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程樾退下后,贺池坐在书桌边想了良久,才起身回去歇息。 次日,贺池便找来白忱溪,让他去招募擅长做机关手艺的匠人。 两位程将军之前针对延军研究的武器他都知道,周武的人能打制刀枪,却不会做精细的机关,他需要有人来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 白忱溪是自己人,他便直说是要做兵器,但是不会放在明面上。 白忱溪瞬间会意,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地进行,需要暗中寻摸。 封宁的木匠大部分都被征去制作水车和筒车了,据他所知,这里面的木匠平日里做的多是家具农具,没有谁是专注研究机关的。 要满足王爷的要求,还需要仔细筛选。 “白长史,陈大人求见。” 下人的通传打断了白忱溪的沉思,他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陈乐生带着张至前来拜见。 种植早稻的人家第二季水稻的插秧已经全部完成,现在已经有不少村子都用上了龙骨水车或者筒车,而陈乐生来拜见的原因就是龙骨水车做出了一个成功的改良。 “……张大人提出来后,陈木匠也觉得可行,现在新水车便是用这种法子做的,我们试过,确实取水更快了!” 陈乐生的神情有些激动,虽然不是他的功劳,但是是他带的人提出来的,而且这是王妃鼓励他们积极创新之后出来的第一个成果,他也与有荣焉。 白忱溪看向张至,笑着夸赞了几句,紧接着道:“此事我会禀明王妃,定有封赏。” 张至脸色涨红,也是十分激动的模样。 白忱溪却突然心中一动,自然而然地问道:“张大人是对机关之术有研究吗?” 张至谦逊拱手:“下官只是对这些感兴趣,看过几本杂书,便学会了一些。” 白忱溪点了点头,陈乐生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进入七月,棉花已经陆续可以开始采摘了。 种棉花时白忱溪还没有掌事,陈乐生怕他不清楚具体情况,解释道:“我们当初说服百姓种植之时便承诺过会买下所有收获的棉花,棉花采摘后晾晒几天便能收走,因此收棉花的事已经可以开始安排起来了。” 白忱溪却并不意外,他颔首道:“收棉花的事王妃之前便交代过本官,陈大人晚些时候将种植棉花的名册交到王府便好。” 陈乐生拱手应道:“下官明白。”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棉花用途的人之一,因此他也丝毫没有轻视对棉花的观察研究以及棉花种植手册的制作。 他们日常用做观察的那几十亩地收成都很不错,他也已经去封宁周边种植棉花的几个村子看过,都大差不差,栽种第一年便有这样的收获,他的兴奋简直和村民们不相上下,他也开始期待棉花织出的布究竟是何模样。 两日后,瑞王召见张至,亲自询问水车改良之事。 府衙的同僚无不羡慕,又被鼓起了劲儿,更加投入到自己的政事中去了。 张至头一次独自面对贺池,心中不免忐忑,他行过礼后,便听上方的贺池沉沉开口:“张大人,你从小跟随同村的张秀才苦读,家中贫穷,科举用的书也是从张秀才家中抄写的,本王想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机关杂书,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机关之术?” 张至没想到贺池竟会去查他,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对水车坐了一个小的改良,便让家中藏了这么多年的事露了端倪。 他脸色发白,再不敢隐瞒,连忙跪下道:“禀王爷,臣并不是刻意隐瞒,臣实在是有苦衷。” 他不等贺池再问,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臣的父亲早年给人做机关暗器,后来遭武林中人追杀,便隐姓埋名来到宁州定居,这些年丝毫不敢往外泄露半分,就是怕招来仇家。” 这些年他家过得贫苦,他爹却始终不敢再碰木工活,就是怕露出端倪便引来灭门之灾,这些事都是这几年他年纪大了能扛事了他爹才告诉他的。 他爹怕一身手艺后继无人,也怕他靠读书以后养活不了自己,这两年便私下偷偷教他,他也有兴趣,便学了不少,因此才能在众位经验丰富的木工师傅之前找到改良的方法。 贺池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着脸,他点了点头:“你父亲身子骨可还健朗?” 张至有些迟疑地应道:“父亲虽然早年被人打断了腿,有些跛,但是身子骨还是健朗的。” 贺池道:“本王想让你父亲来帮我做事,你放心,本王绝对会让人保护好他。” 张至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他犹豫了下,大着胆子回道:“臣不知父亲愿不愿意。” 他爹这么多年没碰,可却惦记着将手艺传下去,他觉得他爹是会愿意的,却也不敢贸然应下。 贺池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去信说明情况,如果他父亲愿意,他会让人去接。 张至松了口气,连连应是。 张至退下后,贺池把奏报放到一旁,忍不住又拿起了放在盒子里的信。 信是云清寄来的,画着漫天晚霞和海,是他没有见过的壮丽之景。 