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他把这口气松完,整个人便又被贺池抱起来拥进怀里。 贺池手里拿着干帕子,盖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搓揉:“头发不擦干就睡仔细明天头疼。” 贺池神情认真温柔,动作也十分细致,云清感受着头皮上轻重适中的力度,舒服得想眯起眼睛。 贺池正专心地擦着头发,他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云清的头发上,才能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稍稍压下去。 嘴唇冷不丁地被触碰时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垂下眼时正好看到云清的舌尖晃了一下收了回去。 他抬起眼,云清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十分无辜的模样。 贺池呼吸一变,他刚尝到滋味便与云清分开,本就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哪里经得住撩拨,当下便猛地揽住云清的腰,把人压回了床里。 …… 云清奔波多日,贺池给他擦身时他便忍不住困意闭上眼沉沉睡去。 好在天热,云清的头发折腾了半天自己便干了。 贺池见云清怕热,拿了扇子过来帮他打扇。 想到云清是为了来见他才骑马连日赶路,他便觉得欢喜极了。 他伸手握住云清的指尖,只觉得心满意足。 —— 次日,一行人趁着清晨进了山。 山谷里比起云清上次离开时已经大为不同。 矿工们住的营地的另一边整齐地盖起了木屋,山谷后的平地上修建了演武场,山谷里和周围的山坡上都借着地势开垦了农田,此时地里种下的金蜀黍已经出了苗。 田间有人忙碌,演武场上的兵士正在操练,一片秩序井然的景象。 周武见到云清,十分热情地请他去看自己的炼钢炉。 经过这几个月的钻研实践,他连最难的苏钢法都已经融会贯通,做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了。 云清也不由得佩服,尽管这个时代的科技落后,距离工业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一代又一代的巧匠却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周武听着云清的夸奖,终日被高温烘烤的黑脸上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挠了挠头:“都是王妃传授的方法,我也只是照着做罢了。” 云清摇了摇头:“若是换一个人,便是我把这些方法同样尽数告知,也不会像你这么快便能应用纯熟。” 周武被铁匠们拍马屁捧上天也没觉得有云清的这一句肯定让他舒爽,待云清走后,他便立马干劲十足地指挥人继续炼钢。 众人也不由侧目,周铁工油盐不进,没想到竟然这么听王妃的话。 贺池去了演武场,薛棋带着云清去了放武器的仓库,给崔鸿的武器整齐地用箱子装好摆在一角,全是用灌钢法和双液淬火法制成的上好的钢刀。 云清看着这批刀,心里的底气更足。 崔鸿其人,用兵大胆,行事恣肆,有了这批刀,就算不愿意和他们同做晒盐的生意,也会对这件事保密。 毕竟他这么在乎手下的将士们,这批刀对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多时,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薛棋仍然负责安排内务,他性子耿直,尚不知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变化,依然像从前那样为云清单独安排了房间,丝毫没注意到他家王爷骤然变黑的脸色。 晚间,云清躺在床上,听到窗户声响,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堂堂王爷,竟然半夜翻窗。” 贺池关好窗户,借着月光走到床边,默不作声地脱了外袍爬上床,挤进云清的被窝,将云清拥进怀里。 云清见他一声不吭,有些疑惑地道:“王爷?” “阿清。” 云清顿了顿,应道:“怎么了?” “阿清。”贺池又叫了一声。 云清也跟着应了。 “阿清。” 云清好笑道:“过瘾呢?” 贺池的声音从云清的颈侧传来,听起来闷闷的:“怎么别人叫得,本王不能叫吗?” 不等云清回话,他又接着道:“师兄都二十五了,怎么还不成家?” 云清想了想,应道:“师兄家中本来早早就给他订了一门婚事,临到要成亲的时候那姑娘游湖时不慎跌入水中,没救回来,后来他去了外面历练,没两年祖父过世,他又开始守孝,便蹉跎到了现在。” 云清伸手捧起颈窝里的大脑袋,和贺池对视。 “原来是吃醋了?” 贺池撇开眼,不说话。 “小醋包。”云清眼里都是笑意,却还是认真解释道:“师兄喜欢女子,你莫要误会。” 贺池挣脱开云清的手,又重新低下身去把人抱紧了。 云清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贺池的脑袋,本想说热让他去一旁睡,现下却是有些不忍心了。 贺池却是一脸满足。 若和崔鸿的合作达成,云清便会带人随他去池县,建好盐池再回来。 他俩不能同时离开宁州,白忱溪虽然手段高明,可到底才到封宁不久,若有大事需要决断,还是需要他俩之中有人坐阵,云清离开,贺池便得回封宁去。 