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也笑道:“妖王设宴,自然是山珍海味,哪里称得上是粗茶淡饭?” 白寅妖王笑着说道:“三清天中佳肴无数,人尽皆知,林道长不必迁就我,尝过了那等无上美味,自是不会看上我等宴席中的凡俗杂食……只是虽然这些粗茶淡饭比不上三清天中的佳肴,但是此等美酒,却自有一番滋味,还望道长品尝一二,也好给我们做个评点。” 虽然是道士,但是还没有找到怎么进入上清天的林苏:…… 他只好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白寅妖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林苏问道: “对了,我听闻道长是画眉妖王的朋友,受画眉妖王的邀请来参加群妖大会,听闻画眉妖王正在羽族筹办演唱会,准备在群妖大会中一鸣惊人……不知如今筹备得如何?” 他随即有些感叹道:“当年画眉妖王在战场上一展歌喉,那自信傲然的风采,尚在我眼前挥之不去,不知这次,画眉妖王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真是让妖期待啊……” 林苏:…… 所以不是羽族的审美有问题,是整个妖族的审美都有问题吗? 想到羽族营地中的“喔喔喔”,林苏只好违心地对白寅妖王说道:“放心,不会让妖王你失望的。” “哦?”妖王闻言眼中兴味更浓,“看来画眉妖王又为羽族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攻击方式啊!” 林苏:“……攻击方式?” “是啊,”白寅妖王感叹道,“当年画眉妖王一展歌喉,千万人俯首求饶,那强大而蔑视一切的姿态,深深地印刻在了每个妖的心中……” “就连我,想起当时画眉妖王的歌声,心中仍是有些惊惧。” “画眉妖王不愧是鸟中天才,自古以来,只有他把羽族天生的歌喉锻炼到这种充满杀伤力的程度,以前就算是羽族的音攻,也大多以迷惑敌人为主,只有画眉妖王,真正做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也是自那起,羽族就开始转变了新的修行方式,开始向画眉妖王的攻击方式靠齐。” “不知道这一次,画眉妖王又会给我们带来何等攻击之曲呢?真是期待这一位羽族天才的全新创作啊!” 原来唱歌是攻击方式啊……想起羽族营地中的“喔喔喔”,和李璧钰的恐怖嗓音,林苏莫名觉得很贴切,于是这回他总算能充满自信地对白寅妖王说道:“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当林苏受邀品尝美酒之时,他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仔细一闻,这不是他初来三洞大世界时,在一处荒废宅院里闻到的那股酒香吗? 林苏循着味道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只穿着地府官服的青年男鬼,而这青年男鬼的声音,也是十分的熟悉,似曾相识。 不错,那便是他离开那座废弃宅院之后,在宅院外听到的“老爷”教训小精怪们的声音。 那鬼官一边倒酒一边与周围人寒暄,就在这时,他的衣领里突然冒出个骰子来,那骰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很快,就和看着它的林苏对上了视线。 “啊!”这小精怪尖叫一声,“是你!” 鬼官听到了这声音,连忙疑惑地朝自己领子上的骰子看去,而那骰子精则蹦到了鬼官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 那鬼官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拿着酒壶朝林苏这边走来。 “敢问道长,可是曾经路过古府宅院的那位?” 鬼官前来攀谈道。 林苏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可真是巧了!”那鬼官顿时一笑,随即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古,不才正是幽都判官。” 这位古判官笑道:“在下是前来感谢道长的!” 林苏奇道:“何谢之有?” 古判官:“若非道长点破了家中精怪们的偷酒之举,我也不会发现它们偷喝了我准备送给府君的酒,之后便不会怕府君责骂,而没有献上美酒。” “道长有所不知,我有一些同僚趁此考评的时机,向朔方府君献酒,不料不仅没有得到府君赞赏,反而被朔方府君斥责……朔方府君治下甚严、执法严苛,那些同僚不仅被罚了俸禄,还被罢黜了官职……”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心有余悸:“若我也和那些同僚一样,献酒试图贿赂朔方府君,只怕我也要沦落到和他们一样的下场了……” “如此大恩大德,又怎能不谢?” 那骰子精原本躲在判官的衣领中,听到自家老爷说若非它们偷喝了酒,使老爷不能将美酒献上,否则要沦落到丢了官帽的下场,不禁扬起脑袋,颇有几分自得的神色,不料下一刻,便被自己老爷给敲了敲头,它只好又缩了回去。 看到这判官如此恳切的模样,林苏无奈道:“古判官言过了,那酒被拆封后,酒香四溢,恐怕就算没有我出现,古判官你也同样能识破这些小精怪的偷酒之举,又怎么能说是我的功劳呢?” 这位古判官却非常热情地说道:“不管怎样,道长出言提点这些小妖怪,亦是善举,我又怎能不感谢?” “听闻道长好酒,刚好,我这里也把那三壶猴儿酒给带来了,道长可万万不要推辞!” 说罢,便给林苏的酒盏满上了酒。 