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季手指轻颤。 他不理解,按照设定严长老不该这么频繁受伤才对,为什么会如此狼狈。 露出的部位都已经这么多伤了,衣服底下又是怎样可怖的光景? “药呢?”何季问,并没有跟严克四目相对。 “······”严克闷声不回。 “把药拿出来。”何季又催促了一遍。 这时严克才抛了个瓶子出来。 何季接过,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严克眼里的审视和蓄势待发的刻薄讥讽一样,直截了当地说:“把衣服脱了。” 考虑到这是在外面,他不想有人像上次的自己一样看到严克这幅模样,补充了一句:“先只脱上半身。” 严克冷笑一声:“怎么,你要我脱我就脱,你当我是你那些召之即来的相好?” “我没那种东西。”眼前血肉模糊的伤口刺目万分,何季现在也没心情理会面前人不中听的话,靠近手动把他衣服扒下一截。 沉默地给露出的部位上着药,越上脸色越黑。 这药效果好,但是遇到伤口,就会奇疼无比,严克肌肉紧绷着,喉咙里溢出几个字符:“草,何······” 何季抬眼,绿色的瞳孔折射着太阳的光亮,与他四目相对。 严克喉咙里的那个名字压了下去,哑声骂了句脏话。 “快了,忍着。”何季重新低下头来,将最后一点药上到腹部的伤口处。 那里本来就有伤,现在是伤上叠伤,像一个“十”字形。 何季轻柔地从周边擦药,慢慢往暴露出的血肉中间推,看着伤口渐渐愈合,说:“这次比上次愈合快。” 这个山头灵气浓郁,属性又刚好跟严克互补,因此每次受了伤,严克都会来这自愈。 严克暗地里倒抽气,被一次又一次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折磨出满头大汗,肌肉起伏轻颤着,咬牙:“别涂了,你他妈根本不会。” “不行,”何季垂眸:“把上衣穿起来,我涂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伤口都是在腿上或者脚上,严克向来不在乎什么脸面,搁平常他毫不介意,甚至乐见其成。 但此刻,他脑海中自己跟魔族拼杀受伤归来时,看到的何季跟别人说说笑笑的脸挥之不去,心里烦躁得很,口气也比平常更差:“说了让你停手,你聋了?” “不是说只靠涂药不行吗?”何季真就恍若聋了,听不出他的不悦,探进下衣摆里头去:“疼就跟我说,我轻点。” “你大爷的。”严克咬牙,捏紧少年的肩膀:“你在乎吗?我疼死你更高兴吧?你不就喜欢折腾我吗?” 炽热到近乎可以融化一切的阳光里,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沉默地相对着。 何季率先移开视线,结束这对峙。手里的药瓶子硌在掌心里,他越发捏紧了,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想。” 严克火越发上来,揪着少年的头发,逼他重新把头抬起来。因为疼痛,少年的脸扭曲了一瞬,眼底下好看的痣跟着微微动了下,严克的手劲下意识地又松了些,却还是喉咙里冒火:“你别跟我装不懂。” “你这回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明明决定忘记的人,却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心里又在想什么,严克有时恨不得敲开面前这人漂亮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到底在运转些什么算盘。 何季心里也很不舒坦。严克对自己动辄打骂,自己就是顶了句嘴,这人就不耐烦地要动手,对华情怕是连跟手指头都没亏待过。 没有比较就没有糟心,他确实欠严克、克莱尔、或者那个多年前的小皇帝诸多,所以也觉得自己是该的。但现在一个参照物摆在旁边,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落泪 “算了,问你有什么用。”严克把手里的少年甩开。 何季被推开十几厘米,身形一晃差点栽倒,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忽然间一个猜想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秒,晶莹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严克穿上衣服正准备御剑飞走,一侧头眼角余光扫见何季状态不寻常。 再一细看。 草,这人······这人怎么哭了?? 何季抿着嘴唇,冷着脸,眼里哗哗流着泪。 因为这个世界调整了外表的年龄,现在他看上去本来就刚刚成年的样子,形象柔弱,这泪一下来,顿时委屈到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见了都会心揪。 严克裤子穿一半,被这景象惊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何季用手背擦了眼角的泪,眼眶带鼻尖带耳朵,没有一处不红的,活脱脱被找事的长辈或者无良渣男伤透了心的少年模样,掉头就准备往山下去。 严克也顾不上自己没整理好的衣服,大跨步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你······” 何季挣脱了下,没有挣开,浸满了水的绿色瞳孔里满是难过:“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严克各种话堵在喉咙里,被这突然的落泪搞得大脑有些短路:“我没······” 何季扭过头去不再看,声音沙哑:“你不是说我故意折腾你吗?” 确实怀疑,严克现在还是怀疑,但是自己都还没怎么样,这人怎么反而先哭了。 