两人很可能会再次分离,他舍不得这难得的相聚时光,这才借着吃醋和云清亲近。 云清听着贺池的呼吸,很快睡着了。 山里不知何时落起了雨,气温降得很快。 云清睡梦中许是感觉到冷,缩了缩手脚。 贺池将他更紧密地裹进怀里,云清感觉到暖意,很快便舒展眉心睡沉了。 两人体温相融,贺池听着雨声,偶尔夹杂着动物叫声,只觉得像是山林间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依偎,他看着云清的睡颜,久久不愿睡去。 …… 六月廿五,几名行商敲响了郭渡县一处私宅的大门,门房打开门问了两句,很快便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在行商往来频繁的郭渡县十分寻常,往来行人都没有给予多余的眼神。 门房把几人领到了正厅:“诸位请坐,王爷王妃稍后便到。” 崔鸿挑了挑眉:“你们王妃也在?” 门房点头应是,奉完茶后便退下了。 崔鸿的手下低声道:“将军,之前没听说王妃要来,他们这么大阵仗,要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 崔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不用,看看情况再说。” 门外脚步声响起,几人抬头看去,便见贺池和一名青衫男子相携而来。 两人明明并没什么贴近的动作,却能感觉出关系的亲密。 崔鸿神色一顿,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两人走进正厅,崔鸿起身行礼:“末将见过王爷王妃。” 同行的两名下属也连忙随着行礼。 贺池抬了抬手示意免礼,和云清一起落座主位。 他俩身后跟着的侍卫抬了两个箱子,放到正堂后便拱手退下。 崔鸿眼神一亮,目光如炬地看着两个箱子。 贺池道:“答应将军的,请过目吧。” 崔鸿迫不及待地上前打开箱子,目光便是一顿。 两名属下却远不如他这么镇定,已是惊呼出声:“好刀!” 两人一人捧了一把刀细看,连连赞叹。 崔鸿却目光微敛,他看向贺池:“王爷,我记得白马寨之前铸的刀并没这么好。” 贺池讥嘲道:“你也说了那是白马寨。” 崔鸿道:“可是只有这些刀是这样的品质?” 贺池嗓音冷淡:“全部都是。” 崔鸿心神俱震,若说之前白马寨的刀只是普通的好,大瑜也有铁官能造出那样的刀,只是比较稀少,那这种刀的品质就是超出了现有钢刀的品质一大截,在整个大瑜都难寻。 而贺池一挥手就能拿出这么多,说明他们掌握的冶炼技术已经远高于大瑜现有的技术。 只是……他们为何就这样把这么大的底牌暴露于自己眼下? 崔鸿还在沉吟,便听青衫男子开了口:“将军,能否请你的两位属下回避一下,我有一桩生意想与你谈。” 两名听说全都是这样的钢刀后眼睛发亮的属下当即便换了脸色,眼神警惕地看着云清和贺池。 崔鸿看着云清,半晌后倏地松开了眉,眼里挑出一些兴味来。 他对属下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第71章 池县 正厅的门被合上, 崔鸿把刀放回箱子,重新落座。 他把目光转向云清。 关于这位王妃,他知道的消息着实算不上多。 除了知道宁州境内的新路就是他让人修的之外,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身负状元之才却在会试前被嫁进皇家的传闻了。 不过崔鸿在京城待过数年, 自然知道沽名钓誉之人比比皆是, 对于这样的传言并不以为意。 比起这个,他倒是对宁州的新路更感兴趣,不过想也知道这是宁州的秘密,不会轻易告诉他这个外人。 云清说要和他谈生意,他有些兴致缺缺。 让他好奇的是,天下人都说贺池对这桩婚事必定是极为不满的, 可现在看来,贺池这霸王看上去对云清却分明是极为看重的模样。 到底是这王妃的本事真的这么大,还是……崔鸿眼神掠过云清面容,被美色所惑? 他笑了笑,脸上满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滋生出的痞气:“不知王妃说的是什么生意?末将大老粗一个,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生意能与王妃做。” 云清并不在意他的打量,直言道:“我知道一种晒盐法, 可以大量产盐, 需要的人工比起现在的煮盐法少了数倍,不知崔将军可有兴趣?” 崔鸿原本散漫的坐姿猛地回正,他脊背挺直,盯着云清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犀利之中含着探究。 贺池看着他皱了皱眉, 却忍着没有多话。 云清丝毫没被他的气势所慑, 悠悠地继续道:“将军既然敢和我们买兵器,想来也不是古板之人, 养兵花费巨大,若与我们合作晒盐,正好能补上缺口。” 云清顿了顿:“边防营的将士们恐怕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吧?他们为大瑜守卫海岸,抵挡海寇,却连军饷都被克扣,将军难道不为他们不值吗?” 崔鸿冷冷一嗤:“王妃倒是打探得很清楚。” 云清看着他道:“因为程家军也是这么过来的,将军都需要自掏腰包向我们买兵器了,我还用去打听吗?” 崔鸿一怔,他看了看云清,又看了看贺池,表情中的冷嘲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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