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进医院那天把我吓到了。”应云碎说,看到迟燎运动卫裤裤腰的抽绳吊垂在大腿上,本能地就挑起一根往自己食指上缠, “我不想看你应酬,也觉得你还是太乖了。明天我们先去见卢阿斌他们,再,” 说着他又偏过头咳嗽了两声,“再细讨论一下,反正我直觉蒋龙康已经没资格牵制你了,至于蒋玉,他就是见不得你好——” 迟燎蓦然舔他的嘴唇,打断他的话:“哥哥你看你在做什么,又在说什么。” 应云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不怎么安分,和说的正经话严重不符,好像在挑逗他。 迟燎弯下头亲他。 应云碎这会儿没有调情的兴致,但迟燎亲得很深,以至于过了几分钟就忍不住把运动抽绳拽紧。 迟燎吻了一会儿,才把应云碎脑袋掰正,两手捧着他脸: “哥哥,我再给你说一次,这大概是最后一次。” 声音蓦然变得充满压迫感,一字一句正颜厉色的: “首先,我知道我妈的真迹我迟早会拿到,但蒋龙康势力仍很庞大,他如今就算依赖我,滨城还是他的名字响。他一直都没资格牵制我,但是我要彻底拿到我的东西,就还得在他公司这么苟着。被他利用也是利用他。” “其次,卢阿斌也好,蒋龙康也好,甚至蒋玉。云碎哥,我不要、也不喜欢你来考虑这些,为了我。” 应云碎嘴唇微张,但迟燎食指竖着往他嘴唇一抵: “你说我们结婚了,为我就是为你,但这是两码事儿,我不愿你去思考什么为谁,去思考怎么对付他们的问题,我们结婚关姓蒋的屁事对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应云碎瞳孔微颤地注视着他深黑的眼睛。 迟燎拍拍他的脸:“思虑繁重对身体不好,听话。” 应云碎还想开口,但迟燎侧身,手搭在方向盘,留下一个不容置喙颇有些强势的侧脸:“我继续开车回家啦,你睡会儿。” 应云碎垂下眸来,手指抓了下衣袖。 窗外光秃秃的冬日残景与新春的生机勃勃混杂着。 他住口了,理解迟燎不想把他牵扯进来的行径。 自己确实也有些迷茫。 明天见到卢阿斌他们了再说吧。应云碎这么想着。 却没想到迟燎都不想给他见的机会。 下午应云碎睡了一觉,以为只是小眯一会儿,但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霞光压得被子都红沉沉的。 他抱膝望着窗外,能听到楼下几个小孩打篮球的声音,不自觉发呆。 迟燎从浴室里走出来,有些惊讶道:“云碎哥你醒了?” 他裸着上半身,打开衣柜,随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他们家暖气总是开得很足,迟燎挑了件短袖白T。 应云碎记得那件短袖,他发烧出汗,迟燎就喜欢用这衣服给他隔汗,像条裹猫的万能大薄毯。 镜子里,能把自己裹上两圈的白T紧紧箍在迟燎身上。 应云碎还穿着棉睡衣,有点儿没睡醒的昏昧目光滑过他健壮的小臂,觉得场面有些滑稽。 自己像个雪人,在欣赏和羡慕一个蓬勃的夏天。 迟燎转头,看他发着愣,手在他眼皮盖儿上压了压:“想什么呢?睡得眼皮子都红了。” 应云碎笑了笑,偏过头:“确实是睡太久了,我也没想到。早知道设个闹钟。” “为什么要设闹钟?累了就好好休息。”迟燎把他又扑在床上,玩他的眼皮,犹如捉弄外面的红晚霞,“还想睡么。” 应云碎摇头。 他只是嫌弃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累的柔弱样儿。揪了揪迟燎还有些润的头发:“怎么这时候洗澡?你要出门?” 迟燎眼神闪烁了下:“嗯。待会儿,不急。” “去哪儿?” 迟燎把下巴垫到他锁骨窝蹭。 应云碎再问一遍:“去哪儿?” “完了哥哥,我一抱着你我就有些困了。”迟燎仍一副撒娇口气。 应云碎把他推开,坐直:“到底去哪儿?” 迟燎眨眨眼。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应云碎严肃道。 这话就是能威胁迟燎的资本。两人对视,迟燎很快就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承认:“好吧,我去见卢阿斌他们。” 应云碎一愣:“现在?今天?” “对,再过半小时吧。” “你怎么联系上的?” “就刚刚卢阿斌给你打了个电话,你在睡觉,我接了。我就说那要不今天见吧。” 他说着又站起来,把日常短袖脱下,改挑出一件价格不菲的缎面衬衣,重新换上。应云碎一看他这行为就明白了:“你刚是想瞒我?” “嗯,我就是没想好怎么应付你,我觉得你看到我要去找卢阿斌,你就会跟着去。” 应云碎理所当然:“对啊。” “哥哥,”迟燎打好领带,声音强断地说,“我明明上午才说过,不愿你参与这些。” “但我想去,卢阿斌是我联系的。当时在医院你昏迷不醒也是卢阿斌在安慰我,”应云碎给他讲道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和你一起去。” “但我不想。”迟燎俨然一副不吃道理的样子,连理由都不说,就单单吐出这么几个字。 应云碎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掌揉揉额角,闭了闭眼。 