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已一直觉得,软弱只是假象,实则她才是最通透的那个。甚至于乔已自己,都不一定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像张棉棉那样做到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不等乔已走到座位,赵明君小声说了句:“你总算来了。” 一副迫及不待分享八卦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小区楼下带孙子的婆婆阿姨们。 比起赵明君,张崇就显得稍微淡定了些,但也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快坐快坐。” 他拉开椅子,没等乔已坐稳就把脑袋凑了上来:“给你说个事。” 乔已从屉子里抽了本数学书,象征性翻了两页:“说。” 赵明君扭着身子,抢先道:“邵霖撞见鬼了!” 乔已抬了抬眼,神色略有些古怪:“什么?” ---- 第 53 章 == “说的什么玩意。”张崇白了他一眼,接过话茬继续说:“邵霖昨天晚上被人揍了,今天来得时候戴了口罩和眼镜,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本来以为搁那装逼呢,没想到是被人揍了,觉得丢人,特意装扮了一下。眼睛肿得跟熊猫似的,别提有多好笑了。” 乔已顿了顿,对这个发展有点始料不及。 “真是痛快!”张崇说:“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看他能有多横,还不是碰见鬼了,报应!你是不知道,体委刚才搁这笑了整整十分钟,你看,他肩膀是不是现在还抽抽呢。” 体委坐在靠前的位置,从乔已进来时就一直对他挤眉弄眼,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已沉默须臾,张崇又说:“你没事吧?” 乔已若有所思,一时没听清张崇说什么,眼前忽然横来一只手,上下挥了挥:“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嗯?”乔已回神。 “邵霖啊。”张崇小声道:“你们昨天不是起冲突了吗,伤哪儿了?民乐社的人说血流了一地,给我们吓死了,怎么没看见伤口?” 乔已指了指后脑勺。赵明君瞪圆了眼睛,眼巴巴地找了半天:“哪儿呢?” “结痂了。”乔已说。 “害。”张崇靠回自儿个的椅子上:“就这,还血流成河。” 夸张手法嘛,挺好的。 乔已对民乐社的表现很满意。 “哎,乔已。”赵明君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好奇:“邵霖那事是你干的吗?” 乔已把胳膊放在数学书上,指了指自己的脸,试图勾起他们两周前的记忆:“我这样柔弱不能自保的人,打得过谁呢。” “也是。”赵明君想了想,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乔已要有那能耐,之前就不至于挂彩了。 一旁的张崇默默翻了个白眼,柔弱这两个字搁他同桌身上简直是个笑话,亏得是赵明君那个二百五。 “那会是谁呢。”赵明君苦思冥想,最后甩了甩头:“算了,爱谁谁。” 乔已没做声,默默把数学书合上了。 不论是邵霖挨揍还是乔已被校队排挤受伤的事都发酵的很快。起初的版本是乔已被推了一把,后来就变成了乔已在校队遭人排挤,处处为难。 有人扒出当初比赛的视频,并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对乔已可能是因为上次比赛的时候得罪了四班,而具体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尤其是当邵霖鼻青脸肿出现在学校时,就仿佛把传闻给坐实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乔已气不过找人报复,但邵霖却一口咬定是摔的。 乔已自然不会解释。 这事往小了可以说是排挤,往大了,说是霸凌也不为过。全看流言的方向和当事人的态度。 既然邵霖愿意给他开脱,乔已干脆顺势而为,把受害者的姿态做到了极致,之后一周都没再参与校队训练,提及此事三缄其口。 校队的人不是哑巴,但不管他们怎么解释,排挤队友的脏水就是洗不干净。林旭找了乔已几次,想让他出面澄清一下,但每次到一班门口,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阴阳怪气的嘲讽。 次数多了,林旭也火大,干脆不来了。 传闻愈烈,校方不得不出面了解情况。民乐社信誓旦旦,加上他们社团向来安生,也给学校拿过几个荣誉奖杯,校领导更偏向于相信他们说的话。 但联赛在即,为大局考虑,也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两边各口头批评了几句,这事就算翻过去了。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刘周先不乐意了。 听说他去找了校领导,结果连人都没见着,最后哼哼唧唧的在一班抱怨了半个小时,直到上课铃响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宿主。”911懈怠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实在没有电视剧可以追,对工作这才稍微上了点心,他听完刘周的话,觉得目前的局势对他们似乎不太有利,便说:“你的计划落空了,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其他办法?” 乔已拿起手机,在老师进来之前从后门溜了:“压根就没有计划,所以不存在落空。” “嗯?”911纳闷:“你难道不是故意的?提议和民乐社一起训练,容忍邵霖的小把戏,故意装柔弱引人同情,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因为嫉妒排挤你。” “首先,我提议一起训练是在替他们解决麻烦。”乔已穿过走廊,借着楼下的路灯寻找郑休的身影:“其次,邵霖绊我、撞我,都是他的个人行为,跟我毫无关系,他的确推了我,受伤流血都是真的。” 乔已看见了树下的灰色人影,连帽衫有些宽大,领口微敞,从楼上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领口处凸起的锁骨。