的描述心中微微一动,顿了顿后提起了笔,取出柜台底下唯一留下的一本和账簿外观相似的空白簿子,在上边写上一些。 待反应过来后,祝舒才猛然惊觉簿上写了什么。那边,何掌柜也不好一直打扰,正巧娘子那儿喊他回去,他便又讲了一两句就告辞了。 “祝掌柜,灶房里边辣椒的货量对不上,您过来瞧瞧可以吗?”刚卸下货物正在灶房里清点数量的图安唤道。 每次卸了货,图安都会认认真真地清算,以免发生纰漏,若是有误的,他定会让其中一个掌柜过来瞧瞧。 即便是过了两个月的过渡期,图安还是一直这么认真,丝毫没有懈怠,反而越是熟识自己的工作,便越是严肃对待。 闻言,祝舒才定了定神,匆忙将方才写过东西的簿子放置在了算盘底下,应了一句便过去了。 没过多久,刚从外边采完货的莫文俞便走了进来。 “容辞?”莫文俞唤道,想将办好的事情告知祝舒一声。但是环顾了一圈,都没瞧见祝舒。 赶巧要端盘子去灶房的辛直路过,莫文俞便唤住他,“祝掌柜呢?” 辛直满手都是盘子,盘子油腻,但他丝毫不怕,端着盘子怕摔坏了,便往自己衣服上靠一些以求安稳。如此一来,衣服便脏了。 “莫掌柜,祝掌柜去后厨看货物,好像是辣椒的货量有点问题。” 说着,又使劲提了提劲儿将盘子挨着衣服,生怕盘子摔下来。 莫文俞拍拍他的肩,冲他笑了一下便让他继续干活去了。 左右祝舒正在办事儿,莫文俞也不好去打扰,便径直去了掌柜台,打算取些水喝。方才他跟人协调货物量,讲得口干舌燥,偏偏对方固执得很不愿意让价,他好说歹说才说好了价钱。 一口清水下去,透彻了心扉。 “账簿?”莫文俞放下喝水的竹筒,瞧见算盘下边的账簿,纳闷了一瞬。 铺子里向来只有两本簿子,一本记账,一本记货,分类鲜明。账簿在祝舒的手中,但祝舒鲜少会将账簿这样放置在柜台处。 账簿一般不能随意让人看见,因而祝舒一般都会放在家中。 但总觉得,这账簿簿子好像和原先的那本不太一样。 疑惑之间,莫文俞将簿子取出来,翻开打算确认一下是什么东西。但只看了一眼,莫文俞便怔愣住了。 待祝舒确认好辣椒货物量没问题后再回来,远远地便看到莫文俞站在掌柜台那儿,蹙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缓走过去,却看见对方听到脚步声便猛然抬起头,见是祝舒后一双柳叶眼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清晨鲜艳花瓣上的露珠。 “容辞,我们去看看外边的风景吧!” 祝舒:“......?” 看什么? 看风景?
