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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鱼从宿舍出来，一路跑得很急，白净的脸上满是红晕，喘着粗气：“停……停机坪在哪里啊？” “这边直走，再右拐。” “啊……谢、谢谢！” 就这样, 小人鱼一路跑到了停机坪。 他很幸运, 赶到的时候, 虽然参加巡航的士兵几乎都登舰了，但舱门还没有关闭。 检查了他的证件后，郁白顺利登上了主舰。 还没走多远, 郁白就看到了在楼梯上的杜克。 “杜克——！” 这回杜克听到了。 他回头, 看见是郁白之后, 惊讶地道：“……小白？头儿不是让你……” “元……”宿舍离停机坪的距离还是很远的, 说了一个字，郁白不得不停下来, 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半天气，才继续问，“元帅在哪里啊？” “他应该在楼上的控制室，”杜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离引擎点火还有七分钟，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小人鱼摇摇头：“……我要跟着他。” 杜克还想说点什么，但腕上的终端又催命般地响了起来，只好先放郁白去找傅临渊。 控制室里，男人看见小人鱼的那一刻，明显也愣了一下。 只不过片刻后，他就敛起了情绪，与一旁的下属低声交代了几句，走向他：“……怎么过来了？” 郁白额前的碎发因为刚刚的奔跑而有点乱，头顶有一簇呆毛不听话地翘起，看起来格外讨喜：“你……你……” 小人鱼一路跑过来都很着急，此刻站在了对方面前，原本已经想好的话这时也全被忘得一干二净。 ‘你’了几秒，郁白才憋出一句：“你不能，开机甲。” 傅临渊轻轻挑了一下眉：“为什么？” “会受伤。”郁白试图用仅有的词汇解释自己的意思，“使用精神力，会受伤。” 虽然长时间驾驶机甲确实会对精神海造成一定的负担，并大幅度提高精神力被污染的可能性，但傅临渊道：“我带了缓和剂。” 小人鱼摇摇头，语气坚定：“会受伤。” 傅临渊的精神海已经被污染得非常严重了。 他的精神力现在极其不稳定，几乎可以说是一直处于精神风暴的边缘。 虽然不知道一向听话的小人鱼为何突然这样，但对方眼里的担心十分真切。 傅临渊垂眼，耐心解释道：“……我是这次巡航的指挥官，我必须驾驶机甲。” 郁白纠结地抿了一下唇。 “那……那……” 那带上他吧？ 自己其实可以净化平复他的精神力，所以带上他吧。 不过要不要现在告诉他呢？ 虽然两辈子加起来，男人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他，但到了这种时候，小人鱼还是有些胆怯。 在实验室的那三年里，隔着这样那样的玻璃，他看过无数双人类的眼睛。 那些眼睛里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情绪，但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种贪婪到极致的狂热。 亢奋中带着无法掩藏的猎奇，仿佛想用眼神从他身上挖下来一块肉一样。 被这样的视线注视了太久，哪怕知道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这样，郁白还是难以控制地心生胆怯。 那些人好像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人鱼而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他们也这样做了，在实验室的那三年里，光是研究他的自愈能力，他们就将他切开了几百次；他们也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多——肌肉组织，血液，骨髓…… 实验室里的那个老头甚至拿走了他的一根肋骨。 如果他告诉了傅临渊自己的能力。 他……也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吗？ 虽然理智告诉郁白对方不会这样，但现在坦白的选项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只感受到难以忽视的无措。 郁白还是会害怕。 手指蜷了蜷，小人鱼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问：“那……可以带上我吗？” 话音未落，像是担心会被拒绝，他又小声地保证道：“我，听话，不乱跑，行吗？” 经过易容器的遮掩，银白色的头发此时只是不起眼的普通黑色。 傅临渊看着郁白头顶的发旋，似是想说什么。 其实他刚刚还在犹豫，把对方自己留在基地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尤其是在伊万斯透露基地可能被渗透了之后。 原因不明的精神力暴走病例越来越多，基地疑似被渗透…… 即使目前还不能确定基地被渗透和实验室有没有关联，但福特斯基地内部说到底还是不安全了。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直很听话的郁白突然跑来找自己，但把他带在身边一起去防线…… 想到海血的功效，把他带在身边似乎终归是更加安全些。 顿了顿，他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有拒绝：“行……” 郁白一喜。 “……让杜克带你去我的房间，”接过一旁下属递过来的对讲机，男人抬手，轻轻理了一下小人鱼跑乱了的头发，“晚点会有人送饭的。” …… “所以你是一路跑过来的？没坐飞行器？” 带着郁白穿过走廊的杜克啊了一声：“好家伙，那还挺远的。” 郁白倒没觉得有多远，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刚刚，我叫，你的名字，你，听不到。” 杜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可能是大厅里太吵了？大家刚刚都在忙着做最后的物资核对……” “不是，”郁白摇摇头，“刚刚，在走廊，我叫你，你听不到。” 