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垣忍不住道:“大师在这里做什么?” 净尘垂眸:“煮茶。” “一定要在这里煮?” 净尘没说话,态度很明显。 金垣好气又好笑,“……我又不会怎么样他。” 停灯防备看着金垣,心道那可不一定,原剧情里,就属这人报复最狠,一度打断他的脊梁还不治,让他生不如死苟延残喘。 金垣转头:“我有报复过你吗?还为你找来了谢大公子作证。” “但我真的不喜欢你了,”停灯看了眼净尘,“我有喜欢的人。你也放下吧。” 净尘面色不动。 金垣沉默片刻,视线凝在他身上,半晌,才敛眸:“好。” 等金垣离开,净尘说:“施主喜欢的是谁?” “和小师父有关系?” “才替施主了却一段尘缘,施主又招惹一段,的确同小僧有关系。” 停灯撇撇嘴,“自然是天下人人敬仰的人物。” 净尘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九皇子来兰若寺时,雨已停,风还未止。九皇子收伞而立,在兰若寺水边远远看着亭中身影。 引路的和尚问他怎么不走了。 九皇子只是静静看了一炷香/功夫。以他的聪明,猜得到净尘如此费尽周折,会让停灯说些什么,那还不如不见。 他自负天才,大逆不道觊觎大统也从无愧悔,自然更不后悔爱上什么人。即使那个人看着多情热烈,实际上冷心冷情。 总好过连爱都不被允许。 九皇子骄傲,不会踏出这一步。因此他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直到亭中红色身影开始等得不耐烦,好奇地左顾右盼。他才转身离开。 十一公主根本没来,还洋洋洒洒给净尘写了八个大字:“戚戚小人,得志猖狂。” 三个月后入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净尘握着笼水晶包提灯走在夜色中,听到木屋中一阵欢笑。 他推门进去,几个小和尚歪在房中靠着停灯坐,虽然看着他的肉脯果干咽口水,到底还是没有破戒。 倒是停灯一直坏心眼地逗人家,一会儿问要不要喝酒一会儿又状似无意递肉脯,将蛊惑人心发挥得炉火纯青。 兰若寺众僧已经习惯了这个妖女行事肆无忌惮,只因男女大防,也从未发现他的身份不对。他像被净尘养在兰若寺中的一只小狸奴,秋困冬眠,窗边坐木桌上看雨,出太阳了就搬个竹椅晒太阳。 很会享受。 因为净尘没说要怎样惩治他,其他人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此时,停灯背对着门口坐着,正在给一个特别崇拜他的小和尚兴致勃勃讲故事。 在涉世未深的小和尚眼里,知道这么多世上从未有过的故事的这位红衣姑娘,简直就是天才。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住着一条美人鱼,有一天一艘载着皇子的船沉没……” “……最后一眼之后,变成了皇子枕边的蝴蝶飞走了,”停灯信誓旦旦,“这就是南柯一梦的典故。” 小和尚星星眼:“原来如此!怎么和住持讲的南柯一梦不一样,住持说是名利富贵空欢喜,都稍纵即逝……” “你信老秃头还是信我?”停灯眉头一皱。 小和尚耳朵红了,期期艾艾:“自,自然是信姑娘。” 净尘眉头微动,拦住身后黑着脸站在门外的住持,“童言无忌。” 住持:“什么童言无忌,慧玄都十四了,放在外面早已经知道事理……” “我说停灯。”净尘平淡解释。
第45章 大小姐的反派生涯(15) 停灯在寺庙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主要体现在他每天逗弄小和尚们,小和尚们敢怒不敢言。碍于净尘的淫威之下,还要陪这个褪不去少年心性的魔教妖女寻欢作乐。 秋雨天气渐冷。一开始停灯尚且能够抵挡住诱惑, 等到呵气都开始冒白雾,意志坚定的僧人们都把袈裟换成了棉服,他快速叛变出了一起瑟瑟发抖的阵营。 没有用太久时间, 停灯就熟练掌握了滚进棉花暖融融的被窝的操作。原本就苍白的脸被冻得青青白白,停灯灵机一动,把头也塞进了被子里。 系统:【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净尘大师如此高风亮节的高僧,在住持表示进去详谈时, 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两人一推开门,就见木床上被子拱起一个弧度。 住持脸色严肃,以为进了贼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想要掀开被子。净尘却神色微妙,忽然制止住了住持。 住持咳嗽一声, 尴尬道:“难道……难道……” 净尘云淡风轻道:“是我养的小狸奴。” 送走住持后,净尘才坐到床边, 顺着被子的弧度抚摸了一下,又是头疼又是温柔。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的被子里仿佛是长了猫猫似的, 永远鼓起来一团。 感觉到他的动作, 被窝不情愿地挪了挪, 又考虑到谁是提供温暖被窝的人,猫猫才不情愿地裹着被子, 慢慢挪进净尘旁边,被他搂了进去。 外面的秋雨噼里啪啦, 屋中的火炉也烧得正旺,将墙壁印成一片灿烂的艳红色。黑发少年脸色在温热的床榻里睡得酡红,耳根也热,手指还恋恋不舍地塞在被褥里,被净尘握紧。 “你的手伤,”净尘忽然开口说,“我有办法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借此为祸人间。” 停灯半信半疑:“你有什么办法?那个神医吗?何况我又何时为祸人间,总不能破坏了你的计划,就成了天下公敌吧。” 净尘敲了敲他的头:“平日干什么都懒洋洋,还嘴倒勤快,真是只小狸奴。” 停灯揉揉头发,决定暂时不告诉对方,老是拍头会变矮,让净尘自己领悟过来他的愤怒。 “从前在江湖中易容历练了几年,”净尘淡淡地说:“承蒙同道不弃起了个神医名头,不敢领受。” 不知为何,停灯总觉得在净尘眼中看到了“还不崇拜我”的隐约得意,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收回了到嘴边的阿谀奉承。 净尘:“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停灯迟疑一下,模仿着港普口吻:“几个疗程啊大夫。” 净尘:“倒不长,前期半年左右时间就足够,后期恢复却要长一些。” 停灯鬼使神差被他严肃的语气吸引了,“多久?” 木屋下少年的脸白中带着些微的暖意,乌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披落下去,红衣似血,令人不能不想到他在江湖中的狠毒名声。 纤瘦修长的脖颈像漂亮的白鹤一样。如果没有这些年的事,他本来也是风采卓然白鹤般的少年。 停灯被净尘兀自盯得有些不自在,才听到他说:“后面就要观察个八十年左右,才能确定不会复发,” “也就是一生一世了,” “你答应吗?” 停灯原本还吓了一跳,心道自己竟然伤重到如此地步,要八十年之久,撞上和尚的目光,才隐约恍然大悟。 净尘也不怕他看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你要同我还俗吗?” 天生佛骨,生来就有着必须去完成的使命,这段时日,金垣和九皇子也重新在他的布局之下,成为棋子。让武林盟那边更是手忙脚乱,卓凛也日渐出现些麻烦,阴晴不定。 净尘果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趁着秋雨渐大的声音,将屋中的烛火剪灭了一小截,“时候不早了,施主睡吧。” “你知道的是不是?”少年的声音像是轻盈地漂浮在兰若寺的空气中,带着一种纯粹的天真和不知善恶,刨根问底, “你知道我喜欢谁?” 【当然是武林盟主啦】 净尘神色微敛,手也微微一顿:“情之一字最为伤人,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僧自然也是一心向佛。” 少年笑了,“那你和我说什么一生一世。” “你从前非议太多,”净尘说:“救你已经是破例,自然要看护着你,教你不再为恶,也让你不受人欺辱。” 少年却扬眉,“怎么,难道你敢在佛前发誓没有一丁点的私情,我不信。” 净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些,才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鬓说道。:“真胡闹。” 另一边,由于李老爷在狱中病死的消息传出去,引起了民间一片哗然,怀疑应天府办案有失公允。 为平民议。衙门只得暂时将李大公子放了出去。 然而李家树倒猢狲散,也没剩下几个家丁,家中的金银财宝,由于停灯不在,已被锁在箱子里。空有金山银山,还没人敢来偷盗。 李大公子知道,如今李家已经是停灯囊中之物,但还是回了李家。府中的老仆们也都认他,替他收拾好了屋子,让他住进去,一切如常。外面的百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三公子整日醉死,根本连李大公子出了衙门的事都不知道,直到这一日,他的手下带回消息,说停灯就在兰若寺中,被阴险的和尚折磨得水深火热。 他才带着几分愤怒,以江南织造的身份,上书请求御林军彻查兰若寺。同时,自己也带着一支府兵赶了过去。 谢沉流刚刚正好和赶到的武林盟主撞了个面。 卓凛原本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到了,然而师傅不知从何处收到了消息,和师娘一起赶了过来。两人对他是一番狂轰滥炸的劝说,觉得他受了妖女蛊惑,误入歧途,态度简直是痛心疾首。 一开始卓凛还能带着两三分敬意,垂首听训,说多了停灯他就不太乐意了,几次反驳,都让这位武陵名宿恼怒不已,气得直说他是要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谢三公子在路上也有所耳闻这位情敌的事,笑了笑道:“想不到盟主对别人的夫人这样维护,喜欢抢?” 卓凛坐在马背上喝水,闻言漫不经心:“谢三公子误会了。一开始小灯只是把你认做了我,谈不上什么抢不抢。” 第二句他明显加了重音,势必要让谢三听得清清楚楚。 究竟当时认不认识停灯,谢沉流自己心里清楚,冒认还有理了。 兰若寺中,在净尘的精心调养之下,果然半个月就治好了停灯的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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