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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异常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有智力缺陷的可怜人。 类似的眼神，俞潼也在辰夕和云铭辰身上见过。 但他记忆中的辰箐，从未露出过这样温柔的神情。 明明丢失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和辰箐有关的回忆，却变得愈发模糊。 俞潼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记不清楚辰箐，是不想再去回忆他。 辰箐本来不该是个混蛋，他们两个在一起后，辰哥的性格才开始扭曲的。 俞潼没觉得自己的性格哪不好，阳光善良小太阳在他的那个世界，可没办法活到成年。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保护自己和辰哥，他没有别的选择。 ———— 经过检查，辰晏礼得出一个结论。 狐狸精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他流鼻血是因为那段时间刚下山，被从没见过的美食街吸引，每天疯狂吃小吃，把自己吃上火了。 肚子疼和冒冷汗，是吃了不干净的炸鸡，吃出轻微食物中毒。 胃口不好是那几天太热，他变成人形后又不喜欢吹空调，把自己热到中暑。 辰晏礼将病因分析完，阴柔男人呆呆地歪歪头。 “那你之前给我吃的小药丸，是什么东西？” “夏天解暑用的软糖，添加了些中药。你在大合光明寺里，没见其他僧人吃过？” “见过，我以为他们都被下毒了，都需要经常吃药。” “……” 确定自己没事，阴柔男人瘫倒在地上，长长地松口气。 “还好还好，都是误会。城市可比深山老林有意思多了，我才舍不得死。” 辰晏礼上下打量着他，“我一直以为狐狸精都很聪明。” “我也很聪明。” 狐狸翻了个身，得意地晃晃大尾巴。 “我发现山下比山上刚适合修炼，变成人后我一招手，有的是男人女人陪我上床，身上的阳气让我吸个够。” 男人一边说，一边轻浮地解开衣领。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密密麻麻的红痕。 俞潼一看，就知道和男人睡觉留下的痕迹。 这妖怪还男女通吃。 辰晏礼眉头微蹙，抬手捂住小兔仙的眼睛。 狐狸精坐到鬼和尚身边，对他抛了个媚眼。 “你的兔子还没修炼成人？我给你推荐几个酒吧，那可都是我找到的好地方。里面的人类都特别随便，我每天能领回家好几个。” “我现在天天吃阳气吃到撑，修炼速度节节攀升，就是有点耗费精力。我手上有变人的办法，可以教给你的小兔子。等他学会变成人，就可以出去吸……” 狐狸精的话刚说到一半，刚刚还很好说话的法辰和尚，忽然变了脸色。 他揪住狐狸精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拖到门口，一脚踢了出去。 狐狸精跌坐在门口，茫然地望着他，“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们为什么不试试？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人类，觉得和一群人睡觉不好。” “这没什么的，人要脸赚不到钱，妖要脸成不了仙。而且跟人睡觉安全舒服，有钱赚还能收到礼物，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辰晏礼单手捂住小兔仙的脑袋，不让他听狐狸精胡说八道。 他本来打算打狐狸一顿，再转身直接回屋，再也不跟这不要脸的东西来往。 余光扫见狐狸眼中清澈的愚蠢，辰晏礼脚步一顿。 他抿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道:“靠这种方法吸食阳气，你也不怕被人害死。” “怕什么？他们又打不过我。” “容易得病，你以后别再乱来，很不安全。” 狐狸精还想再反驳，辰晏礼耐心耗尽，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男人蹲在门口，掏出情人送的手机摆弄一阵，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网上说，乱搞容易得各种各样奇怪的病。既然他吃炸鸡都能吃到食物中毒，应该也没办法免疫这些疾病。 狐狸挠挠脑袋，决定以后随身带套。只跟身体健康的人睡觉，给自己的小命上一层保险。 至于辰晏礼说的什么人格尊严，他觉得那些都是屁。 他就是一只狐狸，是野兽。 化身成人只是为了更好地吸食阳气，也没打算真的做个人，为什么要用人类道德标准要求他。 狐狸精很快恢复精神，蹦蹦跶跶地下了楼。 最近阳气吃得太撑，他决定素几天，去吃点普通食物。 ———— 处理完狐狸，辰晏礼继续坐到沙发上看书。 狐狸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手中的这本《兔子饲养指南》他怎么都看不见去。 辰晏礼知道自己不该用人类的标准，要求一只狐狸。 狐狸精最开始提这些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 关门前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在教育狐狸，不如说是在说给小白兔听。 他不想让小白兔出去吸食阳气，又想不到该怎么阻止小白兔。只能将人类的思想，强加到一只兔子身上。 在没变成鬼王之前，辰晏礼从来没纠结过这些。 那时候他是人，就算以后真的跟小白兔在一起，他也可以用自身的阳气喂养俞潼。 现在他是个恶鬼，肉身已经火化下葬。他身上没有阳气可以吸，没办法满足小兔仙的需求。 小兔仙早晚会意识到这点，辰晏礼不清楚到时候他会不会离开他。 他一边看书，一边轻抚着怀里的兔子。 