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看着沈卓清的脸,略显出一丝惊讶,阴沉道:“师哥?” 沈卓清听的浑身一抖,赶紧俯下了身子:“属下不敢!” 燕九将大红的寝被盖在剧烈咳嗽的萧关的身上,勾手将匍匐在地上的沈卓清举到半空,道:“不敢?枫灵谷时,本尊可是为了师哥流了好些眼泪,怎么师哥转眼便不记得了。” 沈卓清在半空挣扎着,但是缠着他的黑气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属下实属无奈........” 燕九没有心思听沈卓清辩白,掐住了沈卓清的脖子。既然连穿书都是萧关编排好的天网,那么,什么乐游什么师哥就都是闹剧,所有负过他的人都要死! 沈卓清惊恐地圆整双眼,从嗓子里挤出:“魔主,是我放你出归墟山的,你不能.......” 其实在燕九与胡图的灵魂合二为一的之时,他便获取了恶灵胡图的记忆。 三百年前,年幼的星皇亲眼看见父母被修者围杀取骨,仓惶间误入归墟山,遇到镇压在此处的恶灵胡图。 胡图杀光了尾随而至的修者,并告诉他,只要星皇向他献祭灵魂,等天魔苏醒会杀尽天下修者,拜月一族便永远不会被当作猎物猎杀。 年幼的星皇对于修者有满腔恨意,他毫不迟疑地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胡图将灵识放在星皇的识海中,终于得见天日。 后来他们遇到了同样想复苏天魔,杀光三界仙修的双魂族大长老袁元。从袁元处胡图得知,与自己共生的魂魄燕然,试图通过轮回之苦洗脱天魔的烙印,这一世刚好轮回至魔尊重黎之子身上, 胡图鼓动星皇,将刚及笄的月皇献给魔族少主,借此接近燕然,自己趁机融入燕然识海。 可燕然与他共生几千年,本能地抗拒胡图。二人在重黎之子躯壳内争斗不休,以至于魔族少主突然性格阴晴不定,嗜杀成性。 由于胡图本体被压在归墟山下,燕然略胜一筹,在一次压制了胡图后逃离了极乐崖。 之后,燕然为躲避胡图分魂元宵子,重黎在星皇的鼓动下发起仙魔大战。归元涧被封,胡图灵识潜伏在燕九的身体里,一睡就是三百年。 沈卓清此时提起此事,燕九恼怒地将所有过错都归结于他误入归墟山,杀意更是难以抑制。 沈卓清见邀功不成,命悬一线之际,他艰难地说道:“萧关.......想复活......天魔.....” 燕九一怔,掐着沈卓清的黑气突然散了,沈卓清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等他将气喘匀,燕九就将他抵在墙上:“你说什么?” 沈卓清大口地倒气,“萧关,想复活天魔!” 燕九眯起眼睛盯着沈卓清,“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萧关憎恨魔修魔兽,怎么会想复活万魔之宗?这绝无可能!” 沈卓清咽下了嘴里的血沫,“千真万确。枫灵谷中,江枥临死前说出萧关早知魔主的身份,并且他的追魂铃里并没有化魂玉,他用个幌子为的就是勾出我,逼胡图现身。” 脑海中胡图的记忆告诉燕九,沈卓清说的却是实情。 正是因为沈卓清身殒枫灵谷,失了爪牙的胡图才会铤而走险,偷换了燕九身上的黄符,将燕九与萧关传至留仙山。 燕九有些犹疑,沈卓清怕燕九不信,赶紧继续说道:“在乐游山时,萧关为了博取魔主的好感,特意学了紫米糖糕的做法。他失踪三个月,回来就带了魔主在身边,魔主若信不过我,等攻下乐游可以抓温若玉来问,他定不会说谎!” 乐游山桃树下,萧关送他紫米糖糕好似还在昨日,燕九退后了半步,他脑子一时有些乱。 萧关想要复活天魔! 自从天魔之力苏醒,燕九的脑子就一直很乱,繁杂的记忆参杂着天魔与生俱来的怨念,涨得他每天头疼欲裂。他在燕然和胡图中来回摇摆,几次险些控制不住要了萧关的性命。 此时沈卓清说萧关想要复活天魔,属于燕然的灵魂猛地占了上风。 桃树下,萧关那句“九儿,我来寻你。”犹在耳边。 燕九猩红的双眼逐渐清明了起来。 师尊想要复活魔主! 师尊憎恨魔兽魔修,是因为元宵子死于魔修之手! 所以,师尊没有想要我的命! 燕九疾步转身,想去看看床上的萧关,身后的沈卓清看在眼里,眼神陡然暗了下去,“只有完整的魔主,才能在天罚之阵中被彻底消灭。” 胡图每百年必遭天罚,但无论受到多重的伤,依旧无法将其彻底毁灭。 燕九的手停在床幔之前,嘴角的笑停在梨涡以外,“师尊还不起,今日可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沈卓清狼狈地起身,踉跄着退出了主殿。 燕九一把扯下巨大的床幔,萧关还蜷缩在寝被里。燕九屈指将被子扔在了地上,看着萧关因为忍耐欲火而颤动的身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师尊此刻,可是想九儿了?”燕九的指尖触在萧关发烫的皮肤上,一寸寸地从小腿移到胸口。 萧关的手指扣在床上,一眼都不敢去看燕九。 燕九却故意的一般,将外袍脱下扔在萧关的面前,“九儿也甚是想念师尊,以至于刚灭了无忧城,都没来得及跟五师兄打个招呼,就急不可耐地跑回师尊身边。” 燕九将裤脚拉高,露出雪白的脚趾勾起萧关的下巴:“师尊何不看看九儿,来回奔波真是辛苦呢,唔.......” 没等他说完,萧关就扑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听着主殿传出的极乐笑声,沈卓清拉了拉帽兜,掐决消失在了漆黑的极乐崖。 乐游山的桃花灼灼。 泛剑台上,玉清仙尊依旧挺着喜人的肚子,广场上聚集着修界中仅存的修士。 魔主燕然率魔族倾巢而出,一天之内就摧枯拉朽般将仙门一网打尽,唯有乐游和无忧城还苟延残喘。 温若玉拧眉立在掌门仙尊身边,严肃的仿佛乐游七子又偷懒没有站好凌空桩。 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跌跌撞撞地从仙剑下跌落,温若玉忙上前去扶,“五师弟!” 叶萋握住温若玉的手,悲痛欲泣:“大师兄,无忧城没了!” 温若玉一怔,抬眼向玉清仙尊看去,玉清眉头紧皱。