他的头发又长了,鬓角的头发也长了起来,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了几分,即便如此,仍旧没人敢靠近。 “最后。”乔已挨着栏杆慢慢走向楼梯:“嫉妒是真的,排挤也是真的,我没有主动招惹他,这些都是邵霖的自发行为,不存在我让其他人以为这样的说法。” 911:“……我就,随口一说。” 乔已走下楼梯,每下一层头顶的感应灯就会亮起来,走到一楼时,郑休刚好看过来。 “我也随口一说。”乔已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只是随口纠正了一个语误。 天已经大暗了,为数不多的绿叶还在顽强对抗着北风和逐渐转凉的气温,连头顶的路灯都透着股萧瑟。郑休站在风口,头发被风扬得凌乱。 难怪能把白少峥迷得五迷三道,这张脸谁看了不恍惚。 乔已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走向郑休的同时,在心里说:“的确是故意的。” 尽管后面的事不需要他有意引导,但他的目的却达到了。他之所以反驳911,是因为一定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邵霖。 他如果没有因为怀恨在心而做出后来的一系列举动,即便乔已如何运筹帷幄,事情始终都不会朝着如今的走向发展。 说白了,全是邵霖自找的。 “你不必每天来等我。”乔已走到郑休面前,回头看了眼教学楼,二楼往上灯火通明,整栋楼都静悄悄的,三楼办公室的灯灭了,有人从里面出来。乔已还没看清是谁,就被郑休拽住了手臂,轻轻扯到了树后。 “教导主任。”低沉的男音从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乔已耳垂,怪麻的。 教导主任出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他们便不得不维持这个姿势躲避他的目光。 郑休身上的薄荷味浓烈,清爽之余还有些冷冽。 乔已总能闻到这个味道。是香水吗? 他吸了吸鼻子,忽然低头,凑到郑休胸口嗅了嗅:“你喷香水了?” 静了片刻,郑休忽然伸手,从卫衣侧边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应该是这个。” 是之前晕车的时候拿给乔已的那一种。 乔已从里面捡了一颗,撕开塞进了嘴里,薄荷味瞬间席卷口腔,提神醒脑,顿时就不困了。 郑休抬着手,袖子下滑,之前的擦伤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乔已扫了一眼,状似无意道:“怎么留疤了。” 这么浅的擦伤应该不至于会留下疤痕才对。 郑休放下手,轻轻扯了扯袖子,回答的比乔已还要漫不经心:“疤痕体质。” “那岂不是不能谈恋爱?” 郑休怔了怔,表情在几秒钟内出现了好几种变化。乔已接着说:“吻痕。” 郑休顿了顿,偏头看向教学楼:“那不一样。” “走了吗?”乔已问。 郑休没有立刻回答,就当乔已准备回头去看时,手臂上的束缚忽然松开:“走了。” 走廊上虽然没人了,但楼梯间的灯却一盏盏亮了起来,很显然,熊霸下来了。 “走。”乔已迅速转身,撒腿就跑。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紧随其后的不仅有郑休的脚步声,还有熊霸的呵斥。 “哪个班的?给我站住!” 乔已体力很好,即便懈怠了两年,之前打下的底子还在。郑休跟在后面,始终落他一步。 熊霸的声音还在身后,他未免太执着了。 乔已回头看了一眼,手电筒的光忽上忽下,闪烁地十分不稳定。乔已慢了两步,在奔跑间拽住了郑休的手,忽然加速,把熊霸的声音连同呼啸的风一起被甩在了身后。 轻车驾熟地翻过围墙,郑休拍掉手上的杂草,回头看向乔已。 他跨坐在上面,头顶是皎洁的月光,皮肤白得通透,双眸透亮犹如深秋的夜空。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郑休,仿佛要将他看透了。 郑休无端端生出了怯意,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乔已的目光。 “郑休。”他轻唤郑休的名字,嗓音微沉,在夜里却清亮无比。 郑休只能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是你干的吧。” 郑休很少见乔已露出这样的神情,平静中带着审视,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邵霖。”乔已面向郑休,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他脸上挪开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不是来质问郑休的,只是在平静陈述。即便郑休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管郑休怎么回答,他都十分笃定。 “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乔已望着他,月光在他脸上打出淡淡阴影:“虽然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但我很感激。”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为他出头了。 郑休愣住了。 乔已双腿荡在墙下,冲着郑休笑了笑。 头顶的月亮依旧皎洁,呼啸的风没有停歇,却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改变了。或许是重生后的心境,亦或是郑休看向他时的眼神,让乔已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还活着。 至少活在了一个人的眼睛里。 时间转瞬即逝,期中考不比月考,哪怕是学渣都象征性的紧张了一下,好比张崇和赵明君。 两人用了两天的时间复习,然后放弃,之后用了一周的时间琢磨怎么作弊才能不被发现,还试图唤醒乔已的紧迫感,只可惜,乔智山夫妻最近实在没空搭理他。乔已没有需要应付的人,自然不必费那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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