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哪位师弟师妹借来看完以后, 忘记放回原处了,于是想要翻一翻,看看里面的内容, 好找到这些书籍卷轴的原处。 结果一看, 居然是讲夺舍的。 看到“夺舍”二字, 权周和霍旭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想通了困扰他们良久的问题。 ——为什么金不厌要针对风师兄? 是的,这两人始终认定金不厌就是罪魁祸首。 别问, 问就是命运之子的直觉。 他们两人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与其说这是一种直觉,不如说是转世为人族的他们在自己不知道不清楚的情况下, 已经通过另一种方式或者视角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一个是天界的东云仙主, 一个是天界的太子徽极君, 怎么可能没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权周和霍旭盯死了金不厌,两个人不仅是天明仙宗九峰峰主之二的亲传弟子,更是天明仙宗数一数二的年轻一代顶梁柱,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在很多时候胜过千言万语。 一些聪明的人已经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惜命的方铎放弃了飞寻真君这个便宜大腿,他不太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出去寻找飞寻真君的平替,于是只能放低一点要求,在其余八峰和几位长老之间估量盘算。 本来他都已经搭上了其中几个目标的弟子,结果男女主对他的态度一出, 那几个和他相处还不错的弟子立刻就变了, 纷纷避之不及, 再不同他往来。 方铎都快要气死了,但他又没有办法,藏息天书的修炼才刚起步不久,他一个金丹初期,拿什么去和两个金丹巅峰比?人家可是有化神期师尊撑腰的。 劝是这么劝自己,方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暗自发誓,等这阵风头过去了,他一定要让男女主好看。 殊不知,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暗中观察了他好几天的权周和霍旭最终确定,金不厌被夺舍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 他们悄悄去问过一位专门负责外门的老管事,这位老管事虽然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但他有一个稀罕的本事,那便是过目不忘。哪怕是百年前的一件小事,他如今回忆起来,也仿佛就是前一刻才发生的事。 这还是霍旭在一次宗门巡查时不经意间发现的。 老管事虽不知他们俩问金不厌的事做什么,但两个修为高过自己的内门天骄这般有礼数地亲自过来询问,他心情甚好,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金不厌的事全说了。 越听,权周和霍旭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七年前初到天明仙宗的金不厌和今日的金不厌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纵使时间和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也不至于连这个人的本质都变得如此彻底吧。 老管事嘴里的金不厌面冷心热,有些自卑,但好学勤勉,很是招他们这些老头子喜欢,私下里也都会不着痕迹地给与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直到这些年…… “许是境界高了,人也变了。”老管事摇着头叹气,“这金不厌啊,唉……不说了,不说了。” 权周和霍旭谢过老管事,郑重请老管事勿将今日之事告诉第四个人后,两人悄悄回到了内门。 商量一夜后,他们决定去一趟凡尘,去找金不厌的亲人。 当然不可能上去就和人家说你的儿子被夺舍了,他们谎称自己是来帮金不厌送东西的,七年没有见到儿子的金家父母热情地接待了两人。 在有意无意的闲聊中,权周和霍旭从金家父母口中得知了金不厌十分疼爱他的妹妹,说是小时候妹妹想要一件水绿色的新裙子,他便一声不吭地去码头搬了好几天的货,偷偷地给妹妹买回来一条水绿色的新裙子。 金不厌的妹妹喜欢水绿色。 出了金家的门,两人御剑升空,云雾拂过周身,霍旭面色凝重地道:“阿周,他应当是真的被夺舍了。” 权周与她并行,偏头看她。 她道:“金不厌曾与辰师姐走得很近,许多人都以为他们会结为道侣,后来不知怎了,两人不欢而散。有一次,辰师姐与我聊天时,向我说过——金不厌送了她一套价值不菲的海天霞色法衣,还说那颜色是他妹妹最喜欢的,甜言蜜语夸赞辰师姐,意思便是说好看的姑娘穿这个颜色最相衬。” 霍旭口中的辰师姐是另一峰峰主的弟子,与她关系很好,有许多私密话都会和她说。那套海天霞色的法衣她见辰师姐穿过两次,确实好看,因而印象颇深。 可如今他们从金不厌父母口中得知,他的妹妹喜欢的颜色是水绿色,而不是什么海天霞。 不过七年的时间,便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喜欢什么颜色都忘了? 为了确保自己的猜测是真,权周和霍旭回到宗门后,又去拜托其他六峰与自己关系更近,交情更深的师兄弟、师姐妹,请他们在不引起金不厌怀疑的情况下试探一下他。 结果不出所料,金不厌又有了另一番说辞,继海天霞后,有多一个藤萝紫。就连自己的妹妹如今多少岁了,父母是否还健在,他都要想好一会儿。 权周和霍旭对视一眼,当下御剑前往须臾峰掌门处,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 在场四人都知道那出现得及时,此刻再想又十分刻意的书籍卷轴定是有人特意放在那里等人发现的,说不定等的便是权周和霍旭。但夺舍之事兹事体大,稍有不慎,流传了数千年前的夺舍惨案便是天明仙宗的明日。 渡亦真君是看着权周和霍旭二人长大的,知晓他们身具神异,轻易不会对什么事什么人定下结论,一旦定论……八成以上就是真的。 