即使知道这人哭得有贼喊抓贼的嫌疑,知道对方估摸着是装的,但严克看着对方泪流满面的样子,还是感觉有一把剑在他心头的软肉里乱捅,立时什么也顾不上。 “我······” “那你涂不涂药?”流泪的人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挂在睫毛的水珠如同碎钻,既醒目又脆弱。 妈的。 “涂,草,”严克咬牙:“我让你涂!别他妈哭了!” 何季吸着鼻子,小步小步地蹭过去,重新打开药瓶,抬头看向严克。 这眼神如乖顺的小鹿一般,严克抬头望天,心里一阵无力,回到大石那边躺下。 将男人松松垮垮好不容易套上去的裤子脱下,何季分开对方的双腿,把药倒手心里:“那我开始了,你忍着点。” 严克躺在大石上散乱的衣服里,忍着痛,同时怀疑人生。 他拿这个人完全没有办法,真他娘的邪门了,就没这么操蛋过。 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做了什么孽,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这个人纠缠上。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他自己的心,完全不跟着头脑走,哪怕疑点重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又跟狗一样地巴结上去了。 就算是现在,这一刻,对方的手摸到自己的皮肤上,身体还是升起带着雀跃饥/渴的燥热。心跳狂跳着,就像是沉寂了三百多年的火堆,突然遭了闪电,猝然熊熊燃烧一般。 何季摸着手掌下滚烫发红的皮肤,不知是被晒得,还是情//动,结实的肌肉透出粉色,衬托得上面青紫血红的伤口带着丝奇异的感觉。 他将手按在一个伤口周边,指下发力,那伤口本在药物作用下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顿时又撕裂开些许。 严克一抽气,撑起上半身。 何季的脸跃入他的视线。 少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中却半点难过或者其他情感也没有,只有微妙的,旁人看不出来、但严克却鬼使神差地解读出来的——怒气。 “痛吗?”何季问。 严克没回。 少年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继续说:“哪怕涂药了会好,伤口也是会疼的,所以收收你那种不顾死活的战斗方法。” 严克凝视了他半晌,扭过头:“我怎么办事,还用得着你教?” 何季沉默了会儿,身上的气势消失,淡淡道:“长老说的是,这种话自然是道侣跟您说才合适,我一个小童没法插嘴。” “······” 半晌,前方传来男人的声音:“我跟华情不是道侣,我没答应掌门。” 何季倏地抬头。 严克说完就闭了嘴。 他觉得自己也是欠,还多嘴这么一句,越发显得自己在热脸贴冷屁股,人可能压根不在乎。 他和华情是预定道侣的事儿,门派里一直在传。其实当时是掌门要指派他俩婚事,严克拒绝了,但传出去的版本却是他俩本就情投意合。 严克管过一阵舆论,可后面经过一堆复杂的纠葛,越来越说不清,再加上除魔之事迫在眉睫,他也懒得去搭理这些闲话。 但考虑到何季或许会听到风声,莫名其妙地,他就想解释一嘴。 他说完,何季没有回声,哪怕只有短短两秒,他还是恨不得起身给何季打失忆了。 两秒后,一个轻柔的吻却落在了他大腿内侧靠近膝盖处,何季说:“好。” 待所有伤口全都被处理完毕,何季亲手帮严克给衣服穿回去,一件件严谨地收拾整齐,连锁骨都掩盖不见。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两片苍白的薄唇,何季涌出想要亲吻安慰下的冲动。 但现在或许还不是时机。他问:“严长老,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就下去了。” 严克拧紧眉毛:“回你那宿舍?” “是啊,有问题吗?” 严克眉头蹙得更深。 一想起那些一有机会就围到何季身边的师兄师姐,他就心情烦躁:“搬过来,我懒得次次都叫人去武器阁找你。” “严长老有吩咐,弟子怎敢不从。” “······”更火大了。 严克拿起剑,驶了一个御剑诀:“上来。” 何季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自己又得靠腿爬下去,说不定还有监工。 严克直接把他拎到剑上,往冷剑门风驰电掣而去。 到了目的地,严克把人丢下去,随意叫住旁边一个弟子:“收拾个房间,让他进去。” 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再去准备一点吃的,有肉,清淡点,不要放太多调料。” 那弟子是最近才提拔进来做内门弟子的,居然偶遇了严长老,还被随手派了活,恨不得赶紧好好表现,急忙堆笑:“弟子明白,这就安排!” 严克嗯了一声,进去找人商议有关魔族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惩罚” 何季跟随着那弟子七弯八拐,从冷剑门的核心一直往半山腰的边缘走去,领头的作为修仙者,速度跟他这个灵根垃圾的半凡人自然快上数倍。 那人频频回头催促,不耐道:“瘸了吗?那么慢。” 何季速度依旧不变,只是走他的路。 对方不耐烦,走过来,直接扯拽着他,把他往附近的房子那里塞。 “便宜你了,这房子不错,你进去吧。” 说着房门无风自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狭窄内屋,一眼可以看到屋子全局。 灶台挤在一边,睡的地方挤在另一边,没有床,只有一张旧得看不清花色的薄被褥,上头坐着一个女孩,正拿着书笔,惊恐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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