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闻瑾刚进门,第一句话便是,“除了那对爷孙,诸位大夫可曾在别的病患身上发现被跳蚤叮咬的红疱,其痒无比?” 先前负责总管全局的老大夫已经成了病患,现下负责这一切的,同样是一名年岁并不小的老大夫。 老大夫姓杨,听到秋闻瑾询问,下意识回答,“并未发现,这冬季的跳蚤……” 说到此处,他一愣,“公子是想说痒症或蚊虫叮咬药方,或许跟治好他们有关?” 不等秋闻瑾回答,杨大夫便摇摇头,“公子有所不知,痒症或是蚊虫叮咬之方,与疫病并无干系。” 被反驳了,秋闻瑾也不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并非质疑诸位的医术,但那对爷孙与其他病患之间,唯一的区别便在此了。” 医者跟他们这些不通医术之人立场不同。 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着这些大夫从那对爷孙吃穿用度,再到平日里的身体情况,都细致地打听了。 却无一人想到,他们最初来到医馆检查时,大夫给他们开了医治痒症的方子。 且这张方子,一直到爷孙二人疫病加重昏迷前都有善心之人帮他们熬药服用。 “不可能!”兴许这个年纪的老者都有些固执,杨大夫反应依旧。 “我有一友人曾言道,既定思维害死人。”秋闻瑾皱着眉,“杨大夫,如今就连你们当大夫的也都相继倒下,如今城里人心惶惶,大夫竟连试,都不乐意一试吗?” 先前说话还算温和的秋闻瑾,现下已有些生气。 他知道身怀技艺之人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傲气,尤其在精通之道上被人指出错处之时,更为固执己见。 他能想到的,寻阳哥如何能想不到。 只不过,他们并非行医之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越俎代庖,甚至跑去质疑那些为了医治城中病患,日夜操劳的医者罢了。 可再让他们一点一点无头苍蝇似的摸索,这场瘟疫,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有解决之法。 甚至,可能在解决之法出现之前,这座城已经陷入乱局。 被秋闻瑾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杨大夫垂下眼帘思虑良久,还是转身喊了一名医童,让他回之前的医馆,取先前那对爷孙的药方。 “老朽还是那句话,那张药方,与疫病并无干系,纵使勉强一试,也不过徒劳无功而已。” 秋闻瑾不言,只要这些大夫能拿来药方试上一试便好。 再差,也不过是继续困守城中,在乱局到来之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他们这一行,几乎所有人都在都城之中接种过疫苗。 上百人在这座城中与病患来往,除了金六等少数人外,竟无一人染上疫病。 即使是金六等人,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彻底恢复。 落在有心人眼中,他们便是手握良方,却并不想拿出来救人的自私之辈。 现下看似平静,可一旦事态变得更加严重,那些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之人,只需稍稍将传些谣言,他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陪着那些大夫从深更到朝阳初升,硕果仅存的几名大夫,将两张药方结合在一起后,才犹豫着写下了几张或可一试的新方子,只等验证。 刚出医馆,秋闻瑾便见着了那张熟悉的俊脸,越梧晟不知站在外头,究竟等了多久。 见他出门,顺手揽着他往回走,“伙夫今日所做早膳是你喜欢的大肉包子,回去用过早膳就回房歇息,其余的我来便是。” “嗯” “今夜还想听你抚琴,但是不要多余之物。” 秋闻瑾转头看到越梧晟眼中小小委屈,失笑不已,“好!” 今日过后,绡国那些染上疫病的阶下囚就成了大夫新出方子的试药人。 一张一张方子试过,终于在三日后,迎来曙光。 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杨大夫在重重咳嗽几声后,收回手指,看向等在一旁的秋闻瑾,“是老朽错了,公子,您是对的。” 他挑出一张方子递给医童,“快去,将这张方子上所列药材,全都让人搬到此处。” 这张方子可以治好病患,就是不知城内药材,可还受得住这般消耗就是。 得知方子可用,秋闻瑾忍不住喜形于色,转头抱住越梧晟,嗓音发哽,“我们有方子了。” 越梧晟搂住他的腰际,“嗯”他抬头看向呼吸急促的杨大夫,示意凌侍卫将杨大夫扶进内室,“杨大夫好生休息,其余的,交给本宫便是。” “哎”杨大夫一脚刚踏进内室,便停住,“这城中药材是否够用也未可知,殿下还需早作安排。” “多谢提醒!” 见太子殿下心中有谱,杨大夫便安安心心随凌侍卫进了内室休憩。 算一算时间,若是父皇做决策的速度快些,一应药材等,应当这两日便会送到昀州。 药材是否够用这一点,越梧晟并不如何担忧,他担忧的,如今是许久未归的金二。 自从迎风客栈出现命案后,金二以及那名他盯梢之人便失去了踪迹。 金二武功不弱,也不是那等爱逞强好胜之人,若是事不可为,他现下也该回来禀报一二才对,而不是毫无消息。 那么此刻的金二,究竟在何处呢? 离着太守府及妙手医馆极远之处,金二蜷缩在角落,再次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嘴里吃着口粮,依旧看着前方不远,眼睛微亮。 