杜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啊？小白，你会不会看错了啊？那应该不是我，我今天很早就来主舰了，大概早上六点多吧，天还没亮我就过来了。” 因为出发前还要最后清点一次物资和弹.药，所以杜克会习惯性地在当天早上早些时候登上主舰，提前开始工作。 “没有错，”但郁白很肯定自己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杜克，两个人的长相明明一模一样，“他，和你，脸一样。” 他说得非常肯定，杜克也不觉得小海会无聊到编这种故事来糊弄自己，顿时严肃了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他穿着什么样子的衣服？” 十分钟后，舰队已经脱离了福特斯星的大气层。 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正式行驶出了奥恩帝国的星域，进入了深空。 回到自己房间的傅临渊也听说了郁白在走廊上碰到了杜克的事情。 “所以……在登上主舰之前，你在走廊上看到了杜克？” 坐在床边的郁白点点头，然后重复了一次：“……他穿浅绿色，上衣，黑色裤子，黑色鞋子，其他的，都一样。” 傅临渊沉默了几秒。 郁白说的那个时间点，傅临渊自己正在前往主舰的路上。 那时候，杜克刚好为了确认机甲弹.药数目而用舰上的座机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所以杜克在那个时间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宿舍楼的走廊上。 也就是说，郁白看到的不是杜克。 而刚刚他调出了所有福特斯基地现役士兵的资料。 经过人脸搜索对比，并不存在任何一名现役士兵，和杜克五官相似到会让人混淆的程度。 那么，郁白看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同样佩戴了易容器。 想到这里，傅临渊眸光一沉，又仔细询问了那个‘杜克’消失的方向。 郁白连比带划，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记下了小人鱼说的细节，男人叮嘱了他让他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后就离开了。 … 郁白现在差不多也能完全听懂傅临渊和杜克说的话了。 他们说，自己刚刚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杜克，而是另一个使用了易容器的人。 ……那应该是坏人吧？ 毕竟假装成另一个人进入基地，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这也又让郁白想起了第一次见傅临渊的情况。 当时傅临渊也是戴着易容器，伪装成了一名员工，潜入了实验室。 而郁白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哪怕隔着水箱，哪怕五官一样，他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个他从来没在实验室里见过的人。 而现在有人假扮杜克…… 坐在床边的小人鱼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腿，心里腾起一阵后怕。 如果刚刚那个人听到了自己叫他呢？ 如果那个人…… 就是来抓他的呢？
第33章 为了合理利用空间, 战舰上的房间并不大。 元帅的房间也不例外。 哪怕是单人间，室内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 一个柜子外, 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扇椭圆形的小窗了。 窗外, 无数星星像是碎钻一样安静地悬停在太空里, 构成了一片赏心悦目的景色。 然而坐在床上的郁白看着窗外的星星，半晌，抬手比划了一下窗户的大小。 ……是不是所有星舰的窗户都这么大？ 那是他被关起来的第一个房间。 如果在最开始的小巷里选错了路, 那么那天晚上，他会被那间实验室以四十亿交易点的价格买走。 因为反抗得太厉害，拍卖行的人把他交出去之前, 给他注射了大量镇定剂。 等小人鱼再彻底清醒过来时，就已经被关进了一个金属笼里。 那个金属笼很小，他坐在里面只能蜷着身体，连挺直脊背都做不到。 笼子被放在一个小房间里，周围除了一扇窗户, 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扇窗户就差不多这么大。 因为没有参考, 郁白无法得知自己在那个笼子里呆了多久。 反正就是很久很久。 久到他开始严重缺水, 甚至没有多余的精神力来维持双腿，只能变回鱼尾后，窗外一直在变幻的星星才终于停了下来。 载着他的星舰降落在一个不知名的星球上, 将他送向灰暗的未来。 或许是重生后跟在傅临渊身边的这段日子太安逸…… 看着窗外的星星, 郁白想。 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对于其他人类来说是多么‘稀有’的研究对象。 哪怕不知道他拥有可以净化人类精神力的能力, 那些人还是会切开他的血肉, 锯断他的骨头。 美其名曰，研究。 ……如果那个人是来抓他的呢？ 轻轻掐了一下掌心, 小人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自己知道的线索。 这一世，傅临渊提前出现，把自己买走。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小人鱼也完全理解了拍卖是如何运作的。 也就是说，当天参加拍卖会的客人，或许都知道他的身份。 但傅临渊当时在拍卖行用了易容器，后来也给自己戴了易容器，再后来更是剪了头发，订制了全新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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