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休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你说过,我们不会有结果。” “我那时候糊涂了,说的都不作数。” 郑休接着说:“你让我别给人添麻烦。” “不麻烦,我喜欢被麻烦。” “你还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乔已觍着脸:“殊途同归,最后能走到一起就行。” 郑休无声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乔已,你是不是听见了?” 乔已一愣:“听见什么?” “我和张崇的对话。” 乔已忽然不作声了。 “你在可怜我吗?” 乔已下意识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特别可悲?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乔已:“我没这么想。” 郑休叹了口气,压抑着嗓音道:“是很可悲,你总觉得我在可怜你,所以你也要投桃报李,可怜可怜我。” “乔已,”他眼睛深不见底,倒映着乔已的轮廓:“我没有可怜你,同样,我也不需要你的可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已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喉咙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了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郑休的心思原来这么重,愧疚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让他胸口一阵阵发胀。 整整一个下午,乔已一言未发,仿佛入定了一般。赵明君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傻了?” 乔已皱眉。 “没傻啊。”赵明君问:“你咋了?怎么吃个饭的工夫人就不太灵光了。” 乔已张了张嘴,晦涩叫出他的名字。 给赵明君吓了一跳,忙说:“我在我在,有事您吩咐!” “……没什么。” 张崇嚼着面包进来,伸手给赵明君怀里扔了盒蛋黄派,扭头想问乔已吃不吃,结果让他给吓了一跳:“你,你你,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乔已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脸贴脸,表情阴郁:“我有话问你。” “什么?” “跟我出来。” 赵明君扭着身子向张崇投来疑问的目光,后者一摊手,表示“不知道,很无辜”。 他跟着乔已走到走廊尽头,刚要说话,就被乔已劈头盖脸来了句:“你昨天和郑休说的话我全部听见了。” 张崇:“……是,是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有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崇以为自己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以后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不想才过了一个晚上,乔已忽然间也要和他坦诚相见,不仅如此,似乎还把他当成好“闺蜜”。这还真是……可喜可贺。 他迟疑了一下:“你说。” 乔已:“我想追他。” 张崇:“……”这种事实在没必要特意过来通知他。 “不过……” 张崇整理好心情,迅速进入角色:“不过什么?” 乔已苦恼道:“他认为我在可怜他。”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张崇学着少儿频道主持人的语气说道。 乔已:“他觉得是因为我昨天听了你们对话的原因,” “等等!”张崇抬手叫停:“我有点乱,捋一捋,捋一捋。” “所以,他告诉你他知道你在门外偷听?” 乔已也乱了,将前因后果重复了一遍后,张崇总算捋顺了脉络,之后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成绩好的人心机都这么重吗? 张崇眉头紧紧挤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郑休才好。 他看乔已的眼神在不经意间发生了质的转变,觉得他同桌跟人一比,单纯的就跟白兔似的。 毫无城府、柔弱可欺。 说郑休是校霸简直委屈了,那哪是人啊,狐狸祖宗吧!几句话就把他可怜又天真的同桌拿捏住了,都被人卖了这还帮着数钱呢。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乔天真真诚发问。 “……我觉得你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乔已皱眉:“什么意思?” “哦,我是说,那个……”张崇搓了搓手,重新措词:“我想想我想想,追他,还不能,不能让他觉得有被可怜的感觉。”张崇眉头越皱越深,整张脸都拧巴了:“就,那个……” 乔已逐渐不耐烦:“那个什么,你倒是说啊!” 张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最后一点头:“真诚!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乔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问两个系统:“你们怎么看?” 系统们把瓜子嗑得咔嘣响:“所言有理!” 乔已思忖片刻,也觉得靠谱。 系统们重新嗑上了瓜子,心满意足了。乔已重新找到了个方向,干劲十足去着手实施了。唯独张崇,趴在走廊栏杆上,被风吹得一阵阵凌乱,就差给点根烟了。 下课铃刚响教室里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食堂做了糖醋鱼,这是他们为数不多,把味道做到最正常的菜,得到消息的人早已蠢蠢欲动,就等老师一声令下。 刘周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又低下去继续做笔记。 数学老师扔掉手里的半截粉笔,拍掉粉笔灰:“今天就到这,我这有两张卷子,写完,明天上午我检查。” “啊!” “两张啊!” 