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天知道,我给小徐取字,取了一个多小时,查了好多典故和生僻字,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朴素的……
第81章 京城 皇帝心中难掩愤概, 不经禀告,说进就进,这万遂老匹夫眼里, 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但他面上, 却仍要做出一副不介意的样子: “不知万相国有何指教?” 万相国依旧是那副古波不惊的样子:“陛下,此人也许是有些小才,只可惜身世有瑕。” “子与父妾私通而生的孩子, 如何能为我朝状元?能中贡士, 已是此人侥幸。” “朝廷有教化百姓之责,如果让如此肮脏污秽之人居临高位, 怎能向天下人交代?朝廷还有何威信?还望陛下三思!”万相国拱手拜道。 后殿中,万相国一派的大臣们亦跟着拜道:“还忘陛下三思!” 皇帝气得手都在发抖,他将手掩在袖下。 他如何不知道,这万老匹夫表面上是在羞辱那徐覃,实际上,却是在影射羞辱他这个皇帝! 这万老匹夫,原本就看他不顺眼,在他还是皇子时,就没拿正眼看过他, 反而一直对当时的三皇子青睐有加,想学他父亲万向阳的手腕,扶持对方上位, 获得从龙之功。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恐怕就要被这万老匹夫得逞了! 他拿出先皇的遗诏来时, 这万老匹夫还不信,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破绽, 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这万老匹夫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上位。 只可惜,虽然他成功登基了,可朝堂中的大部分力量还是掌握在万老匹夫手里,而他,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只能暗自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需要更多的人才,于是借着皇七子出生之际,大赦天下,开设恩科,为的,就是从中挑选有用的人,与万老匹夫抗衡。 于是皇帝强压下怒火,避开奸生子的话题,说道:“那依万相国之见,何人当得此次状元?” 万相国道:“依臣看,那原本的会元,王英光,德才兼备,倒是能当得此次状元,也可有连中两元的佳话……” “万相国这话就有失偏颇了,”皇帝打断了万相国的话,“万相国说此人德才兼备,朕可不敢苟同,若说才,弥封名姓后,此人的排名不过位居末等,而若说德……不知万相国有没有听说过,最近京城里流传的话本?如今人人都在传,这王英光是一个嫉贤妒能的小人……” “要是这王英光行得端坐得正,京城里又怎会有这样的谣言?” “京城百姓皆对王英光议论纷纷,难道让这样的人成为状元,就能起教化百姓之责了吗?” 闻言,万相国不得暗骂这王英光烂泥扶不上墙,京城里的谣言算得上什么?只要他再作一篇文章,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可他就是支支吾吾地不断推脱,甚至,他都让范御史稍微暗示了他一下会试题目,结果这王英光依然只得了个中等偏下的名字,让他捧他当会元都那么费力。 难怪京城里的流言一直都消不下去,他自己也不免对这王英光产生了怀疑。不,应该说,不用怀疑了。 要是平时,他真懒得管这等小人,可现在不一样,这王英光和徐覃,已经成了他和皇帝抗争的重要棋子,一步退,步步退,他不能退。 最后两人争执不下,将目光投向了身为中立派的大司空。 皇帝:“曾爱卿,你觉得这两人,谁才能担得起状元之位?” 那司空见两人看着他,慢悠悠道:“既然陛下与相国皆认为这二人或身世、或品性有瑕,又何必非要在此两人中选出状元来呢?此次殿试人才济济,其余人中亦有不少良才美玉……” 皇帝和万相国不免在心中暗骂:滑不溜湫的老狐狸。 然而最后,皇帝和万相国还是采纳了司空的意见,毕竟他们还不想因为此等小事撕破了脸皮。 最后状元是嘉铜省的一名学子,之后,皇帝和万相国又开始为榜眼之位开始争执……最后的最后,徐覃和王英光,一个都没捞上一甲。 徐覃是二甲第一,而王英光,则是二甲第二。 虽然徐覃比王英光高了一名,但皇帝心里也并不怎么开心,毕竟二甲和一甲差得太多了,而二甲中的名次,也并没有这么重要,反正都是进士。好在他看中的另一人,文才哲,倒是得了探花。 万相国亦然,争成了二甲,他也懒得再争了。 “既是如此,此次殿试名次,就这么定了吧。”皇帝索然无味地离开了。 众臣恭敬地送皇帝离开了。 而方元明心中虽然遗憾,但这毕竟是自己派系老大曾司空提出的意见,他也无可奈何。 殿试名次已定,接下来,便是传胪大典了。 徐覃穿上朝廷发的绯色礼服,头戴皂色官帽,被林苏唤着转了几个圈。 “不错、不错!”看着徐覃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气十足的样子,林苏摸摸下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过——左看右看,林苏还是看徐覃头上的刘海不顺眼,显得他气质阴沉沉的。 当林苏要徐覃把刘海梳上去时,徐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徐覃答应了! 这简直难以置信!林苏劝了徐覃那么多回,徐覃都没有理睬,这次居然答应了! 为了不给徐覃反悔的机会,林苏迅速把他压到镜子前,将他前面的刘海梳到帽子里。 