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顿了顿,声音低下来。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哪天你倦了,烦了,觉得我不新鲜了,按照你说的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时候你要离开我,我又该怎么办。” “可是——” “可是现在我知道,你就是我、你只是为了我而接近我——” 他喟叹地笑起来:“你让我怎能不高兴?” 程亦铭垂眼,从喉间溢出几分破碎的声音,一时没能开口接话。 他向来冷淡的神态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能染上几分不同的颜色。 沉沦,隐忍或是被激得脸色一片空白的迷茫…… 明锦都为之而兴奋着。 程亦铭抓着他的宽阔的肩膀,断断续续地问:“高兴什么?” “任何人都有可能离开我,家人、朋友……甚至‘程亦铭’,”明锦笑着,在他耳边喃喃道,“但‘我’不会,对吗?” 程亦铭迟缓了几秒,才明白明锦在说什么。 他闷笑一声,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反而问:“我说对又怎样?你信吗?” “世事无常,我今天告诉你对,明天说不定就会有意外发生……你愿意为了我一句话去赌吗?” 明锦却笃定地说:“先生向来说到做到。” 程亦铭眼睫微微颤动着,在对方狂风暴雨的攻‘势中,声音也不再能维持平静,浮出了一点隐隐的喘息:“——可如果我做不到呢?” 明锦眼也不眨,“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我来。” 反正,他们是同一个人。 谁兑现承诺,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是的…… 他们是一个人。 程亦铭终于松下了一口悬吊在心口许久的气,整个人也松了下来,倒头靠在明锦怀里。 他眼尾泛红,浑身都在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而细细发着抖,却仍然有心思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来。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其实设想过很多次,明锦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最出乎意料、又最在情理之中的态度。 毕竟没有什么,比“他就是明锦”这件事,更能让明锦安心了。 ——明锦疯,疯到用自残来博取他的同情。 但没关系,程亦铭不在乎。 因为程亦铭也疯。 他们都是疯子,是孤注一掷的赌徒。 也是彼此生命里最璀璨、最深刻的一道光亮。 没有人比他们更契合自己了。 灵魂同出一处,连这身血肉也早已适应了对方的温度。谁是谁,谁或谁,爱与痴缠……都无关紧要。 因为已经分不开了。 因为他们本就天生一对。 …… 明锦体力惊人,今晚又格外有兴致,拽着他又胡闹了许久。 程亦铭迷迷糊糊间,还不忘抓着他的手臂问:“你胳膊洗了吗?” 既然已经互通心意,明锦哪能不明白他这是在吃醋。 先生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总归还是不舒服的。 明锦一边低声笑着哄人说“洗了”,一边又跟他闹到了后半夜,这才又抱着人去清洗了一番,回到房间睡下。 程亦铭任他摆布,看着像是睡着了。 但明锦刚把他轻手轻脚地抱到床上,就听见他开口道:“我警告你。” 明锦动作一顿,低头看他。 程亦铭眼睛仍然闭着,声音轻却不容置疑:“你自残的事……还有上次的事情,我不计较,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它们发生第二次。” “你最好给我管好你的胳膊……还有你身上每个地方。” 他慢慢睁眼,眸子里闪烁着清明的光亮,一字一句道,“再有下次,不管是自残还是和谁牵手、搂搂抱抱……也不管是什么理由,到时候我亲手砍了你这条手臂。” 明锦抿唇,却并没有如程亦铭意想中那般露出恐惧或者其他神色,反而低头亲了他一口,顺从地笑道:“好。我知道了。” 程亦铭被他亲得下意识偏了偏头,因为熬夜宣y头痛得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我说要砍了你的手臂,你傻乐什么?” 明锦毫不犹豫:“这说明你在乎我啊。” 程亦铭:“……” 他很早就有这个疑问了——他到底是怎么把这孩子一步步教成现在这个恋爱脑的? “既然知道你在乎我,我就不会再做出这种事。” 明锦得意地提了提唇角,并不知道程亦铭心里在吐槽什么,很认真地注视着他。 他轻声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我就亲自拿刀给你砍。” 程亦铭哼了一声,总算勉强满意,翻过身去闭眼睡觉了。 明锦于是也躺上床,伸手抱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累。” 程亦铭闭着眼,声音有些沙哑的疲惫,“你手横在我脖子下面,不嫌硌得慌吗?” “没关系。”明锦小声道,“不抱着的话……会失眠的。” 程亦铭明明没睁眼看他,心却仿佛被他软趴趴地捏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 ……又装可怜。 程亦铭轻轻叹口气,干脆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躺着,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举动。 明锦满意地蹭了蹭他的鬓角,抱着他沉沉睡去。 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 第二天早晨,他察觉到怀里空空荡荡,立刻惊醒过来,一身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张口就要叫“先生”。 