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乘舟:“……” 他确实是忘了。 他看着地图上的两个小红点。它们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而现在,它们的速度与之前相比,明显慢了下来。 是因为闻到了一丝陌生的气味吗? 那是直升机的气味,还是陌生人类的气味? 钱乘舟顿了顿,没说话。 地图上的两个红点虽然移动地慢了,但也依旧在往这边走。而那个小红点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贪玩了,它规规矩矩地跟在了妈妈的身后。 就这样,它们又走了一段路程后,两个红点终于停了下来。 钱乘舟甚至能想象到北极熊妈妈在空气中警惕地嗅闻的样子,而她身后的小熊,现在应该也略显紧张。 过了一会儿之后,北极熊女士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努力地开始了嗅闻。 ——钱乘舟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对于北极熊来讲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身板有什么威胁性,所以,在北极熊心里,对他们有威胁的,十有八-九是直升机这个大金属。 钱乘舟想了一下,问085:“直升机能隐藏吗?” 085:“啊,您的这个想法真是十分有趣!” “感谢您,钱先生,您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个设计上的漏洞,我会将它如实记录下来,报告给我的上司,他应该会非常高兴……” 085驴唇不对马嘴地叨叨了一通,并没有解决钱乘舟的实际问题。 所以,这架直升机是不能隐藏的了。 钱乘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地图上已经不动了的两个红点,开口:“不能隐藏的话——” “但虽然它不能隐藏——”085也同时开了口。 “哦,对不起钱先生,请您先说。”085十分有礼貌地说道。 钱乘舟有时候会觉得,085这个特别顾问十分的拧巴,有的时候尖酸刻薄,有的时候又温和有礼,像是有双重人格一样,还完美地继承了它上司的抠门爱财,动不动就推销他们自己的产品,也不知道它的设计者是个怎样的神经病。 他想了想,觉得刚才085想说的事情应该比较重要,于是大发慈悲:“没关系,你先说吧。” 085好像愣了一下,没想到已经怼过自己好几次的钱先生这次竟然如此痛快,过了两秒,才说道:“谢谢您,钱先生。” “我刚才想说的是——虽然直升机不能隐藏,但您可以直接启动它的异地还机功能。这样的话,这架直升飞机将会原地消失,归还给动物世界的交通工具管理处。” “只不过,飞机归还至管理处,您将会直接暴露在北极熊女士的嗅觉范围内。我需要再次提醒您的是,虽然这是一头带着幼崽的北极熊女士,但动物的心理不能与人类等同。 在自然界中,哺育幼崽的雌性往往会比普通雌性更具有攻击性。” 这倒是没关系。 钱乘舟想到。 要说人类有什么比动物高级的地方,应该只会是智商了——换句话说,是诡计多端的能力和偷油耍滑的水平。 于是钱乘舟说道:“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但我比较想知道的是,还了飞机,我怎么回去?” “哈哈哈,”085笑了起来,“钱先生,您的这句话里有漏洞。就算是您不还飞机,您难道知道您来时的具体位置坐标吗?” 钱乘舟:“……” 妈的,刻薄版的085又上线了。 085自诩已经和他混熟了,此时此刻是连一句“对不起,开个玩笑”都懒得说,嘲讽完之后回答道: “事实上您无需回去,我想您可能是又忘了,当您将冰块外卖送到北极熊女士的手上的时候,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您可以选择去一个休息空间,或者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 “到时候,无论您选择哪一个,我都会告知您具体的位置信息。您还会有完成任务之后的积分,可以从我这里再次选择交通工具。” 钱乘舟想:原来这次不仅是刻薄版的085上线了,骗钱版的也来了。 “那么现在,钱先生,”085问道,“您是否选择异地还机?” 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钱乘舟将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本来,他刚刚想问085的也是这个:不能隐藏的话——我能不能现在就把飞机还了? 总之,让这个巨大的金属玩意儿消失、打消掉北极熊对它的顾虑就行。 而之后,就和085说的一样,只要飞机的味道不见了,区区一个陌生人类,在北极熊女士的眼里应该不算什么。毕竟成年的雌性北极熊能有2米长,体重最高可以达到300千克,不会将一个体重不到她四分之一的人类作为敌人—— 作为食物可能还差不多。 于是钱乘舟说道:“选择异地还机。” 085磨磨唧唧的:“请确认。” 钱乘舟看着地图上那两个依旧一动不动的红点,说道:“确认。” 085好像叹了一口气,说道:“确认成功,异地还机程序即刻启动。现在,钱先生,请您走下直升机。” 钱乘舟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好,拿上军大衣,走下了飞机。 而直升机在他走下来的下一刻,便原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点点起落架压出来的痕迹还留在冰原上,过了一会儿,这点痕迹也不见了。 钱乘舟看到地图上,那两个小红点再次动了起来。 一开始,北极熊女士只是犹犹豫豫地往前迈了两步,鼻子不断地嗅闻着,似乎是在确认那个令她不安的大家伙是不是真的消失了。 