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竹看了看马,俩男的骑在一匹马上,总觉得怪怪的,奈何自己实在没有骑马的经验,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赵骁双手托着宋玉竹的腋下,一用力便把人举上了马。 马儿大概有些认生,打着响鼻乱动,吓得宋玉竹紧紧扒住马鞍不敢动。 “别害怕,有我在掉不下去。” 宋玉竹深吸一口气,强装作镇定坐直身体。 出了城赵骁纵身上马,坐在了宋玉竹的身后,两只手绕过他的腰抓住马缰。 “待会跑起来别害怕。” 宋玉竹别扭的动了动道:“不过是骑马,有甚么好怕的。”上辈子开车一百二十迈不比骑马快多了? 结果话刚说出口便打脸了,开车好歹有车窗车顶,骑马是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上万双马蹄声震得他双耳失聪,剧烈的颠簸仿佛要把他从马背上甩下去。 宋玉竹紧张的浑身发抖,赵骁以为他冷了,回手把自己身后的披风拉过来挡在他身前,隐约间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中药味。 宋玉竹没再逞强,靠在他身上,扭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家乡渐渐远去,一股离乡的忧愁涌上心头。 十五年,不知不觉他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朝代。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还能不能吃上娘包的饺子,听爹说冷笑话。 * 庆字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蝗虫过境般把江城县刮得个干净。 等兵马全都撤走后,城中百姓们才敢出门张望。 街头巷尾全都是:“你家被拿走多少银子?” “才八两?我给儿子攒得十五两娶媳妇的钱都拿走了!” “天杀的这群狗官,一个铜子都没给老子留啊!” 百姓们叫苦不迭,富商们更是心如刀绞,几十年的积蓄被扫荡一空,不过他们还有地契和铺子,总比穷苦的百姓要强一些。 宋家是三天后才收到城中大军已撤的消息,宋柏和江氏迫不及待的率先乘车赶了回来。 这些日子夫妻二人如火上烹油,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 自从那日宋柏和宋大义从半路回来后,江蓉便病了,日日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宋老太太来看望她一次,宽慰道:“老三媳妇想开些,你和柏儿还年轻,好好调养身体再要一个……” 她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江氏掀开被子扑棱从床上坐起来,斜眼冷冷的看着她:“这回可如了您的意吧!日日盼着我儿死!” 宋老太太捂着胸口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盼着玉竹死了?” “竹儿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让我俩再要一个?这不是盼着他死是什么?!就算没了竹儿,我也不会再为你们老宋家再添一男半女!”江氏披头散发神色癫狂,已然什么都不在乎了。 宋柏闻声赶紧跑进来:“蓉儿,娘,你们这是干嘛啊!” 宋老太太红着眼睛道:“你这么想我便是戳我的心窝子!柏儿是我的亲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我最明白!我怎么舍得盼着玉竹死啊!” 宋柏拉着老太太往外走:“娘,您回去吧!” 宋老太太甩开儿子怒道:“我是偏心二房的不假,可那也是有缘由的!” 宋柏和江氏一听,登时愣住,她居然真的承认了。 宋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老太见瞒不过,长叹一口气道:“当年你娘子因为被马车冲撞动了胎气,才七个月就生下来玉竹。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足两斤重,胳膊还没有拇指粗,哭声也弱弱的,看着就不是福厚的孩子。” 宋柏道:“竹儿早产我知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宋老太继续道:“孩子那么大一点,你媳妇还在鬼门关,你分心照顾大人,我便让婆子抱到我那去养,你可知那一个月我都没睡过整宿的觉。” 江蓉这会已经平复下来,哽咽道:“我知道您当年不容易。” 宋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实在太小了,身子又弱,我生怕他活不了。” 事情往往是越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某天一早醒来,伺候她的丫鬟突然大喊一声:“老太太不好了!小少爷没气了!” 宋老太太颤声道:“我亲眼看着他浑身发紫,没了呼吸……” 宋柏不可置信道:“竹儿死了?那这个孩子是谁?”
