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易轻舟做了噩梦，让他半夜陡然惊醒，脸上满是泪痕。 尹弛伸手给他擦泪，担心道：“怎么了？” 易轻舟过了好一会，才哑声问：”尹弛……你还爱我吗？” 尹弛没有犹豫，肯定答道：“我当然爱你。” 易轻舟却从他怀里出去，没有看他，“那你为什么不提当年之事，那件事始终隔在我们中间不是吗？” 重逢之后，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起当年那件事，都在竭力忽略，不去想当初的分开。 易轻舟坐起来，凄然道：“我一生没有做过后悔之事，唯独那一次，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选，只有这样，你才是你，我才是我。” “可能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抱歉当年那一眼，我不应该低下头，很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开心重逢，可感到愧疚，所以才会做噩梦，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放下。” 尹弛同样坐了起来，烛光下易轻舟满目是泪，神情痛苦，茫然而无措。 他没有去抱易轻舟，选择了剖析自己，将一颗心摆出来，潮湿又厚重，“这五年我时常感到世间的乏味无趣，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我想见你，想看一看你，舟舟，千山万水，我都想再见一见你。” 易轻舟看向尹弛，尹弛眉目和缓，“当年之事没有对错，舟舟的选择是对的，若我没了皇位，丧失了自身，你的压力一日日增大，我们的未来注定走不长远，对于当时的我们，其实分开才真正拥有了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可能性。” “你我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两个时空，而是两个不同的文明，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我们都无法完全改变自己去融合对方，一旦那般，便会面目全非，再难相爱。”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声线在砂纸上磨过一遭，“可人与人之间的相爱本身便全然无理，我们愿意为对方去改变、去尊重、求和而存异，相互心疼、理解，面对困难不放开彼此，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就像我逆天改命之时，舟舟亦在奔向我，方使得红线成，天命逆，得重逢。” 易轻舟眼里含着的泪簌簌掉落，尹弛的话一点点化解着他的心结，“你真的很苦，分明是我对不起你，这五年我过得却比你好上百倍。” 无法想象这五年尹弛是如何熬过来的，如果是他，可能会疯。 尹弛最苦的不是昼夜辛劳，而是对世间一切的无欲无求，他无悲无喜，无哀无伤，孤寂地站在高台上，什么都看不见。 尹弛抓住易轻舟的手，轻轻抚摸，“所以舟舟不要再离开我，我不在意这五年，也不需要抱歉，我只需要你爱我，需要你永远不会离开。” 他与易轻舟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舟舟，我爱你，比我以为的，比你认为的，还要爱上许多。” 易轻舟扑进尹弛怀里，箍住他的脖子，滚烫的泪水洇湿衣领，“我爱你，尹弛，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做错了，没有不想和你走，我真的想走，想和你走得远远的。” 他把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喜怒哀乐尽数铺陈开来，“你要是喜欢杀人，就去杀好了，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要你道歉，我也不管别人，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我又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圣人，我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你，能和你说话，能和你拥抱，能在你怀里睡觉。” “我承认我有自己的原则，因为我从小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如果对立面是你，一切原则都变得微不足道，这个世界你最重要，你比谁都重要，尹弛，你总是心疼我，可我也很心疼你，我始终认为，我的男朋友这样好，不该这么苦的。” 尹弛的心酸软成一片，过往伤痕都平复在易轻舟滚烫的爱意里，他搂紧易轻舟，眼里同样有泪，怀中人的温度真实得令人恍惚，“我不苦，舟舟，只要我的舟舟还爱我，便一点也不苦。” 他不住地吻着易轻舟的脖子，声音又低又哑，“我很开心舟舟这一番话，让我知晓当年舟舟的想法，手上太多杀孽，本以为舟舟不介意便好，没想到舟舟不仅愿意包容，还全然接纳。” 易轻舟埋在他的颈窝里，话语直白而炽热，“我不在乎，不管你手上有多少杀孽，我只知道每次你抱着我，我就会感到幸福，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被你抱着，喜欢被你牵着，喜欢你教我写字，教我舞剑，教我狩猎，我喜欢你的这双手，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当年我问舟舟为何要分开，舟舟大可以说接受不了我犯的杀孽，舟舟只说不够爱我。”尹弛摸着易轻舟的脊背，轻言细语，“是舟舟太爱我，太心疼我。” 易轻舟难以接受屠戮，尹弛却知这并非根本原因，他一直都很清楚，其实是他的舟舟太喜欢他，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在这场爱情里付出牺牲，受着现代教育的舟舟不能让他再染上更多无辜杀孽，更不愿更多人死去，他们的分开有着多层原因。 