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在嘴里辗转了许久,最后才闭着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道:“夫君……” 一开口,他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磕磕绊绊地换了一句话:“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不高兴也不能用他发泄啊可恶!! 青年耐心极了,说话的时候胸腔微微轻颤,性感得让人耳红:“没有。” 就、就很像是吸足了人精气的狐狸精TvT。 季绵被他勾得耳朵都红了,压根儿就不敢看他,最后只能慢吞吞地叹了口气,又翻身在他旁边咸鱼躺:“哦。” 算了。 他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还能帮主角攻调整一下情绪,这……大概也算是舔狗舔的另一种形式叭。 小哥儿苦着脸,闷闷想,大不了——大不了他以后多喝点补药好了。 在傅尘的勤勉下,很快起义军就打进了京城。 在京城的朝廷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不堪一击,在傅尘跟着陈雪回攻进皇宫的时候,皇位上那个老头竟然才刚吃下了“仙丹”,抱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想要继续胡闹。 他看到穿着戎装的陈雪回一行人,不悦地皱起了眉,张嘴想要喊人进来把这几个不识趣的给拖出去。 但是他喊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别的动静传进来,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脑子瞬间清醒了。 知道自己这个皇位坐不了多久了,他竟然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一脚踹开了刚才还在辗转承欢的嫔妃,吓得涕泗横流,像狗一样爬着过来想要拉站在最前面陈雪回的衣角。 陈雪回居高临下,眸色冰冷地看着他,他以为自己还有点机会,急急忙忙地开口:“英雄——英雄饶——”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陈雪回一刀劈了下来,沾血的人头在汉白玉的地砖滚了一圈,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他惊恐得满脸是泪的表情。 这样的皇帝,竟然能生下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 傅尘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朝着陈雪回深深地拜了下去:“陛下万岁。” 身后的人纷纷反应过来,像是潮水一般纷纷俯身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雪回登基,国号为晨,改年号为覆光,然后他大赦天下,更改前朝不合理的制度,严正官风,已经看得出来是个明君的模样。 傅尘想,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也算是实现了当初太子殿下的遗愿。 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好消息。 在陈雪回登基之后,按理说是应该论功行赏,而傅尘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功臣就更应该位列高官,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陈雪回安排好了所有跟随他的人的去处,却没有给傅尘安排任何职位。 直到一次宫宴,陈雪回开玩笑似的开口说要把他的妹妹嫁给傅尘,众人才反应过来,傅尘这是功高盖主,被陈雪回忌惮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在官场上是很常见的事。 傅尘的能力众所皆知,陈雪回是个皇帝,他手段果决心思细腻,不可能不会多想。 而这个把公主嫁给他的提议,就是给他的最后机会。 要是傅尘答应了,就相当于是陈雪回手里有了他的软肋,那陈雪回也可以放心相信他。 但傅尘顶着众多人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那边眼神有些茫然,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给傅尘塞人的小妻子,淡声拒绝了,并且自请出京。 “臣这几年辗转从沉水县到京城,从京城南下,后来又从江南回到了京城,明明才过了几年,却像是已经过了大半辈子。” “妻子季绵这些年一直在臣左右,说起来,臣和他成亲这些年,从没有认真陪他安静地过过一天。” “所以,希望陛下能体谅臣想要躲懒的心思,放臣出京。” 他这话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明明荣华富贵,高官权势都触手可得,但他却非要和家里的小哥儿一起去穷乡僻壤里吃苦。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越加复杂,主位上的陈雪回定定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爽朗地笑了起来。 仿佛他还是以前喜欢一身红衣的将军,举起酒杯,朝着傅尘远远地敬了他一杯:“行,我允你衣锦还乡。” 然后,在第二天一早,他就发下了圣旨,傅尘任沉水县知县,立刻上任。 立刻上任,听到这几个字季绵都愣了愣,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傅尘,但后者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神色淡定地接过了圣旨。 确实是早就预料到了,等着宣纸的太监一走,傅尘就让人随便收拾了些行李,竟然就准备着出发了。 季绵惊呆了,傅尘看他这幅样子没忍得住笑了笑,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盛开的白山茶递给他玩儿:“怎么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小哥儿嘟囔了一句,但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接过了花,“夫君,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呀?”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傅尘却听明白了,笑了笑:“嗯。” 他跟着陈雪回两年左右,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比较了解,这种事也不难猜。 “哦。”季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轻声喊:“夫君。” 青年耐心极了:“嗯?” 季绵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你最开始读书的时候就想,当个清廉的官,庇佑一方百姓,你会不会觉得……不甘心?” 傅尘倚着走廊上的柱子,垂眸看着他又笑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季绵吹下了眸,盯着自己的手里的白茶花有些发神。