第16章 发烧 “不,不可能,竹儿就是我的孩子!”江蓉目光坚定道。 当娘的哪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的眉眼,跟宋柏相似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是她生的? 宋老太道:“他确实是你的亲子不假,但那日也确实是没了气,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春霞,一个人可能记混,不可能所有人都记错。” 春霞是宋大义的娘子,之前一直在老太太屋里当值,后来年纪大了才去管园子。 宋柏追问道:“娘,你说竹儿他……怎么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这也是宋老太太不解的原因,那天孩子身子明明都凉了,两人抱着孩子束手无策。又不敢告诉江蓉,她身体才刚刚好转,万一知道孩子夭折了,恐怕会更伤心神。 “我和春霞没了办法,打算先把孩子抱去葬了,结果她抱着孩子出去了半日又把孩子抱了回来,那孩子居然又活了……” 宋柏连忙道:“兴许是假死!爹活着的时候不是也治过假死的人吗?”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件事在县城里还引起过轰动。冬日里有一家人匆匆跑来医馆,说他家老爷子起死回生了! 头天晚上儿女们看着他咽气的,棺材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第二天夜里老爷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差点没把儿女们吓死。 宋家老太爷前去诊治的时候,发现这快病死的老人红光满面,一顿吃了两碗米饭,把了把脉也无碍,最后猜测许是假死。 后来那老伯又活了三四年,第二次死的时候儿女不敢提前下葬,生怕父亲再诈尸,三伏天硬是停了灵七天,最后尸体都臭了才敢拉去下葬。 大人可能假死,这么小的婴儿也能假死吗?宋柏不得而知。 宋老太太继续说道:“孩子能活过来我自然是高兴的,我从春霞手里接过孩子,结果却看到……” “他不哭不闹,疑惑的打量着我,那眼神绝对不是个孩子该有的!吓得我连忙叫人把他送了回你们院子。” 江蓉这才听明白,原来婆婆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山精野怪附了身? 夫妻俩都仿佛听了怪谈一般,互相对视片刻,宋柏坚定道:“娘,兴许竹儿起死回生太过离奇,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从牙牙学语教养大的儿子,您可以不喜欢他,但我和蓉儿永远爱他。” 宋老太:“我明白,许是我这些年魔怔了……玉竹是个好孩子,他是为了救玉民才跳下的车。” 老太太走后,江蓉反而想开了,任谁说什么都无法剥夺她对儿子的爱。换了衣裳梳好头发。在心中暗暗发誓,儿子肯定没事,自己不能先倒下! * 宋柏和江蓉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城门紧闭要等到明日早上才能开城门。夫妻俩坐在马车上焦急的等待着天亮。 杨元庆虽然走了,却留了三百士兵在这里驻守,把原来的城防换了一遍,江城县便换了主人。 新来的城防兵比之前严苛许多,佩戴兵器者不得入城,非原籍者需持有原籍发放的路引方可通行,行商要收取货物的十分之一银子才能入城售卖。 寅时一过城门打开,车夫赶着马车排队往前走,到城门处宋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户籍给官兵查验,夫妻二人顺利的入了城。 “快,快去医馆!” “哎!”车夫一甩鞭子,马儿哒哒哒的跑了起来。车上江蓉紧紧的抓着宋柏的手,心揪到了嗓子眼。 终于到了医馆门口,宋桥跳下马车便去敲门。 敲了半天里面传来宋全的声音:“医馆打烊了,过几日再来吧!” “宋全开门,是我!” “咣当!”宋全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打开门,见门口站着的宋柏和江氏忍不住涕泪横流。 “老爷,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竹儿呢?”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少爷,他被官兵带走了!” * 江城县离徐州有一百多里地,骑马差不多两天能到,但行军打仗可走不了那么快,马儿要吃草休息。行至半路天色渐晚,杨元庆便下令扎营休整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 从马上下来宋玉竹感觉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往前走了一步,竟然直挺挺的跌倒在地。 赵骁见状,一个箭步飞到他身边,把人扶起道:“怎么了?” 宋玉竹脸色发青,指了指自己的下身,两条大腿中间竟然都磨出了血! 同行的几个校尉骑着马停在两人身边,吹着口哨道:“哎哟喂,这小郎中是怎么了?” 赵骁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把人抱起来,命手下赶紧搭一个营帐出来把人安顿进去。 “嘶……好疼!轻,轻一点!”宋玉竹坐在凳子上,赵骁正在帮他脱裤子。 骑马是个技术活,宋玉竹第一次骑马哪懂什么窍门,大腿上的嫩肉都被马鞍磨破了,流出血浸透了裤子,干涸后又和皮肤紧紧的粘在了一起,脱都脱不下来。 赵骁眉毛拧成了疙瘩:“知道疼你怎么不说一声,一路上就这么忍着?”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疼!”宋玉竹咬着唇,眼里都冒出水光。 “不行,这么硬撕会把皮都撕下来,我去拿点温水过来,把血块泡开再脱。” 宋玉竹脸色蜡黄的点点头,早知道骑马这么遭罪,还不如去坐后面拉物资的木板车。 赵骁端着木盆去管伙头兵要热水,那校尉又凑过来打趣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怎么了?” 男人一脸你还装的表情:“那小郎中是个娘们吧,我看她下马的时候裤子都红了,是不是来了月事?” “别他妈胡说八道,他骑马把大腿磨破了。” 男人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啧,看他长的唇红齿白的还以为是个穿了男装的姑娘。” 赵骁要来热水赶紧帮宋玉竹处理受伤的地方。 伤的位置有点尴尬,刚好是两条大腿的内侧,脱掉裤子里面就只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 宋玉竹死活不肯再脱:“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骁:“你有的我都有,都是老爷们害什么臊?” 宋玉竹红着脸道:“不是所有人都习惯在别人面前袒露身体的。” “行,那你自己弄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叫我。” 赵骁掀开门帘走出了帐房,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诡异的感慨:这小郎中的腿真白啊,触碰的手感也好,软乎乎的跟大白面馒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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