话音刚落,教室里便传来阵阵哀嚎。 “物理还有一堆卷子没写呢!” “是啊老师!能不能就写一张?” 砰砰砰! 数学老师卷起教案在讲台上拍了三下:“不要跟我讨价还价!除非你们嫌少,我这还有……” “不少不少!” “够了!!!” “好好做。”数学老师十分欣慰,将保温杯夹在腋下,拿起上节课刚做完的一沓卷子微笑着走出教室。 “哎——” “杀了我吧!” 郑休的同桌是一米九几的男生,成绩烂得人神共愤,但和其他差生不一样的是,尽管学习差,但他的学习态度还算端正,不管什么作业都能按时交,不迟到早退,不逃课睡觉,就是和学习没缘分。 用他爸妈的话说,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除了“热爱学习”之外,他还有一个极其显著的优点,就是包容度特别的高。 不仅对食堂研究出来的饭菜照单全收,并且还十分热衷。 数学老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从后门窜了出去,结果和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乱哄哄闹了一阵,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刘周和郑休两人,才总算消停下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了,刘周看了一眼郑休,就像在跟他较劲似的,笔尖飞快在草稿纸上推写演算,就连窗台什么时候趴了个人都不知道。 写完两道大题,郑休觉得口干,伸手拿起桌角的保温杯,却发现杯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拧开了。 他看着杯口淡淡的水痕,并没放在心上,随手往边上一放,继续写卷子。 夕阳西下,教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郑休面无表情地给卷子翻了个面,换上一支新笔芯。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追逐声,像是有什么人在楼道里打闹。郑休做题的速度很快,每一次传来纸张摩擦翻动的声音都让刘周神经紧绷。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教室前后灯光大亮,昏暗的空间顿时变得明亮无比。 郑休眯了眯眼,看见灯下站了道模糊的影子。 等眼睛完全适应了光亮,那道影子已经离开开关,慢慢踱了过来。 “这么省电,国家真应该给你们颁奖。” 刘周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乔已停在郑休面前,左手随意搭上桌角:“都几点了,再不去吃饭就只能赶宵夜了。” “你们去。”刘周说:“我还有一张卷子,做完再吃。” 乔已舔了舔下唇,看向郑休,心里有些打鼓:“去吗?” “不麻烦了。”郑休拿过保温杯,定了几秒,又说:“免得你被人说闲话。” 刘周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埋了下去。 “怎么还记仇。”乔已翻开他搁在一旁的参考书:“都告诉你我喜欢被麻烦了。再说,传的那些也不全是闲话,有一部分还挺靠近事实的。” 刘周支起脑袋,眼珠子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所以现在已经明牌了吗?完全不避讳了吗? 郑休默声不语,一点缝隙都不给他留。 乔已抿了抿唇,忽然松手,书本哗啦一声盖了下去,他作势转身:“不方便就算了。” 郑休轻轻皱眉。 乔已又说:“外面新开了家烤肉店,我排了两个小时才约上,既然你们都不去,那我只好叫别人了。” 刘周瞥向郑休,问:“你叫谁?” “邹菁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她了,好像也还没吃。” 郑休哗一下盖上卷子,在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下站了起来。乔已立刻递上台阶:“要是你肯去的话那就太好了。” 此话一出,郑休的脸色才总算缓和了点。 刘周跟着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那我也……”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刘周撇嘴,坐下:“行了,慢走,不送!” 接连好几天,乔已一日三餐餐餐不落的送去温暖,就连刘周都跟着沾光,才过了一周就胖了好几斤。 体育课的时候,他们这边刚跑完八百米,还没宣布自由活动,乔已的水就已经送到嘴边了。他的这些所作所为落在别人眼里无异于舔狗行径。 两人传过cp,比这亲密的姿态也在照片里见过了,加上他们俩身上的各种绯闻,加起来都够绕宿阳三圈了,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况且,有刘周这么个能言善辩极擅打掩护的好同志,众人除了喜闻乐见之外,暂时还产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下午放学,乔已便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张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得上去摇醒他,让他清醒一点,及时看清郑休隐藏在皮囊下的绿茶本质。 除此之外,乔已还接替了郑休从前的保姆工作,早接晚送,久而久之,之前的很多事就也顾不上去想了。 四月,空气里还藏着些许凉意。乔已点了支烟,第七次抬头望向楼上阳台。 烟雾缭绕,很快消散在清晨的微风里。乔已掸了掸烟灰,忽然想到以前郑休等在他楼下时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心情。 如今颠倒过来,还真是……自作自受。 只听滴的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郑休一脸恹色走出来。发丝略潮,还没完全吹干,衣领也乱乱的。 乔已掐了烟,迎上去:“没休息好?头发怎么不吹干,早晚温差大,你这样会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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