刚刚狐狸说的那些话，小白兔肯定都听到了。 手指按在兔子脑袋上，辰晏礼紧抿着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系统隐隐感觉辰哥的表情不对，一回头却发现俞潼的眼神更怪异。 它吓了一跳，错愕地问:【你眼眶怎么红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 俞潼低垂着眼睑，轻轻摆弄起手指，‘我在狐狸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瞎说，你哪有乱搞。】 ‘也没差多少，如果不是辰哥拦着，我早就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了。’ ‘过去我和狐狸精的想法一样，只要能得到好处，和谁睡都是一样的。不过辰哥一直拦着我，不让我乱来。他说那样不安全，对我身体不好，担心我会受伤。’ 【你成长的环境就有问题啊，这又不是你的错。哪个正常人，家族产业会是人口买卖。】 ‘我小时候就这么想的。’ 【小时候？？？】 ‘我看见那些人跟人睡觉，就能换到食物。我很饿，我也想吃东西。辰哥知道后，将他仅剩的食物给了我。让我以后饿了就来找他，千万别和大人睡觉，他会把自己的食物全都给我。’ 俞潼抬手捂住脸，他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过去我还没觉得，现在回头仔细想想，辰哥对我真的很好。要是没有他，我这个人早就废了。’ ‘……我之前到底都对辰箐做了什么啊。’ 尽管总是听俞潼提起过去的事，系统还是想象不到他那时候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它觉得公司安排的这些世界，已经足够残酷。 但俞潼似乎对每个世界都接受良好，还跟它说在这些地方生活很好，精神压力很小。 看着眼前垂着头沉默不语的宿主，系统担忧地挠挠头。 【小鱼鱼，你不是说，你和辰哥是互相伤害么？以你们两个的本事，要是真的想反抗，应该也不会被对方控制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辰箐心里，他也觉得自己被你拯救了。所以他在面对你时，才会手下留情，才会那么轻易地被你抓住。】 俞潼睫毛颤动一瞬。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辰箐对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伤害我，小俞。你是在向我求救，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的不安。” “不过没关系，我和你是一样的。无论你想杀死我还是改造我，我都不会反抗。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有点安全感。” “你不用这么愧疚，先前我不是也伤害过你？小俞，我有时候会想着，要是有人能帮帮我们，那该有多好。” 趁着系统去厨房做饭，俞潼打开后台看了看数据。 当前辰晏礼的偏离值是90点，他是80点。 俞潼忽然觉得，他和辰哥或许还有救。 只要他积极配合治疗，他一定有救。 俞潼从来没变好过，他很想知道成为阳光开朗小太阳后，自己的人生会有什么变化。 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地对待辰哥，是不是就可以拥有美好灿烂的人生。 俞潼不想再回到过去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想永远停留在快穿世界。 ———— 被狐狸精一掺和，俞潼今天也没心思再跟辰哥生米煮熟饭。 在辰晏礼忙着看书时，他灵魂钻进系统空间里发呆，静静回忆这个世界的经历。 系统在厨房做饭的声音，时不时从外面传进来。食物的香气飘荡进客房内，萦绕在他的鼻尖。 本来是很平常的场景，他却觉得很幸福。 俞潼小时候没吃过这些东西，更没喝过真正的牛奶。 相比起他和辰哥原本生活的地方，系统公司安排的世界，在物资这一块都称得上是天堂。 恍惚间，俞潼又想起前段时间聊天时，刘警官和他说过的话。 他问刘警官，当时是怎么回答老和尚执念的。 刘警官说他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反问执念，“牺牲一个人，能让世界在多少年内保持和平？” 执念说永远和平。 “永远是多远，是直到人类文明消亡那天？” 执念不吭声了。 “你说的那什么六尘修罗，我大概理解。不就是将世界上所有的恶意，都转移到一个人身上，再把那个人杀死么？” “那全世界的人数是一直固定的？现有的人不会再生孩子？下一代人身上是不是也会产生新的恶意？到时候是不是又要再牺牲一个人，吸收下一代人的恶意？” 执念很明显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特意强调一句，他只是想知道到底该不该牺牲一个人救全天下。 刘警官当时就觉得，这老和尚可能是学佛学傻了，简直不可理喻。 “说的什么牺牲不牺牲，其实不就是献祭么？我小的时候我家那边有邪.教，说是只要烧死一个人，把他献祭给邪神，就能让全村的人明年无病无灾吃饱喝足。”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不都是牺牲一个人，幸福千万家。你是佛教的人，是和尚。你怎么能做出和□□一样的事，你也觉得活祭是对的？” “要是以后地球出现大洪水大天灾，你是不是也要通过献祭，让灾难消失？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那你换一种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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