贺池把信和画又来回看了几遍才放回去,他算着信寄出的时间,现在云清应当已经从池县出发回来了,不日便能重逢。 可惜不能去接他,贺池遗憾地叹了口气,却又因为云清快要回来难掩心中雀跃, 他看了看桌上的奏报都已处理完,便起身推门往外走去。 元福公公跟在他身后,一看便知他家王爷又要去喂鱼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王妃再不回来,这池鱼早晚得被撑死。 —— 晒盐池已经开始稳定产盐,制作精盐的方法云清也已交给崔鸿,海鸟粪需要让人去岛上挖了运回来,云清不用在池县等,便没再多留,直接启程回往宁州。 他们依旧扮作商队,还买了一些耐放的海货水果等当作货品,走得并不算慢。 一行人前一晚住在村里,经过岳州与宁州接壤的县城时,已经时至正午了,这里离郭渡县不算远,赶路的话半天时间便能到,云清便没进城,下令让众人加快速度,今晚到郭渡县落脚。 行过半程便已经进了宁州境内,一行人在路边休息饮马。 云清靠在树下慢慢地嚼着干粮,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突然,他咀嚼的动作一顿,这条路上平日里往来的行商算不上少,可今天他们行来却一个人都没遇到。 领头的侍卫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前来询问云清。 云清抬头看了看天色,他们已经走了大半,若是往回走,定然赶不上进城了,这一路上没什么村庄,若不想露宿野外,便只能往前走。 云清站起身,语气严肃:“准备出发,加快速度,保持警惕。” “是!” 众人一路警惕,可路上却什么岔子都没有,同样也没有遇到别的行商。 到达郭渡县附近时离城门关闭还有两刻钟,众人松了口气,转过官道上的最后的一个弯,便能看见郭渡县的城门,马上就可以进城休息。 可转过弯后,他们却发现本应该大敞的城门此时紧紧关着,城门下有人影攒动。 他们也终于知道了路上没有商队的原因。 领头的侍卫正打算让人前去探探情况,城门下的人却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一行人,齐齐转过身来。 云清这才看清这些人竟然全都面黄肌瘦,浑身脏污。 最可怕的却是他们的眼神,不管男女老少,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宛如饿鬼。 云清听见侍卫抽气的声音,下一瞬,那些人便疯了一般向他们跑来。 …… 瑞王府,程樾收到急报,他只看了一眼便悚然一惊,当即起身前往主院。 贺池却不在主院,程樾问过下人后又连忙赶往花园。 贺池正在亭子里喂鱼,听见程樾的动静悠悠地转过头时,程樾已经快步来到了他面前。 贺池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果然,程樾压低声音道: “昨日突然有一股难民从吉州涌进宁州,郭渡县令不明情况,怕难民伤害城中百姓,已经紧急闭城,灾民在城门外蠢蠢欲动,不肯离去。” 这消息本身并没有那么糟糕,有灾民摸清楚情况后再做处置就好,可坏就坏在,按照云清的行程,他应该就是今天到达郭渡县。 若迎面碰上……难民可是会吃人的。 贺池神情遽变,他连一丝犹豫也无,当即便让人备马准备出发。 他的声音沉急:“马上传信给薛棋,让他带人去郭渡县,务必保护王妃安全。” “是。” “马上派人去查,吉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一连串命令发布下去,贺池已经走到了门口,下人已经把马牵了过来,也备好了干粮水囊。 白忱溪匆匆赶来,贺池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白长史,封宁便交给你了。” 白忱溪连忙应下:“臣定不辱命。” 马蹄声响。 他起身抬头,只看到贺池远去的背影。
第74章 受伤 云清反应极快, 在他们冲过来的一瞬间便下令让众人弃车往回跑。 众人都带着刀,赶车的侍卫当即砍断连接车辕的绳子跳上马,在人群扑过来的前一瞬, 掉转马头往后驰去。 人群瞬间将他们的马车淹没, 可他们竟然还不放弃, 又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侍卫们骑着马往后看,都觉毛骨悚然,他们带的东西都全部留在车上了,他们身上连包袱都没有,可这些人还紧追着他们不放,要么是想抢马, 更严重的——便是想吃人。 他们头一次知道,这些灾民看起来,竟比土匪还可怕。 “吁——” 行在最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侍卫们也连忙跟着勒马。 他们伸长脖子向前看去,就见前面的官道上竟然也堵了一群人。 追在后面本来快要放弃的难民见他们停下,瞬间又跑动起来,如饿鬼般向他们扑来, 离得越来越近。 领头的侍卫沉声下令:“保护公子。” 众人全都向云清围拢过去, 云清看着面前有老有小的灾民,沉声道:“让开。” 站在人群前面的褐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众人却都隐隐以他为首的模样。 男子握紧了手里的刀:“将你们的干粮和马匹留下,我们便让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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