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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唐沐让自己跟乔复明联系。 手机里，电话的界面打开又关闭，林泽清有点按不下去那个通话键。 他三年前不是打过么？现在乔复明在飞机上，客观上就接不了这个电话，打了也没用。 手机上显示着日期，12月1日了。 每年的最后一个月，彻底进入漫长冬季的一个月，也是林泽清生日所在的月份。 前两个人尽皆知，最后一个，在这漫长的冬日里，有些时候只有林泽清一个人记得。 回忆里是自己二十多年的每一次生日，从小的时候父母家人和自己在一起庆祝、上了大学离开家后和朋友一起或是远程同家人相聚、甚至前两年工作室给自己简单布置的生日，唯有一处记忆仿佛乱了节拍，最后才被想起来。 三年前那个糟糕的生日，最终和乔复明兵荒马乱、连自己作为当事人都没搞清楚的分开。 不堪回首的记忆潮水般涌来，让人如同淹进海水里一般，窒息而咸涩，盖过了最近所有的轻甜。 而最大痛苦的来源，好像就是自己一直割舍不掉、却处处投鼠忌器的爱。 如果他不爱乔复明，就会立刻解开两个人之间的纠缠，彻底澄清；如果他不爱乔复明，就不会在受过一次伤之后还身不由己地陷进去，再次抱着满腔希望投入这段感情。 归根结底是他爱乔复明，由此心存奢望，在分明已经知道结局的时候还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爱不是最美好的东西吗？可是真正有过刻骨铭心经历的人才知道，原来对伴侣深沉的爱也会带来这样多的痛苦。 手机屏幕即将熄灭的刹那，重新亮了起来。 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动态特效跟着跳动起来，显示有来电。 熟悉的联系人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林泽清怔怔地看着，一直忍住没落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仿佛打开一个豁口，让他所有埋在心里的委屈、气愤和心酸都奔涌而出。 可是不能这样肆意地倾泻。 他调整了呼吸，确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有异常，几秒之后才接起电话。 “喂，妈。” 电话对面却是林松的声音，“你在哪儿？” “在车上，停在超市车库的。”听到父亲的声音，林泽清有些怔忡，同时嗓音不由自主起了一层怯意，“爸，您，您有事找我吗？” 林松对林泽清并不严厉，但总归有父亲的威严在；况且他起初并不十分支持林泽清进娱乐圈，每次回家也都百般强调不能在圈子里搞出乱七八糟的新闻。 以是，此时此刻，林泽清听到家人的声音，在感受到温暖之时，也同时在林松面前理亏地愧疚。 父母对自己要求不高，仅仅是让他在娱乐圈这趟浑水中保持自我不被沾污，没想到现在自己竟落入这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局面，还让家人为自己担忧。 “我看见网上的东西了。”林松的声音听得出压抑的情绪，林泽清心蓦地一沉。 微博上的事情发酵时间不久，其实不玩微博、尤其是年长一些的人很有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可是原来父母是这样在意跟自己有关的一切消息，这么短的时间就注意到了这桩微博上被营销号搅弄起的血雨腥风。 “爸。” 林泽清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声线已经变哑了，里面压抑着任何一个时刻都有可能溢出来的酸软哭腔，说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那样的，网上的东西只是看起来——可是那些都是捕风捉影，不是他们说得那样。我平时工作应酬的时候请人吃个便饭很正常，那个摄影师人很好，也确实是喜欢男人，可是我跟他没有——他工作中会接触到这么多男人，我只是其中一个，总不能说只要接触一个就说人家有不正当关系——” 林松从没听过儿子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的话语，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几秒，却被林泽清误认为不信任，语气急切地继续道：“爸，我真的没有——没有被潜规则也没有脚踩两条船，我——” 林泽清愈发难以说下去，林松却适时打断了他的话。 “爸没说不相信你。” 没说不相信，那就是......相信？ 一股巨大的惊喜和感动在林泽清已经几乎麻木的大脑皮层重重窜出，也让他没能及时接上话。 “我们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电话已经被母亲夺去，“打电话问问你现在怎么样？” 家是最后的港湾，父母的信任和关切让林泽清原本千疮百孔的心重新长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他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不会在电话里露出哭腔。 这条路压力再大也是自己选的，凭什么让父母陪自己承担这些心理压力。 “我现在......也挺好的。” “挺好的？妈妈听不出来你的情绪不好吗？” 做母亲的心思细腻，且比丈夫更会对孩子表达自己的爱护，一下就揭穿了林泽清给自己披上的脆弱不堪的保护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两章暂时不见面，为什么呢，因为一见面吵不了多久就得甜了） 第86章 “我——真没有什么的，大不了也就是网上大家骂几天，反正那事情我又没做，公司也会发公告澄清。甭管大家信不信我们的公告和澄清，反正骂几天之后热度低了，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互联网的记忆比鱼的记忆时间还短，以后还是一切如常，我的工作也没问题。” 林泽清语气淡然，淡漠得仿佛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而其实他说的也是真的，是他曾在那三年里经历的一切。 