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雪团多半是被穆瑜的含糖量惊了。 穆瑜也没想到系统能塞八十八颗。 他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自己浑身上下勤勤恳恳寻宝,找到第七十颗的时候,穆瑜不得不托系统帮忙,买了块膏药。 保持同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还是一个相当舒展、相当适合找糖的闭目养神姿势,他的膝盖尚存,腰八成已经交代了。 机械音的计数终于来到了“八十八”,穆瑜松了口气,准备不着痕迹地贴个膏药。 正要收回胳膊,小雪团软趴趴埋在他肩头,也同步叹了口气。 系统刚揭开膏药,就被穆瑜的胳膊按住。 燕隼扒拉了一会儿穆瑜的裤子口袋,找到了叠成小方块的红色塑料袋。 燕隼把塑料袋打开,把糖全都扒拉进去,又把那个塑料袋在穆瑜的手腕上绕了两圈,结结实实打了一个结。 ……燕隼一块糖也没拿。 他帮穆瑜把所有糖都收好,确定了对方不会一碰就哗啦啦往下掉糖,还是觉得不放心,抱住了那一袋糖和穆瑜的手腕。 …… 隔了很久,穆瑜睁开眼睛,单手撑着坐起来。 小雪团蜷在他的影子里睡着了,依然抱着他的手腕,帮他密不透风护着那些糖。 有糖就会挨打,燕隼从小就记得住这个。 燕隼保护着他的糖,也护着他的手。 脊背弓起四肢回蜷,嘴里咬着薄薄的刀片。 是个即使被打断肋骨、踹得浑身是伤,也绝不会松手的姿势。
第13章 养一只万人嫌崽崽 穆瑜的身边很暖和,冰雪不侵风霜难近。但燕隼的位置不算好,离得有些远了,冰场的冷气环绕不散,真把人冻成了冰冰凉凉的小雪团。 燕隼不介意这个,在燕家的时候,比这更差的地方也睡过。 他想和穆瑜离得近一点,因为发现对方浑身掉糖,觉得实在太危险,就临时放弃了钻进怀里贴贴的计划。 察觉到有动静,燕隼敏锐地跟着醒来。 因为还在警戒状态,他的脊背紧绷,小狼似的睁开眼睛,瞳孔漆黑。 穆瑜伸出手,托住小家伙的后背:“谢谢。” 他的语气温和郑重,认真道谢,一边稳稳抱回差点翻身滚到地上的小朋友,另一只手接过刀片。 燕隼怕划伤他,偏头躲开,下意识要把刀片往嘴里藏进去。躲到一半,被暖融融的手指轻碰了下。 燕隼怔怔地定住不动。 刀片到了穆瑜的手里,不知怎么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下,就变成了支棒棒糖。 奶油味儿的棒棒糖,糖纸已经剥好了,香香甜甜,干干净净。 “交换。”穆瑜慢慢地说,“好吗?” 发现燕隼的语言能力还没有彻底退化,穆瑜便倾向于多说些话,并不着痕迹地放慢语速、吐字也尽量清晰。 燕隼的理解能力很强,在原本的世界线,虽然到最后也没能学会说话,但已经能听得懂别人交流的内容了。 事实上,即使是现在,燕隼也并非与外界全然割裂,是能隐约理解一些零碎的词句和语气的。 比如穆瑜在问他“好吗”。 在燕家,燕父和燕母会这样问燕溪。 然后燕溪就可以摇头,或者点头。 再然后,就能拒绝不想做的事,或是得到想要的东西。 燕隼知道点头和摇头的意思,只是从没遇到过需要他这样做的场合。他被穆瑜抱着坐到腿上,睁大眼睛,棒棒糖离得很近,鼻端全是甜甜的香气。 燕隼更熟悉刀片的味道,两者截然不同,他不由自主地被甜香吸引,又用力抿住唇角。 穆瑜的声音温和,不带任何倾向性抑或引导,轻声问:“好吗?” 那枚刀片又被变出来,放在掌心让燕隼看见,然后握住收回,留下给燕隼的棒棒糖。 在这个完全详细、不急不缓的过程里,燕隼得以学习和理解“交换”的概念。 穆瑜想要用棒棒糖,换他偷藏的刀。 “宿主。”系统飘出来,小声说,“没有刀片,现在的燕隼和燕溪发生冲突,是打不过燕溪的。” 燕隼比燕溪小了五岁,对还在成长期的小孩子来说,一旦动起手,这个年龄差几乎代表了绝对的碾压。 这种严重偏激的危险藏品,理论上不该留在尚且年幼的反派手里,可系统扫描到物品背景,却一直犹豫,没有在表格上登记。 …… 这是目前燕隼所拥有的、唯一的自保手段,也是五岁的燕隼所抓能住的唯一安全感了。 “不会。”穆瑜说。 系统愣了下:“什么?” “不会发生冲突。”穆瑜提前和它商量,“我要拆散这个家了。” 系统:“……” 穆瑜调出燕、许两家的资料。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穆瑜是打算接手“余牧”的身份。 依然走上一世的世界线,让燕父雇佣余牧做燕隼的老师,就能顺理成章借住进燕家。 但这样做,就势必会面临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官方指定的育儿时间并非二十四小时。就算真有家长想这么做,也不能一直在睡眠舱里待着。 燕家迟早会有只剩燕溪和燕隼两个人的时候。 穆瑜现在改了主意。 不只是在综艺拍摄期间,综艺结束后,他也准备把燕隼带走。 小雪团要动脑筋去考虑的选择,应当是要奶糖、棉花糖还是棒棒糖,不该是“要糖还是要刀”。 ……燕隼接过了穆瑜手里的棒棒糖。 他关注和在意的部分与系统不同,穆瑜的糖太多了,穆瑜比他更需要刀。 燕隼蜷在穆瑜怀里,低头对着那一塑料袋糖愣了半天,然后抓住穆瑜的手,让穆瑜收好了那枚刀片。 