他又让徐覃转了几个圈。 林苏好久没有见过徐覃的正脸了,上次看见徐覃撩起刘海,还是在潭县、他们没有去府城时,那时的徐覃面黄肌瘦、骨瘦如柴,都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现在可不一样了。 看着徐覃的样子,林苏不免心中生出了自豪感,这都是他投喂出来的结果。 只见眼前人,龙眉凤目,金相玉质,如圭如璋,如璧如琮。 比起林苏曾见过的虎妖王文人,也不遑多让。 他不禁调笑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乍然眼前没了遮挡,徐覃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和局促,听到林苏这调笑话,他不免别过了头。 “别害羞啊,徐君子……” 调侃完毕,林苏便送徐覃去皇宫。 徐覃随着众贡士一起,跟着内侍去大殿。一路上,皆无人敢与他对视,他身侧五米内空无一人,内侍也离他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徐覃低下头,默默地把刘海又放了下来。 大殿上,传胪官拿着名单,开始传胪唱名。 一甲共有三人,状元、榜眼、探花。 一甲的名字传胪官每人共唱三次,其余二甲、三甲则仅一次。 王英光本来信心满满,谁知传胪官唱完了一甲,他居然没有听到自己! 而最令他难以接受的,就是此次的探花,竟然是文才哲! 文才哲得意地看了王英光一眼,走了出去,朝皇帝拜谢。 接着传胪官又开始宣布二甲的名单,其中二甲第一,竟是徐覃! 徐覃也走了出去,拜谢皇帝。 这徐覃,看着怎么有些阴恻恻的,皇帝皱眉,说道:“你,抬起头来。” 徐覃闻言停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见到此人阴冷森寒的眼睛,皇帝心中顿时就是一颤,回过神来,对这徐覃已是好感大减,哪里还有欣赏之心? 皇帝大失所望,厌恶道:“还不退下!” “……是。”徐覃低下头,慢慢退下了。 听到这嘶哑难听、仿若刀锯木头的声音,皇帝心中更加不适。 这徐覃,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只是,他看见徐覃回到座位上后,周围众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隐隐有排斥之意,又想起了结党营私的朝中各臣,皇帝的心中突然一动,若有所思。 而王英光,听到徐覃的名字后,差点没咬碎牙齿,手心都要被指甲给抓破了,连传胪官唱到他都没有听到。 见到众人都看着他,皇帝也皱起眉,眼有怒意,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向皇帝拜谢。 “哼,还不退下!” 王英光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已是满头大汗,脸上燥红,他不敢抬头,他总觉得,周围人都在嘲笑他出丑,那些窃窃私语声,都是众人的讥讽。 他不免攥紧了拳头。 可恶的徐覃,可恶的文才哲! 传胪大典后,就到了骑马游街的环节了。 新科进士们个个穿着绯色衣衫,其中,文才哲最为意气风发,他是一甲中年纪最轻的。 也因此,在京城大街上,他被掷到的花也最多。 向新科进士们掷花,也是科举的习俗了。 这可是京城三年一度的盛会,京城百姓,男男女女,手中都带着自认为最美的花,争相来到进士们游行的街上,瞻仰新科进士们的风采。 此时正是春日,京城的冰雪还未彻底消融,却有百花争先恐后地从温暖的大地里钻出来,彷佛是看不得这大地只有一片白色。 桃李争艳,迎春吐蕊,海棠垂丝…… 故而前朝有诗人感叹:不知身在春在冬,半城冰雪半城花。 这也是京城的地理气候特色。 早有熟悉流程的大姑娘小媳妇在街边的楼上找好了位置,看到哪个进士最俊俏,就将手中的花朝对方怀里掷去。 文才哲怀里早就堆满了花,而他身后的徐覃,对比起来,就显得凄凄惨惨。 他怀里,一朵花都没有。 偶尔有花掷到他身上,也是因为想掷文才哲的人没看好准头,不小心掷到了徐覃,看见自己的花掷到徐覃时,还不免发出懊恼丧气声。 文才哲已从怀里挑出许多花来,簪在了头上,现在他的头上,簪满了桃花、梨花、丁香……可谓是花团锦簇,而看到文才哲选中了他们的花的人,口中亦是发出了尖叫。文才哲得意洋洋地扬起头,他头上的花越多,就证明他越受人欢迎,于是他顶着一头花,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游街。其余进士也大多如此,头上顶着各式各样的花。时人以簪花为美,进士簪花游街,亦是风俗。 而徐覃的头上,依旧是光秃秃、黑乎乎的帽子。 这时,突然有一朵海棠掷到了他的头,掉到了他的怀中,徐覃以为又是别人不小心扔到他身上的,正要丢掉,突然心中一动,看向这海棠扔来的方向。 果然在街边的楼上看到了林苏。 只见林苏朝他挥挥手,又拿出了一个花篮来。 徐覃:花……篮? 瞬间,花如雨下。 层出不穷的花扔到了徐覃身上,他差点被淹没在花的海洋里,接都接不及。 徐覃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些花,实在是太香了…… 最后林苏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徐覃头上也簪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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