迟燎看着他这副有些头疼的样子,蓦地绷紧嘴角。 “迟燎……”话还没说完,应云碎脑袋就被个厚厚的羽绒棉袄罩住。 “算了,那你穿我的这个衣服去吧。”迟燎突然改口,闷声道。 应云碎脑袋从黑色的羽绒棉袄里探出来,望着一脸烦躁不爽的人。 他轻轻笑起来,从床上站起,难得比迟燎高那么一点点。 他不懂迟燎为何心思转圜,只搓搓他的脸,解释:“小鬼,我没有想参与。” 他的手很凉,迟燎眉皱得更深,一只手掌包裹他的两只手,贴到自己肚皮。 “这不是参与,只是陪伴。我只想陪着你,以你媳妇儿的身份。” 听到媳妇儿这个词,迟燎嘴角蠢蠢欲动地扬起。 又拼命按下,恶狠狠丢出一句: “不准哄我。云碎哥我给你说,就算是陪伴这也是最后一次。” 应云碎没有搭话,只手指划拉了下他腹肌,算作回应。 -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迟燎订了家私房菜馆。 等了十分钟,卢阿斌就来了,旁边跟着一个看着极为贵气的老太太,目测都年逾七旬了,却穿着一身飒爽黑大衣,脱下里面是冬季旗袍式样。 这便是迟燎口中的薛婆婆了。 之前迟燎给应云碎讲过,蒋龙康发迹如此之快,迅速就盖过滨城一众Old Money,一定是有幕后推手。 他接手公司了才发现,梵龙背靠港资。 但应云碎没想到,港资大佬的核心是一个老太太。 还别说,这老太太一看就不简单。气场都能压住迟燎。 要知道一有外人,前一秒还像只拉布拉多蹭着应云碎玩他手指的迟燎就会瞬间外显出一股极为锋利的气势,得体又稳重地招呼人落座,还是用很标准的粤语,礼貌中裹着一丝强势,凌厉的眉宇再次端出那种类似黑bang老大的劲儿。 但不知为什么,应云碎觉得薛婆婆才像是混过道上的,虽然她很慈祥,接着迟燎的话夸菜色漂亮,但深深的阅历和识量都能化作不显山露水的气摄,俨然把这里变成了她的局。 菜一道一道地上,然没人动筷。卢阿斌单刀直入地说要看迟鸢的真迹。迟燎就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小木雕。 小小的木燕立在桌上,卢阿斌和薛婆婆对视一眼。 薛婆婆问:“阿斌讲你姓迟,系和你母亲一个姓。” 这是应云碎给卢阿斌说的,迟燎点点头,又拿了一张自己小时候和他妈妈的照片以示证明。 这下老太太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脖颈上那层薄薄苍老的皮肤抖动了下,她轻笑了声:“阿斌,我哋真错了。” 她拽住迟燎的手,掏出枚玉佛硬要塞给他,叹了口气道: “系阴公猪咯*。你应该怪我。” 这是在说迟燎很可怜,受委屈了,还带着亲昵的愧疚语气。应云碎虽然听得懂,对眼前的场景也算是意料之中,但人生的戏剧真就突然出现时,他还是有些怔愣。 ——蒋龙康当年发家的第一笔重要资产是靠着迟鸢的作品,但不只只是把它卖了。 而是因此认识了眼前的薛婆婆,薛七燕。 严格来说,薛七燕算是迟鸢外公最小的表妹。 迟燎偶尔装出来的黑bang气质还真是有迹可循,迟鸢外公便是那个年代港城风生水起独坐龙头的帮派中人,赫赫有名到都有百科词条。 但随着港城整顿,扫黑除暴之风刮得很烈,他最后还是进了局子再也没出来,迟鸢也被父母带到大陆,大家庭早就零落散开。 作为昔日港城第一大帮的残余,薛七燕那时极有先见之明地看清形势,也是受表哥的嘱托,借着金融手段欲助帮派洗白。 只是这个过程没有完全成功,她是妙手回春帮着挣脱了黑色产业且越做越大,但人却都没了。多年以后机缘巧合在大陆拍卖会看到很有迟家风格的木雕,才算是找回了一点儿血脉。 但这么多年过去,她和迟鸢的那一点隔辈关系自然也很熹微,况且迟鸢有一种艺术家的清高冷淡,只关注自己的世界。对于人情关系也不会去主动经营。 倒是蒋龙康——迟鸢的爱人,很看重这层关系。 薛七燕便决定资助他创业,一方面于情于义,另一方面,更现实主要的原因,也是在大陆开拓商业版图。 可是她的生活重心始终在港城,年纪也大了始终当甩手掌柜,自然不可能知道蒋龙康的私生活。只隔几年和蒋龙康吃顿饭。 那年有个孩子跑来,蒋龙康叫他“蒋煜”,说是与迟鸢的儿子。 竟都这么大了,薛七燕很讶异,主动联系了迟鸢,却得知那是蒋龙康的私生子。 薛七燕怒不可遏。 她其实可以做到立马撤资,让梵龙刚刚腾飞的企业瞬间摔得粉身碎骨,但有些犹豫。 毕竟这里面已经牵扯了很多利益了。 虽然很现实无情,但私生子这种事薛七燕见惯不怪,始终会把公司利益摆在第一位。 而迟鸢也让她别这么做,她还愚昧地爱着蒋龙康,身体也不太好,就想安于现状。 她那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念之差,不想让人没爹。偏偏她又没说这个事儿,薛七燕就一直以为蒋龙康真就一个娃——这人也是这么宣扬的。 于是,14岁的迟燎以蒋玉的身份再出现在酒宴时,她自然认为他就是那个私生子。 彼时迟鸢已经离世,薛七燕与蒋龙康是捆绑了很多年的商业关系,她只能逼着蒋龙康喝酒,然而那“18岁的私生子”会给他挡酒,一派成熟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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