燕隼牵着穆瑜的手,拉向那个塑料袋,比划着教他:“厉害。” 他把刀让给穆瑜,又给穆瑜演示怎么保护糖,一边比划一边教:“厉害。” 小反派还不完全懂学会的词都是什么意思,只能模模糊糊理解个大概,学以致用。 比划一下配一下音。 攥紧拳头:“厉害。”一拳打出去:“厉害。” …… 那叫一个超级特别无敌凶。 穆瑜认真向小雪团学了一套刀片护糖拳,成功把棒棒糖塞进小雪团嘴里。 小家伙没防备,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软乎乎的脸颊鼓起一小块,一动不动静了两秒,唰地红成一片。 穆瑜眼里透出笑,摸摸他的头发,示意身后的冰场:“飞吗?” …… 小反派学会的第三个词,是“飞飞。” 系统拎着漏勺,在数据的字里行间记录道。 休息过后,穆瑜没有再教燕隼什么动作,只是带着他在冰上玩——没有任何目的、完全放松的玩。 穆瑜的滑行姿态优雅,轻松得仿佛信手拈来。他陪着燕隼在冰上玩,把人稳稳当当托起来,那样流畅飘逸的滑动,让这个游戏也仿佛变成了某种真正的飞行。 降落后的燕隼不再做燕父那里学会的动作,开始模仿穆瑜的滑行。 他人太小,初始力度不够,穆瑜扶着他起步,把小家伙向前稳稳推出去。 冰上的小朋友,闭着眼睛张开双臂,自由而轻盈。冰花散在风里,晶莹剔透,迎面不寒。 系统想起查到的资料,“燕隼”还是种小型猛禽的名字,生活在疏林、旷野和开阔的平原,飞行敏捷快速仿佛闪电。 燕隼学得很快,彻底换了新的动作,像是穆瑜的小号影子。 小家伙的鼻尖通红,眼睛亮亮不见阴霾,轻轻喘着气,额发被风拨开。 他从冰场另一头飞奔而来,一头扎进穆瑜的怀里,因为被稳稳抱起来,整个人高兴到发烫。 “好吧。”系统嘟囔着,收起漏勺。 它不再从一堆数据里往外捞“飞”字,自己也跟着飘过去:“自由的小鸟。” …… 雪下到傍晚,终于隐约有了停的架势。 等节目组发来通知,因天气原因推迟的环节继续录制,请家长带孩子前往录制现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五十五分了。 穆瑜带着燕隼在冰场玩到天黑,回小院吃了顿饭,又哄小家伙睡了一觉,时间卡得刚好。 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抱出来的小雪团还没睡醒。一脑袋短发蹭得乱七八糟,但气色显然比之前好,软糯的小脸泛着健康的淡粉,懵懵地趴在穆瑜肩头。 录制现场的生人很多,补光灯亮得晃眼,到处都是走动交谈的人影。 燕隼有些不安,想要下来自己走,被穆瑜往外套里塞了塞:“没关系。” 穆瑜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对他说:“可以继续睡。” 燕隼会这样不停犯困,并不是因为嗜睡,而是因为生活在燕家的五年里,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头两年的待遇还稍好些,等燕溪开始注意到这个活的、会动会跑的“玩具”,燕隼就再没了安安生生完整睡上一觉的机会。 穆瑜所带来的安全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在这种不由自主就放松下来的氛围里,小家伙怎么睡都睡不够,困劲儿潮水一样涌,像是要把过去所有没睡好的觉一口气全都补上。 穆瑜拉着系统帮忙挡光,耐心地叠包袱皮一样叠外套,把淌出来的小雪团馅裹回去。 天意不作美,没等小包袱卷被成功裹严实,就又来了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 看清来人,穆瑜微微扬了下眉。 “余先生……打扰了。”燕母走到他面前,神色格外客气,“我们听说,您想和小隼‘绑定’。” “绑定”是属于温室的规则,也就是所谓的“父母的社会评级和孩子的表现直接挂钩”——常规状况下,父母和孩子绑定是天经地义,但燕隼无疑不能算是常规状况。 燕隼从小就被送到燕家,许父和许母没有亲手养过他,不符合绑定条件。而燕家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同样也可以不认他是自己的孩子。 加上燕隼从小就被诊断患语言功能障碍,这种先天发育不足的孩子,即使燕父燕母不绑定,也不会有任何人指摘。 从冰场回去,系统就在忙这件事。 哄小雪团睡觉的时候,穆瑜联系上了相关的负责机构。经过查证,燕隼的确无人绑定,穆瑜就递交了申请。 “特殊条件下,师生关系也是可以绑定的。” 穆瑜已经看过相关规定,温声说:“我已经在申请上说明过情况了。” 燕母见他神色寻常,忍不住蹙了下眉,才又调整好语气:“但是……余先生,这话可能有些冒犯,您别介意。” “您的社会评级是C级,只能在温室里领取最低级的住房和最差的资源……小隼是我们的孩子。” 燕母说:“我们看着他长大,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需要对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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