尹弛从不怨这五年，种何种孽，得何种果，只是心疼他的舟舟，“舟舟，我既欢喜，亦甚难过。” 易轻舟仰起头，看着尹弛的眼睛，“这五年平常没太大分别，可总有些时间令我怅然若失，什么都变得特别无聊，让人生不出一点兴致。” 两人都无法缺少彼此，尹弛没有了易轻舟，眼中便没有了一切，他看不见山河万物。 易轻舟眼中有山河万物，可若失去了尹弛，山河万物便都失去了颜色，不再鲜艳。 尹弛将易轻舟箍得更紧，仿佛要嵌入身体，他的视线落在半空中，语间呢喃，“我亦不知如何从那些日夜中走过来，没有你的每一刻都漫长得看不见尽头。失忆之后，我只想抓紧时间，心底有声音提醒我要快一点，于是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将所有事做完。” 话间语速很慢，让易轻舟看见他的那些痛苦与煎熬，不再独自承担，“即使这样忙碌，仍时常孤寂，人世间不叫人留恋，对一切没有欲望，好些次快支撑不住，只想结束此生。” 易轻舟低低地叫着他，“尹弛……” 尹弛摸着易轻舟的后颈，嗓音温柔，如同暖水流进易轻舟心里，“可是我对你的爱没有消失，它一直拉着我，拉着我向前走，拉着我走向你，拉着我想起你，拉着我走到了你面前。” 易轻舟趴在他怀里，汲取热量，“我才不要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你自己说的，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当然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我也不允许你看别人，不允许你离开，无论生死，舟舟都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爱我一人。” 易轻舟蹭他的脖子，“我好想你。” 尹弛亲亲他的额头，“我也好想舟舟，不哭了好不好？” “好。” 两人抱了好久，慢慢平复心绪，易轻舟闻着尹弛的气息，亲上他的唇，“想亲你。” 尹弛吻他，“我也想亲你，怎么亲都亲不够。” 易轻舟应了一声，许久之后分开，躺回被窝里，易轻舟拱在尹弛怀里，尹弛搂着他，亲了再亲。 尹弛将他往怀里紧了紧，易轻舟拱了拱，两个人都想靠得再近一些，想离自己的爱人更近一些，感受爱人的体温与热度。 这个夜晚他们终于互相将当年之事说个清楚明白，爱需要坦诚布公，需要彼此理解包容，将隐患毒瘤都去除掉，正视过去发生的一切，看清那些难过与痛苦，然后紧紧拥抱身边这个好不容易才重新回来的人。 一切说开之后，他们的心变得更加清澈，不再有隔阂。 “尹弛，我怎么看也看不够你。”易轻舟抚上他的脸庞，眼睛里映着尹弛。 尹弛抓住他在脸上抚摸的手，用脸蹭了蹭，“多摸一会，我总想与你多些亲近，怎样亲近仍觉太少。” 易轻舟凑近亲他，“你喜欢我碰你吗？” “自然。” 尹弛眼里只有易轻舟一人，“我总觉太少，片刻不见你，就想得紧，其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去见你，亲亲你，抱抱你。” “你每天已经亲我很多次了，一天24个小时，我们有快20个小时在一起，你都成了我的私人秘书，我做项目签合同时你也在。” “只嫌一天太短，不够看你。” “我们还有很多天，你都可以用来看我，我就在这里。”易轻舟眸光眷念，他温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只待在你身边。” “是，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尹弛亲上他的下巴，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易轻舟脸上，“怎地这般讨人喜欢，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 易轻舟闻言不由笑了一下，“为什么是来惩罚你的？” “过甚而不能至也。”尹弛亲着他，“舟舟在我怀里，我也想念得紧，舟舟身上每一处怎么吻也吻不够，只想占有一遍又一遍。” “我身上都是你的气息，没有一处不是。”易轻舟鼻间尽是尹弛灼热的吐息，“尹弛，我喜欢染上你的气息，不分你我。” 尹弛吻得更重，发出水声，易轻舟白皙的下巴变红，他边舔咬边喟叹，“分分秒秒都想亲。” 易轻舟忍俊不禁道：“睡觉时也要亲吗？” “要。” “我们这样好腻歪，没见过哪对情侣这样。” 易轻舟看过身边很多人谈恋爱，真的没有哪一对像他和尹弛这样，总爱黏在一块，格外喜欢肢体接触，就差成连体婴儿了。 至于那些什么感情中要有个人空间，给对方天地的理论，他俩完全没这种自觉，反而只要一会没见，就满脑子只剩下去找对方这个念头。 以前他俩就黏糊，现在更是变本加厉，黏到近乎病态的程度。 “我不管别人，只管你。”尹弛吻易轻舟的唇，“我缺了五年，如今怎样都觉太少，万幸舟舟也喜欢这般。” “我当然喜欢，我喜欢和你待在一块。”他们真的很配，这方面并没有过矛盾，双方都非常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行为。 “舟舟，让我亲亲。”尹弛吻住他。 易轻舟气息紊乱，口齿不清道：“你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非要把我榨得一点也不剩。” 单薄的寝衣被褪下扔到一边，重重罗帐掩住春色，烛光摇曳，旖旎郁浓。
第115章 御书房内，香炉中燃烧着清淡的迦南香，令人安神静心。 只是气氛寂静一片。 默然良久之后，牧丞相率先出声，“陛下，您想给易公子什么名分？” “朕身侧只会有他一人。” 话落，在场的刘尚书、许侍郎、苏御史几人都苦涩不已，这个答案他们未尝没有猜到。 “陛下……这与祖宗规矩不符，且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您？他们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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