第40章 到达古镇 祝舒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些什么, 浅色的眸子满含茫然。 “为什么突然说去看......外边的风景?”祝舒问道,想起方才在簿子上写过的东西,心中却微微一动。 外边的风景...... 他还从未去过太远的地方, 最远的, 也不过是隔壁镇。这还是阿娘突然说想吃隔壁的栗子酥,阿爹便带着孩童时候的他特意去买时去过的。 只记得,当他拉开马车的帘子, 小心翼翼地往外看时,他看到,这个陌生的镇子似乎比桂花镇热闹许多。 与他同样扎着发髻, 眼尾有一点红痣的哥儿都在街上跑着玩,手里还拿着个简单的风车,笑声和街上的吆喝声交杂在一起,行人纷纷笑着避让, 偶尔还提醒他们小心点,这一切竟让他有些羡慕。 他不太理解这些哥儿为什么能这样在街上开怀大笑,不是应该都如同他一般, 在家中学习枯燥的绣活和书籍吗? 稚嫩的他是这样想的。 但他没敢问,只是将这幅看到的景象藏在了自己的心中,耐心等着, 等待有人能够解答他这个不敢提出的疑问。 这一藏,便是藏了许久,久到他快分辨不出来那时在隔壁镇子看到的景象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就是......突然想去看了。”莫文俞悄悄地将算盘下的簿子悄悄藏了起来, “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左右铺子的事项大家都已经熟识了, 他们办起事来效率也很高, 我和容辞你也不用总是在铺子里照看着。前些日子太忙,现在就当是休息一下, 如何?” 闻言,祝舒沉默了半晌。 祝舒抬眸,对上了莫文俞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刻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明明周边都是嘈杂声,客人点菜的声音、小二上菜的吆喝和灶房里偶尔传出来的炒菜声,可祝舒都听不见,他的耳边清晰地回响着莫文俞曾经说过的话。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莫文俞迎着万丈光芒,走到儿时的他面前,虔诚蹲下身子,温柔地回答了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疑问。 许久,莫文俞听到了对方的答案。 “......好。” 寒风终于停了下来,被云藏在后边的阳光在这一刻冲破昏暗的云层,将一片金黄洒在大地。 应了后,祝舒想起要去灶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核对的,和莫文俞说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看着祝舒走进灶房后,莫文俞这才将那个簿子取出来,重新翻开,用指尖摩挲着纸上的那几个字。 字迹工整隽秀,一笔一划都像主人那般认真。 簿子大部分都是空白的,里边只写了几句话,是关于描绘风景的句子。但仅仅寥寥几句话,却在莫文俞的眼前勾勒出了一副动人的画面。 仿佛他正站在雪景之中,仰起脸看见花儿一般的雪缓缓飘落,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却感受不到任何孤寂。 除却这些,还添加进了几个简单却又相符的人物。 这是祝舒的笔力。 在这些句子旁边,还点缀着四个字。 “想去看看”。 但很显然,祝舒似乎对这四个字有些不满,用毛病划了一横,中间晕染开来,却还能认清楚字迹。 这就是莫文俞突然提出要和祝舒去看看外边的原因。 祝小公子其实一直都想去看,只是藏在了心中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在何掌柜讲着外出游玩时所赏风景的时候,祝舒其实比任何人都在意,比任何人都仔细听。 想去,却无法说出口,这是祝舒的性子。 但想做便做,素来是莫文俞的性子。 所以他要悄悄地推祝舒一把。 勇敢地去做,去看想看的风景,无所畏惧。 * 外出得有个规划,总不能驾辆马车到处跑,万一陷入荒郊野岭没个人影的,想想都怕。但莫文俞对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又不太熟识,便去请教了因生意而到处跑的何掌柜。 “你怎么突然打听其他有趣的地儿了?”何掌柜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你不是懒得听这些吗?” 今早他刚开铺子,莫文俞便拎着盛好的卤味上门拜访,还带着个空白的簿子,说是想记录一下有什么风景好瞧又好玩的地儿。 若说是请教生意也算了,他好歹是个做了好几十年生意的掌柜。但请教风景什么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莫文俞的作风。 在他原先讲景色的时候,莫文俞要么只听了一两句便去做其他的了,要么是干脆不听,宁愿去一旁做卤味都不愿意多听一下。 莫文俞爽朗一笑,“原先忙,没什么空听,现在有空了。” 他才不会说原先自己一点想听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爱围着在那儿听别人讲东西,像极了在原先那个世界听领导训话似的。 闻言,何掌柜显然不相信对方话里的真实性,不过对方既是不愿说,他自然不好说什么。再者他也喜欢和别人分享在别处看到的景象,再说一遍也无妨。 “那你可找对人了,这事儿我熟。”何掌柜让店里的伙计给人搬了张小板凳,还让伙计沏了壶新茶,大有一番从早讲到晚的气势。 不过好在,何掌柜讲事儿都会讲重点,几盏茶的功夫就将东西给介绍完了。莫文俞便取了记下的笔记,回祝府画图纸做事项。 若是出门游玩,不仅是银子的事儿,还得有个计划。事事都得具体,小到客栈住哪儿,当地有什么零嘴儿可吃,大到风景名胜的地儿都得写下来。 因而整整几天,在打理好铺子之后,莫文俞都会在偏房里点着了烛火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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