执法长老豁然起身:“掌门师兄,不必等了,我这就去把那金不厌抓起来!” 说完,他便要大步出殿抓人去了。 权周和霍旭一左一右连忙将他拦下:“师叔且慢!” 渡亦真君无奈地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不要这么心急:“我等还未得知那夺舍之人有何能耐,修为如何,你这样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万一他有意伪装,是什么邪修大能,你岂不是凶多吉少?” 权周和霍旭也点头:“师叔,此事还需得从长计议才好,您稍安勿躁。” 执法长老重新坐了回去,他还是急:“掌门师兄,难道还要放任他继续潜伏在宗门之中?他此番针对风休止,很有可能其目的实在飞寻啊!未知他后手如何,飞寻又境界未稳,万一让他得逞,届时我天明仙宗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渡亦真君也在为此头疼苦恼,执法长老和权霍两人上禀之事各有各的重要,各有各的急迫,这两件事实际上又是同一件,相较之下,风休止的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权周和霍旭却还记得初衷,这般大事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人能够插手决策的了,但风师兄的事尚且还有寰转之地。 权霍二人同时站起身来,向掌门行了一礼,道:“掌门,风师兄一事现已查明,那风师兄……” 掌门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再说:“风休止确无恶事恶因在身,但他确为半妖,宗门不能容他。” 白发白须的渡亦真君看着两个年轻的天骄,似是在叹息,又似是在自言:“我人族与妖族千年怨恨,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人妖有别,更何况是半妖。” 权周和霍旭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静默。 的确,人族和妖族的仇怨非一朝一夕,而是千年之久。半妖又位置尴尬,多邪恶逆邪之辈,人族多年来饱受其害,难免迁怒。天明仙宗能够放风休止一命,已是难得,日后若有心之人揪着这件事不放,天明仙宗很有可能受此钳制。 但即便如此,渡亦真君等人也不会因此要了风休止的命,甚至于飞寻真君的维护,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权周和霍旭都明白这其中道理和厉害,知道风休止性命无碍后,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打算。 修炼资源可以再攒,风师兄救了他们的命,往日里还对他们多有解惑相助之情,这些都是不能不报的恩情,他们现有的修炼资源都不能偿还一二。 两人做好了打算,风师兄离开宗门的时候他们就悄悄跟过去,等摸清楚风师兄暂时的落脚之处,他们就把自己的身家全部偷偷地送过去,不让风师兄有当面拒绝的机会。 天上来的神仙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没有几个更齐全的法子,就这,都还是从偶尔自其他师兄师姐那儿借来的话本子里看见的。 之后的事便不是权周和霍旭能够参与的了,他们离开后,陆陆续续的,其他峰主长老都过来了。 常深峰那边,一只灵鸽冒死落在了微微发光的结界上,整只鸽子抖抖索索,活似立刻就要昏死过去了。 收了印诀的风休止抬头一看,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不是灵兽院长老的灵鸽吗?怎么今日如此大胆,居然敢飞到常深峰来了? “休止,怎了?” 感应到亲亲爱人突然停止了周身灵气运转,回屋给十二条狐尾梳毛的空潋收起狐尾,疑惑又担忧地走出来。 见爱人抬头盯着结界看,他还以为是那层不可视听buff出了问题,于是也跟着看了过去。 唔…… 一只胖鸽子? 那只灵鸽是真的胖,整个天明仙宗也就只能找出这么一只来,灵兽院长老宠它跟宠亲孙子似的,什么灵丹灵草都喂。哪怕它不戴着灵兽院的院牌,单凭它这独一无二的体型,宗门内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它打哪儿来。 只不过,这只鸽子今日怎么往这儿来了?素日里让它往常深峰附近转个向都是死活不肯的。 空潋微微眯了眯眼,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男女主动作够快的啊,这么快就取得了实际性的进展。 想到这儿,他挥挥衣袖,将结界开了一道刚好可以容纳那只灵鸽进来的口子。 灵鸽可能是被吓懵了,那口子一开,它僵硬地就掉了下来,连翅膀都不会扑腾了。 正下方刚好就是风休止,他伸手一接,这才没让这只蠢鸽子把自个儿栽进土里。 然而,风休止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空潋给他的半妖功法,身上妖气浓厚,灵鸽落在他手中,胖乎乎的身体先是一抖,随后惊恐地发出唧的一声,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风休止:…… 风休止为难地看向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银发真君:“师尊,这……” 能让灵兽院长老放这只宝贝灵鸽过来常深峰,那必然是有什么大事要请师尊去一趟,可现在带信来的灵鸽被他周身的妖气吓得昏死了过去……它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一会儿耽搁了可如何是好? 空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伸手把这只躺在他爱人手心里装死的蠢鸽子抓过来,果然,它抖得更厉害了。 对除自己爱人以外的生物毫不留情的银发真君拎着灵鸽的翅膀抖了抖,一个迷你的小竹筒从它蓬松的羽毛里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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