当初没喝到这原本要送给朔方府君的美酒,没想到却在这里喝到了。 见到这古判官这副热络样子,林苏大抵也明白了,估计是这位古判官想与他结交,故而找个借口来与他搭话。 只是这古判官却是不知,这恩可不能强行谢,何况林苏还修的是“锱铢道”,若这古判官非说林苏对他有恩,那么这恩,这古判官却是要非报不可了。 不过林苏恰好也有问题想要问这来自幽都的古判官,便借着对方想搭话的时机,对他好奇问道:“听闻这阴司有一位好柳的府君,如今这人间幽冥的植柳习俗,便是因这位府君而生,不知这位好柳的府君,是四方府君中的哪一位?” 古判官笑道:“这不是巧了?正是我刚才所言的朔方府君。” “现在可不只是人间幽冥了,连这妖界里,也染上了这风俗,都开始植柳了。”古判官唏嘘道。 却见这清俊道长拿酒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对他笑道:“不知这位朔方府君,人间姓名为何?” “都闻阴司官吏皆由人间长史死后所化,能为府君者,更是在生前煊赫一时,为朝中公侯宰相……” “我曾游历人间百年,说不得,也听过这位府君阳间声名。” 而古判官却笑道:“道长,朔方府君的声名,你怕是未必听过。” 林苏:“为何?” 古判官:“道长有所不知,这位朔方府君本是小世界生灵,死后煞气过重,直入通幽,无法被小世界承载,甚至引得黄泉暴动,只好被迫随着黄泉流入此界。” “当初朔方府君刚入此界,不知为何,常常于黄泉间徘徊,似乎在寻找回去的路线,可惜黄泉支系繁杂,朔方府君不仅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弄得黄泉破碎不堪,导致其余小世界缺乏黄泉引渡,一度引起混乱……” “不过当初的朔方府君尚不是府君,只是一只通幽境大鬼,而那时恰逢朔方府君之位空悬,其他三位府君见朔方府君总是在黄泉内徘徊,引得黄泉起浪、阴阳难通,便与朔方府君打了一架,最后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朔方府君就顶了这府君空悬之位,成为了四方府君之一。” “四方府君中,唯独朔方府君来自小世界,所以道长您恐怕未必会听过朔方府君的名姓……” 他唏嘘道:“朔方府君上位后雷厉风行、一扫阴司腐败之气,厉行法纪、铁面无情,几无私欲,唯有一件污点、一道私心,为鬼诟病。” “这污点,自然便是朔方府君当初在黄泉间徘徊,试图打破黄泉通道,引渡魂魄,结果失败不说,还害得黄泉破碎,甚至导致部分小世界黄泉断流,阴阳难通……” “至于这一道私心,便是朔方府君即位后下令在幽冥植满柳树,导致幽冥柳树盛行,而其余树木几乎不见踪影……” “不过如今随着朔方府君的治理,黄泉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原本已经断流的小世界的黄泉,也重新开始流通……” “至于这植柳的命令,也已经成为了人间幽冥的习俗,为人鬼所接受……” “故而这一件污点、一道私心,也渐渐无鬼提及了……” “——道长、道长,小心,酒要洒了!” 古判官本来还在唏嘘着,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见到原本拿酒盏拿得十分平稳的青衣道士,手不自觉有些颤抖,酒香扑鼻的猴儿酒也被对方洒了出来……在那酒盏即将从道士手中翻落之前,古判官连忙接住了酒盏,对他说道:“道长,小心啊!” 他疑惑道:“道长莫不是不胜酒力?” 不然一个破虚境的道士,又怎么会拿不稳酒盏呢? 而这上清道士只是对他勉强一笑,随即猛然抓住他的手,对他催促道:“既是如此,这位朔方府君到底姓甚名何?” 观其神色,竟然有几分焦急。 古判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回答道:“我听闻朔方府君姓柳……” “姓……柳?”林苏原本高高扬起的心,又忽然坠下,像是从碧落掉到了黄泉。 “原来姓柳……”他有些怅然地喃喃道,慢慢地松开了抓着古判官的手。 “道长、道长?” 见道士眉目低垂,也不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古判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刚才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过他接近林苏,的确是有事相求,故而见林苏只顾喝酒,不开口,又想起刚才林苏问起朔方府君的话,便以为林苏对朔方府君感兴趣,于是古判官就开始在林苏耳边喋喋不休地讲起朔方府君的事情。 什么朔方府君杀恶鬼啦、朔方府君判冤案啦、朔方府君种柳树啦、朔方府君巡游四方啦……让林苏越听越是心烦意乱。 ——谁让这朔方府君姓柳呢! 为何这朔方府君要姓柳呢? 他为什么就不能姓、不能姓…… 想到这里,林苏喝下一口酒,神情更加黯然,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这朔方府君姓什么,不都应该是正常的吗? 而古判官讲起朔方府君的鬼生经历,讲着讲着,还有些羡慕起来: “朔方府君生前不过是一个凡人。” “按照道理,凡人死后,向来从游魂做起,依次经历锻魄、定魂、凝体,方能得入通幽境,甚至大部分鬼怪,都只能在锻魄境徘徊……” “可是朔方府君一化鬼便直入通幽,不过刹那就赶上了我等普通鬼修上千乃至上万年的光阴,不愧是本来该成为魔头鬼王的聚煞之体,果然天赋异禀、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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