孜国一直以香料闻名于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跟踪的人在与同伴汇合后,他会有如此收获。 这群人,在昀州城竟有房产,后院之中存有大批香料也就罢了,最让他惊喜的,还是那人从袖袋之中取出来的书册。 似乎与香料种植有关。 若是能将此物拿到手,说不准日后便无需耗费重金从孜国采买香料了。 且如今丰国联合孜国和绡国如此行事,日后与益国必有一争。 昀州属益国,泗国能在此城之中做买卖都是被允许的,但这些孜国人可不同,且身份不明,纵使死在益国,孜国也得吃这么个哑巴亏。 如今按兵不动,也是要查清对方人数和实力差距,再行其事。 入夜,再度从西厢房闲庭信步似的出了门,将摸到的书册往怀中一揣,正想离开之时,又想到什么似的,去而复返,将屋中银票箱子搜了出来。 取票还箱,好生将箱子放回原处,上好锁,便愉快地回到藏身之处。 从进入昀州城,城内病患以及不少盘缠用尽之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太子殿下自掏腰包。 来都来了,索性做得彻底些。 若非其中还有一人身份存疑的话,金二今夜便想将这些人全都永远留在昀州城。 可惜了…… 次日,躲在暗处的金二盯着身份存疑之人,看他随意抱着的婴儿,听着他那一口完全不容错辨的益国音调,眼睛一眯。 此人说话声音略微尖细阴柔,比起寻常男子,更像宫中那些净了身的公公。 其看向婴儿的眼睛是愤恨的,金二当下便做了个决定,此人和他手中的婴儿,一定要留一条活口。 至于其他人嘛……金二扬扬眉,见已经有人走出宅子,眼神微动,便跟了出去。 ----
第1章 阴谋再生 == 老天爷很赏脸,正好就将这群人分了一半,可以让他分做两次各个击破。 将所有人解决后,金二慢悠悠地走到宅子门口,敲了敲门。 宅子里刚好只剩下寥寥几人和那个抱着婴儿的,也不知是确信无人能知晓他们的身份,还是对自身实力过于盲目。 听到敲门声,门开的极为随意。 以至于,在短短几息时间被放倒,恐怕见了阎王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至于身份存疑之人,则直接将哇哇大哭的婴儿毫不犹豫往金二这边一扔,自己转身便逃。 可惜还未能逃出几步,便被金二眼疾手快一剑刺穿了小腿。 太守府之中,闲着无事正与泗国小皇子讨教易容之事的秋闻瑾得知金二回来,好奇地就想去前厅看一看。 见小皇子犹豫,想到他与古南枫之间的异样,微微一笑,将他一并带了过去。 前厅之中,除金二和他手中抱着的婴儿外,还有一个被金二绑着推进来的陌生人。 陌生人一副孜国人的装束,可见到越梧晟之后,脸色大变的模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异样。 踏进前厅的秋闻瑾端详陌生人的脸许久,才确认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小皇子,得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等金二禀报完毕,让太守府的丫鬟婆子将孩子带下去后,秋闻瑾才对着陌生人凑了过去,“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而且,你这张脸不是真的。”才刚刚从小皇子那儿学到一点点分辨对方是否易容的皮毛,就见到了一个易了容的。 见陌生人不说话,小皇子主动给了秋闻瑾一瓶药水。 拿到药水,秋闻瑾也不再多言,直接让人动手,将药水一点一点抹到了陌生人的脸上。 渐渐的,陌生人刚露出半张脸,前厅之中除小皇子外,都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孩子是谁的?” “想知道?宁嘉呢?”被强制性恢复本来面目的男人跟宁嘉有七八分相似。 在都城之中以温和著称的男人,说到自己的亲兄弟时,只剩下仇恨。 见秋闻瑾等人不回答,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笑,“看来他还真没跟你们一起来昀州,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说我们也猜得到。”秋闻瑾淡淡地瞅了他一眼,“是你同父异母的又一个弟弟吧?” 看他愣怔,秋闻瑾微微一笑,“看来我猜的没错,那孩子确实是你弟弟。” 按照他所了解的前景安伯的性子,他甚至能确定,“因为,你,也成了他的弃子。” 风水轮流转,从前宁嘉未曾被他看在眼里,现在等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也成了弃子。 秋闻瑾两人并不打算对此人做些什么,究竟如何处置他,还是交给宁嘉做决定更好。 香料手札被好好收起来,宅子里放置的一应香料全权交给古南枫和凌侍卫处理,将一应事务交代下去后,越梧晟才从繁杂的公事之中脱身而出。 解决疫病的方子有了,越梧晟让人抄了一份交给泗国大皇子,本着未雨绸缪的目的,顺道跟大皇子做了一个买卖。 “若是丰国联合另外两国一起对付我益国,说不得还得请贵国相助。” “太子客气,这三个国家欺人太甚,将疫病带到我泗国,我等也是要为百姓报仇的。” 两人商议之时,有城门守卫前来通报,“禀报太子殿下,城外来了大队人马近两千人,为首之人自称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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