然而下一秒,程亦铭的身影从卫生间里踏出来,叼着牙刷瞅了他一眼:“醒了?” 他头发这段时间都没剪,长了很多,眼下拿了个皮筋半扎了起来,睡衣松散,白皙的脖颈上,一眼就能看见暧昧的红痕。 越是这样懒散不设防的神态,越让人有种将他揉进怀里狠狠撕碎的美感。 明锦晃了下神,喉咙里的声音瞬间又咽下去。 他下意识露出笑,傻乐着下床,踩着拖鞋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程亦铭也不推开他,只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大早的,又抽什么风?” “没有,”明锦想亲他,看他在刷牙,最后把吻落在了程亦铭脸颊边,视线从他脖子上一扫而过,眼神微暗,“昨晚太不真实了……我好怕那只是我的一场梦。” “不是梦。” “嗯。”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程亦铭忍了又忍,等到刷完牙,吐了口漱口水,才转头看了他一眼,“飞机要赶九点的,你还洗不洗漱了?” 明锦忙不迭点头:“洗!” 他美得整个人都在冒泡,刷牙洗脸都要黏黏糊糊地贴着程亦铭,时不时还要瞥他一眼,眼里带着与往常都不同的光亮。 程亦铭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能别看了吗?” 明锦眨巴了下眼睛,眼看着又要撇嘴:“可是昨晚是你说,我要的安全感都给我的。现在我只是多看几眼你,先生就不愿意了吗……” “……” 程亦铭真是服了他了。 他把毛巾往他脸上轻轻一拍,挡住这张惯会装无辜的脸,道:“算了……到了节目组,记得把眼神给我收敛点。” 这么露骨,跟要吃了他一样……他是不介意,但要是让观众的火眼金睛发现不对了,够他们一壶吃的。 明锦笑意微敛。 程亦铭从镜子里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把毛巾挂回去,淡定道:“我是不是说过,既然是恋人,就要彼此坦诚?” 明锦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闻言“嗯”了一声,看着却有些丧啦吧唧的,试探道:“我是想说……这节目能不去吗?” 程亦铭顿住步子,疑惑地挑眉,表情是大写的一行字: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钱都投进去了,不进去给自己谋个利、宣传一下新剧,岂不是很亏? 明锦垂头丧气:“好吧。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程亦铭想了想,不明白他之前答应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肯去了。 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为小男生的脑回路果然还是和他这种三十岁老男人不同了。 于是程亦铭在心里叹了口气,招了招手。 明锦立刻低头凑过来。 程亦铭在对方脑袋上揉了一把,轻声说:“但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也行,我去跟导演说一声就可以。” 这总够纵容他了吧? 然而明锦脸色一黑:“那怎么行!” 程亦铭:“……” 见他面露不解,明锦立刻又换上气哼哼的表情,埋头在他肩颈处蹭了蹭:“我不去,先生不就要选别人当恋人了?” “你昨晚答应我的,你忘了吗?” 程亦铭默了默,心想昨晚答应的有点多,他确实一时没记起来。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明锦现在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是好事,总比闷在心里好。 他猜来猜去也怪累的,还是打直球更让人舒服。 想到这,程亦铭看了眼时间,又把像考拉一样黏着自己的人从身上扒拉下来:“那还不赶紧换衣服?” 谈个恋爱,真是黏糊死了。 程亦铭这样想着,却在明锦即便离开还要恋恋不舍亲他一下再走时,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算了。 也就他自己受得了明锦这个黏糊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算计 为了不引人注目,在程亦铭的要求下,两人今天的机票座位是买的分开的。 进机场也是分开进的——明锦要提前去找小李汇合,而程亦铭坐在车上,等杨建安来。 他坐在车后座上,任由明锦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戴好口罩帽子下了车。 前面的老陈从后视镜里瞥到这一幕,表情有点不忍直视。 他暗暗叹气,亏他前段时间还以为程总要和明锦闹掰了,整天心惊胆战的。 结果人家没两天就又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看来是他瞎操心了。 三夭从昨晚沉默到今天。 终于在明锦走后,它忍不住了:「不是……宿主就这么把真相告诉他了?」 程亦铭唇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淡淡笑意,注视着明锦的挺拔清透的背影。 【不然呢?】 【你觉得以明锦这个恋爱脑的程度,我昨晚要是不说,他今天能这么安分?】 三夭尽力委婉道:「虽然你做的那些事也确实挺不厚道,但是……昨晚那个情况,你就不怕你说完之后,明锦直接跑了?」 毕竟才吵完架啊…… 程亦铭关上车窗,让老陈把车开去停车场。 他收回视线,唇角的笑也淡下去,说:【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安心,我才开这个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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