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听说这两父子的关系好,但是人心是最难算计的东西,在这朝堂上,明面跟你关系好,但是转头就为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把你卖了的事数不胜数。 最好还是要把太子的这个位置交到陛下的亲生骨肉手上。 见季扶洲的表情不太好,他们没有敢直接顺着右相的话附和,但是却纷纷都没有人出声否定。 季绵的心脏重重地沉了下来,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上面的季扶洲。 男人那双桃花眼的眸色很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看他。 季绵是了解他的,就算是他们之间没有那层亲密的关系,以季扶洲的性格都绝不会任由别人摆布,但是。 但是,不可否认,在这一刻,季绵就是觉得不高兴。 这个人本来就只是属于他的,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表现亲密,这些人都只会觉得他们是父子情深。 季绵抿着嘴唇,只觉得心里面又沉又闷。 这个早朝上得实在是不怎么样,季绵整一个明显的不高兴,他是实在是没想到,他的表情都这么不好看了竟然还有人往他面前凑。 是在他们下朝的时候。 季绵心情不好一个人往前面蹿得飞快,没一会人就不见了踪影。 站在东宫和季扶洲寝宫分岔路口的时候,季绵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这件事实在不是季扶洲的问题,而且最近这些日子里,季扶洲都已经够忙了,他作为对方最亲近的人实在不应该还给他添乱。 可他真的心里难受。 这件事季扶洲没有错,可他也没有呀,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总不可能说他就不应该跟季扶洲裹到一起吧。 凭什么呀?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先不去季扶洲那边了。 他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而季扶洲那个人太聪明了,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在这个人面前根本就瞒不过几秒钟。 呜呜呜呜。 他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小猫咪了,这种不好的心情要学会自己排解。 可恶。 成长这种事情真是为难小猫咪。 猫猫垮起批脸.jpg 季绵刚下定决心准备今天暂时和季扶洲分房睡了,可还没有抬脚往东宫的方向走呢,下一秒就听到了几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殿下——殿下!您等一等!” 季绵微微一顿叫住他的人是季扶洲手下的人,最近他挑衅右相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在旁边给他帮腔,每次都把右相气得够呛。 到底是在一起有革命友谊的人,季绵对他们的印象都不错,这个时候虽然心里面的烦躁都要溢出来了但他还是耐着心思挤出了笑脸:“怎么啦?” 几位大臣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其中一个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殿下……您对刚才右相提出来的话怎么看?” 季绵心里面“咯噔”了一声,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升起了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苍白了些,却还是装作不懂的模样,歪了歪脑袋问:“什么话呀?” 几位大臣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说:“殿下,现在右相在朝中的势力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但还是不可小觑。” “毫无疑问,陛下要是早一日定中宫,他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就差直接说要是为了季扶洲好,那就劝他娶个娘家势力可观的皇后了。 季绵脸上的笑意变得十分勉强,抿了抿唇,甚至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语气里面的攻击性。 他轻声问:“大人是觉得,没有中宫母家的帮助,父皇就不能自己处理掉右相吗?” 几位大臣被吓了一跳。 主要是,平时季绵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圆润得丝毫不带刺的团子,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季绵会拒绝,但是实在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他们纷纷拱手:“殿下,臣等绝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的能力我们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只是……” 只有站在几个人外围的张大人微微拧眉,眼睛里闪过了几分深意。 季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在这之前,他还把他们当成队友,现在好像在一瞬间,这些人就站在了对立面。 他喉结微微动了动,没等他们把话说完,继续轻声道:“你们想要季扶洲娶个世家女,那你们就直接去当着他的面说就行了。” “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他这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太子应该说的话,他自己说完脚上的表情分毫不变,但是在场的几位无一不大惊失色:“殿下!!慎言!!” 他们一边呵斥季绵,一边左右看看,确认他刚才胆大包天的话没有别的人知道。 季绵嗤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走,但是很快,又有大臣叫住他:“殿下,您和陛下父子情深,您要是开口的话,陛下一定会考虑的!” 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跟季扶洲开口呢。 是他主动说要跟季扶洲在一起的,断没有再开口说要他娶别人的这个道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他走不了,又不说话,整个一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模样。 