第109章 婚书 无忧城灭,昔日及至繁盛的修真界便唯留乐游一地。 半月前,当叶无名惨死枫灵谷的消息传入乐游时,玉清仙尊还颇为担心叶萋无力支撑起这天下第一大宗的门楣。 甚者当江枥战死枫灵谷,萧关被囚极乐崖的噩耗纷至沓来时,玉清仙尊都还觉得是魔族在蛊惑人心。放眼三界能取江枥性命的本就寥寥无几,更别说囚禁萧关,简直如痴人说梦一般。 不成想只短短半月,整个无相宗便都没了,他一直翘首以盼的师弟们更是杳无音讯。反而是各大仙门灭门噩耗频繁传来,玉清仙尊自己变成了那个说梦的痴人。 此刻看着这眼前浑身是血的叶萋,玉清仙尊仿若被抽掉了筋骨,整个人更是如同掉进了冰窟。 他脚步虚浮,又强装镇定地从简陋的石桌上拿起自己的佩剑,缓缓地从高台上走到泛剑台中心。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六神无主地等着这位修真界唯一的尊者带着他们绝处逢生。 玉清仙尊弯下他圆润的脊背,艰难地问了叶萋一句,“无忧城,没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萋,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期冀了什么。 叶萋被温若玉扶着,已经看不出往日风临上仙的风流,一柄风临剑从中间断开,暗淡地垂在主人的身侧,“没了,一人不剩。” 玉清仙尊胖胖的身体不自觉地晃了一下。半个月内,他在战报上无数次看到,魔主过处,屠戮生灵,绝无生还的字眼,但当从叶萋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他险些没站稳。 心中那点期冀之火岌岌可危,玉清圆润的手一把紧握叶萋的小臂,半晌才勉力稳住心神,声音有些抖地说道:“可曾见过你师尊?”他紧紧地盯着叶萋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抓住火种。 就算江枥战死是真的,就算仙门屠尽是真的,萧关也绝无可能被魔族囚禁! 叶萋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玉清能清楚地听见心中火种噗的一声熄灭的声音。 叶萋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臂,绝望地从腰间掏出一张红纸递到玉清仙尊得面前,“他们留下我,就是要我带它给掌门。” 玉清仙尊颤抖着接过红纸,展开后赫然是一纸婚书: 看此桃花灼灼日,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此证。 仙尊:萧关 魔主:燕然。 婚书上的名字,犹如最后一跟稻草,压垮了玉清仙尊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一段被封住的记忆冲出封印,在此时猛地被打开: 江枥:“你知错否?” 萧关:“救师尊,不知错!” 江枥:“元宵子师叔早已身殒归元,如何救?” 萧关:“破归元!” 玉清:“胡闹,归元涧乃是上古大神关押天魔所在,怎容你说破就破。” 萧关:“归墟幻境只是归元涧万千封印其中之一,师尊救天下苍生而亡,定不会与天魔关在一处。” 江枥:“定不会?如果元宵子就关在归墟你该如何?” 萧关:“破归元。” 江枥一鞭抽在萧关的身上,“你要为救一人置天下苍生与不顾?” 玉清:“就算不是归墟幻境,那归元涧中每一封印,也都关押着穷凶极恶的魔兽,你执意破界是要天打雷劈的。” 萧关:“我会杀尽天下魔兽。如若天打雷劈,我甘愿承受!” 玉清:“就算如此,要从归元涧中救人,都要以命换命,你用什么换出你师尊?” 萧关:“我的命!” 江枥:“你疯了!” 黄极殿内三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江枥抽了萧关五百戒鞭,将他关进了思过崖一个甲子,对外宣称萧关伤重闭关修炼。 原以为六十年足以让萧关放弃执念,没想到萧关一出关,就将玉清与江枥的记忆封存,从归元涧中带出了燕九,又用自己佩剑赤精暂且镇住归元涧。 可这元宵子的残魂怎么就变成了魔主燕然,现在还要嫁给自己的徒弟。 玉清仙尊想不明白,手里的佩剑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如同丧钟,敲在了泛剑台上所有人得心头,如惊弓之鸟得修士们,完全明白这声音中的束手无策,齐齐地哀嚎起来。 温若玉接过玉清手里的婚书,扫了一眼就怒不可遏地将婚书撕了满地,“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他话音刚落,撕碎了的婚书中,一道虚影闪现,燕然笑意盈盈地站在泛剑台中央。在看清楚了这道虚影后,与魔修交过手的修士们,就如吓破胆的兔子一般,迅疾地退出了丈余远,只留乐游弟子们严阵以待地注视着这道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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