等她确认过之后,便走得快了起来,身后的小北极熊受到妈妈情绪的感染,知道大的危险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小危险,不足为惧,妈咪一爪子就能拍晕它! 钱乘舟勾了一下嘴角,往冰块的方向走去。 085此时此刻终于恍然大悟:“钱先生,您——” “外卖员,当然要把外卖带在身边啊。”钱乘舟说道。 如果,他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人类,手里没有任何工具,就这样出现在了北极熊女士的领地上,她当然可以一爪子把自己拍死。 但,如果他是冰原之神派来的使者呢? 如果,这个使者还拿着自己许愿来的冰块呢? 就算北极熊的智商再低,也应该知道最优解并不是把使者拍死,而是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使者,或者是朝他鞠个躬吧? 更何况,北极熊的智商并不低。钱乘舟上次在极地海洋馆里的介绍牌上看到,成年北极熊的智商相当于5-7岁的人类幼童,类似于一只不是很聪明的边牧。 并且,085说得对,却也不完全对—— 一只正在哺育幼崽的北极熊母亲,确实会比普通的雌性北极熊更具有攻击性,但她不会离开自己的孩子太远。 而如果一个危险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会首先评估这个危险是大是小。大的,会像刚才那样止步不前,不断地嗅闻,必要的时候不回家,躲着它;而小的,它会选择忽视它、或者驱逐它,但一定不是杀死它。 这就好比,如果一个母亲的窗台上飞来一只小鸟,她很有可能连管都不会管。而就算是管了,也最多是把它轰走,而不是将它杀死。 钱乘舟看着两个小红点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他越来越近,抱着胳膊靠在了冰块山上。 ——其实,他单单靠在冰山上,就已经够了。至于对这只北极熊女士心理的评估,则完完全全是给自己多留了一条路。 不多时,一大一小两个北极熊的脑袋终于从石头后面探了出来。 大北极熊的眼睛里面满是警惕,而小北极熊却在警惕之中掺杂了很多好奇,在看到这个“威胁”旁边的大冰垛子之后,它好奇的神色更甚了——熊熊我自出生以来,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小熊没见过,大熊也没见过。 只见北极熊女士的脑袋歪了一下,紧接着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钱乘舟旁边的“冰块山”,仿佛是愣住了,连钱乘舟这个潜在的危险分子都不看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又将脑袋歪向了另一个方向,继续不错眼珠地盯着,但警惕的神色已经慢慢消失。 钱乘舟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北极熊女士的脑袋,与他在极地海洋馆里见到的那只成年北极熊的脑袋不太一样。 他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朝它招了招手。 北极熊女士并不过来。 她的孩子想过来,被她给摁住了。 钱乘舟:“……” 钱乘舟想了想,两只胳膊往旁边伸着,慢慢地离开了冰垛子一点距离。 北极熊女士将脖子也伸了出来。 有门。 钱乘舟默默想着,又往旁边走了一点。 ——他这个危险分子在这里,北极熊女士为了孩子,应该是不会贸然上前来查看的。 所以他只能往旁边稍稍。而他也并不懂北极熊的心理,这个伸着胳膊慢慢挪动的动作,完全是出自人类的心理——我的手里没有武器哦,我只是动一下,把这个东西给你。 等钱乘舟挪动了很远,远到都快看不清那个北极熊宝宝的小脑袋了,北极熊女士才终于觉得他没了威胁,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钱乘舟愣了。 他皱了眉毛,问085:“她怎么……这么瘦?” 作者有话要说: *5-7岁的人类幼童,这个观点来自于百度 第8章 北极熊08 自从085说明了动物世界游戏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宣传环保之后,钱乘舟就想到过,他见到的北极熊应该会比较瘦。 毕竟,网上的环保宣传一直都有,像什么北极熊站在浮动的冰块上无所适从、北极熊身上没有多余的脂肪十分瘦弱的照片,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照片是照片,真熊是真熊,在看到一只真实的、十分瘦弱的成年北极熊之后,钱乘舟还是震惊了。 尤其是,与他在极地海洋动物馆里见到的那只北极熊做了对比之后。 ——有面包的北极熊快乐呢?还是有自由的北极熊快乐呢? 如果钱乘舟是这只北极熊女士的话,他一定会觉得,有面包的北极熊快乐。 毕竟,与瘦得皮包骨头、能看到清晰分明的肋骨相比,损失一点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 跟在北极熊女士身后的小北极熊,看起来倒是比它的妈妈圆滚滚多了。它嘴巴周围的一圈毛是红色的,还沾着血,显然是刚刚饱餐了一顿,现在一蹦一跳地跟在妈妈的身后。 而它妈妈虽然还是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着,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连蹦都蹦不起来了。 北极熊女士的嘴巴上没有血,显然是没吃东西,或者只吃了一点小鱼小虾,小到可以直接吞,都不会见血。 她身上的毛发还没有全干,应该是刚刚下水抓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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