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帮着主角攻走上人生巅峰,如果没有他,按照原著摸运行轨迹,那主角攻就会和陈雪回在一起,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不是他一个人。 退一万步,要是不是因为他,傅尘拒绝了陈雪回提出来的要他娶公主的提议,那他现在也是高官厚禄,甚至还是皇亲国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带着他回沉水县做一个小小的知县。 但没一会儿,青年温热的手掌就放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想什么呢,你这小脑袋。” “在沉水县,我也可以当个清廉的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何况……”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哥儿,哼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了。 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比眼前的小妻子更重要。 季绵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抬起头一双猫眼睛盯着他看:“何况什么?” 傅尘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小哥儿猫崽子似的点了点头。 但青年视线往下,十分自然地在他纤细的腰上晃了一圈,逗猫似的轻笑:“晚上主动点?” 季绵:“……” 他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盯着这人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 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出发了,却没想到,在京城郊外的小长亭,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迟初拦下了马车,朝着马车内行了个礼:“傅大人,草民奉长宁公主的命令来给您送行。” 诶? 季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方面他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长宁会让人来送他们,一方面……长宁已经在建国那日就自缢了呀。 但是他旁边的傅尘却只是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很多意外,掀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你不用来送我。” 身着绛紫色长衫的云迟初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他这句话,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看起来他也没想跟傅尘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季绵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捏了捏身边青年的手:“夫君,他为什么会来送你呀?” 傅尘喝了一口茶,莞尔:“不清楚。” 是真的为了长宁留下来的最后一道命令,还是想在新朝入朝为官,这又有谁知道呢。 毕竟,他当初也查过这个人。 云迟初,可是前朝最后一任状元郎。 小哥儿没他那么多心思,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笑:“你怎么也不知道呀?” 傅尘有些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有些漫不经心地回:“我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事事都一清二楚。” 说起来,他倒是想到了点别的东西,垂眸看着小哥儿的眸色略有些危险:“不过,说起来,走之前绵绵为什么要给那么多别的人留信呢?” 那些信送出去的时候都磊成高高一垛了,他倒是不知道他家小哥儿有那么多至交好友。 最主要的是,收信的人大多数都是男子。 季绵莫名有了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瑟缩了一下,小声反驳:“哪里是别的人?” 他搬着手指头数:“就我的书友和我的哥哥们,大家朋友兄弟一场,我悄悄一个人跑了多不好。” 傅尘轻啧了一声:“是,毕竟他们还担心我暗地里欺负你,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 “……” 季绵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转身背对着他小声嘟囔:“小气鬼。” 傅尘给气笑了:“你以为你背对着我我就听不见?季绵绵!” ……总体说来,季绵还是觉得这次从京城离开南下回沉水县还是挺轻松的,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身上担着事,莫名就有了一种在游山玩水的感觉。 他们路上走得慢,启程的时候是春天,等到沉水县的时候都已经入秋了,刚好,这个时间正好是他们当初从沉水县出来样子。 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们不忙着进县里交接,于是就先去了傅老爹的坟前,时隔几年,当初他们用木棍刨出来的简单土坑上面已经生满了荒芜的杂草,甚至一眼看过去,季绵都以为他们找错位置了。 已经是沉水县知县的傅尘亲手处理了杂草,季绵本来还在帮他,但是因为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没一会儿就伤了自己的爪子,傅尘只能无奈地让他在旁边看着。 青年这些年辗转南北,没有停下来享过多少福,身形虽然比当初高些看着稳重些,但是依旧消瘦。 季绵从后面悄悄抬眸看他,他明明感觉不到某些情感的,青年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堪称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方的心里面绝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他抿了抿唇,跟着傅尘在坟前磕了两个头之后,见对方跪着没动,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傅尘回眸看他,眼睛里的沉寂渐渐变暖,轻声问:“怎么了?” 季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顿了顿,还是小声道:“夫君,不要伤心。” 但出乎他预料的,青年轻轻地笑了笑,脸上并没有那种沉重的颜色。 “逝者已矣,我知道。” 如果傅老爹还看得到,他应该也不会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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