大臣们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着他苦着脸干着急。 气氛陷入僵局,最后,还是站在远一点地方的张大人开口:“殿下。” “微臣听说,前一阵陛下为了国事每日操劳到凌晨,有时候甚至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他这一说,季绵几乎是瞬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男人还有些消瘦的身影。 张大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他表情微微有些松动,他的眸色更深了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拱了拱手,略带着深意继续道:“陛下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殿下应该比我们清楚多了。” “我们这些追随陛下的,大多数都是陛下从寒门子弟里挑出来的,家室上实在于陛下没有什么帮助。” “现在有个办法能帮陛下,殿下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的每一个字,好像都踩在了季绵的心脏上。 他脑子笨,不聪明,但却还不至于听不懂话。 张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表面上是在说季扶洲孤立无援,自谦他们这些人没什么作用,实际上…… 话里面的矛头却对准了季绵。 他身为太子,却对季扶洲没有丝毫的帮助。 季绵咬紧了下唇。 就连他的身体都止不住地细细地颤抖了起来。 季绵不知道吗? 并不是这样。 相反,他和季扶洲一起经历了好多个世界,他对于两个人的智商差距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都会开玩笑一样地跟他说,两夫妻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聪明就可以了。 于是他也跟着把自己的没用忘在脑后。 真的不知道吗? 不是的。 最开始是不在意,不在意那个人,也不在意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后来开始在意了,却不太敢知道了。 只是现在突然被人戳破,他才回想起来,从第一个世界的傅尘,到后面的顾折唐识舟,再到现在的季扶洲。 他好像从未帮到他们什么,甚至有时候,他还是一个小拖累。 季绵眼尾都泛起了一抹红,看着有点像是那种被人逼到了困境的小兔子。 几位大臣不知道他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张大人却再清楚不过了。 甚至对着季绵的这种眼神,他心里都泛起了一种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的愧疚感。 不过他强迫自己抬眸跟少年对视,“殿下?” 少年就算是身上穿着只有皇家人才能穿的沉黑色衣袍,但是都没有染上半点皇家沉甸甸的威严。 在这时候,他单薄的身形都像是有些撑不起来身上衣服的样子,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张大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刚准备再开口催促,却又在下一瞬听见了少年带着些许潮气的声音:“知道了。” “孤知道了。” “我会劝他,”这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小得让人几乎听不见。 他说完也不想再继续站在这儿,转身就走。 身后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往那边看去,少年的背脊单薄得不行,仿佛上面压上了什么东西,他被迫弯了些腰,看起来,就像是一阵大一点的风就能把他吹走。 “诶,”一位老臣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在欺负小孩儿呢。” 另一位大臣笑了笑,老神在在地说:“太子殿下现在不是和我们陛下关系好嘛,他本就不是陛下的亲子,知道陛下要娶妻有了更亲密的人,心里面肯定会变扭一阵的。” 他们完成了任务轻松多了,开了几个玩笑往宫外走。 只有张大人,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没有说话。 什么父子。 他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那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没一点跟“父子情深”四个字沾边。 跟他一个朋友很像。 他那个朋友,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硬是要娶一个勾栏院里的姑娘,家族容不下他这个污点,他就带着姑娘甘愿被家族除名,因为有这个“污点”,他没有办法再考取功名,于是就和姑娘在外面做起了小生意。 那姑娘和他在一起也并不简单,她是楼里得妈妈青眼的人,老鸨并不愿意放她离开,更别说想要赎她的人判出家族,也并非再是王公贵族。 但是她以死相逼,没有办法自杀就绝食,那模样把老鸨都吓住了,最后才放她离开。 他高中之后去看他时,那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就跟现在的陛下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张大人摇了摇头。 他现在诶,可算得上是当了一次棒打鸳鸯的那根棒。 * 因为答应了几位大人,季绵这个时候本来不想见季扶洲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去了御书房。 守在外面的人都是季扶洲的亲信,他要进去也没有人拦他。 季绵跟着走进去,中途遇到正要出来的苏总管,后者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跟他行礼,季绵恹恹地挥了挥手,自己进去了。 这边是才收拾出来的,到处都新得很。 他不管是作为小猫咪还是太子殿下,都过来过不少次数,但是下面的人可能是想着这总归是御书房,让他总是不能在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季扶洲正坐在中间的书案背后,身上还是那身熟悉的沉黑色龙袍,不知道在垂着眸看什么,好像有些头疼,眉头皱得很紧。 看了一会儿,青年又伸出还有些苍白的修长手指按了按眉心。 季绵的心脏又沉沉闷闷地疼了起来。 张大人说得很对,没有人再比他更清楚季扶洲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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