互联网没有记忆，澄清爱信不信，然后他不得已在一开始以黑红路线杀出，最后还是借这波热度让观众看到了自己的演技，随后一步步攀上去，让自己站到巅峰。 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 只是——无人可见之处，后来家喻户晓的演员林泽清，也会对带自己名字的热搜神经过敏，也会拒绝同任何人炒cp。 也会在每年自己的生日只和工作室的同事一起简单过过，吹蜡烛的时候偶然想起某一个曾陪自己灿烂过、又早早被自己遗失掉的人——然后闭上眼睛，一次次强迫自己抹去永远刀割一般的回忆。 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些在别人眼里风轻云淡、且完完全全莫须有的口诛笔伐究竟是何等滋味。 “如果有什么问题，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随时可以回家，或者给我们打电话，都可以。” 儿子要强，成年后也学会了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父母面前，也会下意识地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做母亲的知道劝不住林泽清，只是反复提醒他，家庭和家人是他永远的后盾。 “我知道了。”林泽清鼻子一酸，说话卡在这里，后面的万千言语都淹没在眼角一阵氤氲湿润中。 曾雨容仿佛还想问点什么，但碍于林泽清的情绪并不稳定，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泽清，父母没有你想象得古板，所以你一旦——真的有什么事情，妈妈是说你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跟爸妈说，知道吗？” 林泽清正处于反应迟钝的阶段，愣愣应声，没来得及品出母亲话里的深意。 “爸妈只希望你幸福。”曾雨容补上一句，任是林泽清此刻的反应再迟钝，也知晓了话里的意思。 只是此情此景，他心中无限难过，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同父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了。 “快回家吧，你在超市买东西了？” 林泽清这才想起来早已被自己遗忘在车后座的大袋食材，苦笑，也一下子恢复了些气力，道：“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赶紧开车回去，你们别担心，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好。你路上小心。”曾雨容语气里满是不舍与关心，“回到家之后要是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跟家里打个电话，你爸也很关心你。” “嗯，我知道的。” 电话终于挂断，林泽清舒缓了几秒，丢开手机强打起精神，准备发动车子出去。 打了两下火都没打着，林泽清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今天就这么晦气么？连车都上赶着一起坏。 烦躁掺杂着窝囊的无名火，把心口烧得火辣辣滚烫。 林泽清又偏偏无法，车要带去检查修理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只好坐在车里重新打电话给小陈，让小陈临时开辆车来接自己。 原本不上班的时候林泽清都是自己开车或者坐地铁，红了之后地铁这种方便廉价的交通方式基本与他无缘了。 前段时间总是和乔复明一起出入，大部分时间林泽清懒得开车，都是乔复明开车他安安心心当乘客。只是不想，乔复明出差刚走就出了这样晦气的事情，好不容易自己开一次车出来购物，车就出了故障。 电话打过去，小陈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并未多言，只说很快会开车来接林泽清，让林泽清坐在地下车库等一会儿。 小陈在公司，论距离，立刻开车过来大概得有个半小时。林泽清办完这一切只感觉身心疲惫，不由得坐在驾驶座上瘫下去大半个身子。 记得从剧组回来之后，他的车两个月前才去做过日常保养，当时状态良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现在突然就坏了呢？ 而且还是在这样敏感又巧合的时间点。 心中疑窦丛生，林泽清不得不有了最坏的打算，同时多了几分心眼。 此外，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坐以待毙。 小陈开车匆匆赶到，费力在偌大的一整个地下车库里找到林泽清停车的位置后，看着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打电话给林泽清让他抓紧时间拎东西上车。 终于坐回自己的商务车上，塑料袋放在车后座的脚垫上，林泽清并不感到轻松，一张脸沉浸在阴影之中，“小陈，等送完我，麻烦你去找超市调一下地下车库的监控。” 他不能不怀疑自己的车是被人蓄意破坏。 小陈在公司待了好些年，自然也是身经百战，虽然此番是措手不及，但也不至于毫无经验，他点头道：“林哥怀疑车是被人故意损坏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我也不能下结论，还是要把车送去检查之后才能确定。”林泽清点头。 小陈觉得不无道理，也忍不住愤愤：“这么快的吗？那条微博才发出来一个多小时哎，也就是你进超市不久之后。这人不仅要随时知道你的行程，还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超市，在地下车库找到你的车，并且这就还需要他清楚地知道究竟哪一辆是你的车。” “确实很费劲。”林泽清声音有点冷，同时掺着一丝无奈，“但我并不怀疑，有些人的确能有这么闲。” “我知道了，送完你过一会儿我立刻去调监控。” 小陈也不怀疑，又不太想在林泽清面前总是提起方才这件麻烦又晦气的事情，于是很快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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