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便是给林将军您的粮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林将军您笑纳……” 林道安皱眉道:“县令大人,你恐怕误解我的意思了……” 郸周县县令忙道:“不敢不敢,林将军怕才是误解下官的意思了,那些城主大户罪证确凿,下官只恨没有更早发现他们的罪证,而这些粮草也是下官自愿贡献,绝无半点不甘……” “林将军您就收下吧……” 在县令的百般恳求下,林道安终于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些粮草。 就当林道安送别郸周县县令不久,军营中便又迎来了一群访客。 而且又是一群带着粮草来的访客。 “林、林将军,我等感怀林将军高义,是特地、特地来捐献粮草的!”来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对林道安笑容可掬地说道。 却原来是郸周县仅存的大户们。 在那些罪证板上钉钉的大户被郸周县县令捉拿之后,这些剩下的大户虽然因为没有干过多少坏事,因而幸免于难,但心里,也不免有了些许危机感,终日胆战心惊,生怕哪天官府就上门,抄了他们的家,换作军粮。 于是他们一群幸运儿聚在一起,一合计,便决定,与其等以后被迫抄家,倒不如趁此机会提前投诚,想必那位林将军看在他们知情知趣的份上,也会对他们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 至于为何抄他们家的是县令,而他们却担忧林将军——这不明摆着吗! 没有林将军的示意,那平民出身的县令岂敢如此嚣张?说判罪就判罪、说抄家去抄家?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什么瞎子,那满满当当的、抄家之后的粮食,不都一车车拉去了军营吗? 于是乎,在发现郸周县县令已经准备好粮草,开始向林道安献粮时,他们也急匆匆把家里的粮仓打开,装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准备进献给林道安,生怕自己献粮献得晚了,成为了下一批被郸周县县令和林道安收割的对象。 然后,就有了林道安见到了一幕。 “没想到,诸位居然有如此侠义心肠,在此危难之际、慷慨解囊……”得知众人的来意,林道安十分感动。 “哪里哪里……”众人连忙回道,“林将军您才是真正的能人志士、忠君爱国,我等不过是向您学习罢了……” 林道安:“实在是惭愧……” “林将军不必过谦,您的品行,我们都看在眼里!” “是啊是啊,虽然有那么多人来投奔您,但您始终都约束了手下士兵的行为,从不扰民,实在是少有的好将军啊……” “我等都非常敬佩林将军您的为人,所以才特地来献粮的……” 林道安再次十分感动,还特意留他们在军营里吃饭。 看着人高马大、训练有素,且佩带武器的士兵们,众人很想要拒绝,但是不敢拒绝,只是怀着最后一餐的心思,惴惴不安地留了下来,只希望这位林将军不要酒到中途就拿出刀来,砍翻众人。 待到食物端上来,众人更是难以下咽——盖因这些食物,实在是太过粗糙了。 让习惯了各种精细粮食的他们,根本无法习惯。 而坐在主位的林道安,见状,叹了口气:“最近军中食物短缺,我等只能用这些粗粮饱腹,倒是让诸位失望了……” 众人心中咯噔一声,生怕林道安觉得他们家里太富、吃得太好,因而心里感到不平衡,拿出刀来把他们一顿乱砍,于是连忙站起来说道:“林将军说笑了……粗粮好啊!粗粮又能饱腹、又不浪费!” “是啊是啊……林将军别看我们身材白胖,其他我们在家中也喜欢吃粗粮的!” “不错不错,粗粮健康又营养,虽然难吃了一点,但是营养才是最重要的……” “林将军您放心,等我回去了之后,以后就让家中诸人一起都吃粗粮!” “诸位误解我的意思了……”林道安叹气道,随即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西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食不饱腹……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粮价疯涨,郸周县也受到了影响,如今郸周县中,亦有无粮之民……” 众人秒懂。 “林将军说的是啊,唉,都怪我最近生了一场病,对郸周县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了解,不然我一定早早就开仓放粮了……不过林将军您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就叫家人们随我一起去施粥!” “没错没错,我等忠君爱国之士,应当仁不让,跟随林将军的脚步……林将军,您放心,等我回去,也一定让他们开仓放粮!” “真是啊感谢林将军,给了我们帮助百姓的机会啊……” 可以说,这些人的求生欲着实是很强了。 “那道安腆颜,以茶代酒,代郸周县百姓,谢过诸位了……” 眼见宴席即将结束,这位林将军也没有拿出大刀,冲他们嘎嘎乱砍,更没有不小心摔了酒杯,以摔杯为号,让一群士兵从外面进来,对他们一顿嘎嘎乱砍,众多大户,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顿宾主尽欢(?),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林道安的虎视眈眈和以身作则下,诸位城中大户成功完成了“光盘行动”,将这一堆不合胃口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捂着肚子离开了。 城中大户们只以为这些食物是林道安故意在这次宴席上拿出来招待他们的,为的是哭穷,毕竟林道安堂堂一个将军,又怎么会吃这种小兵才吃的东西,然而他们不知道,林道安平时,吃的便是这样粗糙的粮食,他和士卒们同吃同住,并无分别。 而大户们走后,军营里的士兵们,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他们可不管县令和大户们前来献粮时的心情,他们只知道,他们不用饿肚子了! 而大户们献粮时说的话也很快传了出去,原来,这些人是因为被林将军高洁的品行所打动,所以特地来献粮的! 这让这些跟随着林道安的原黄旗军将士们与有荣焉。 果然,跟着林将军,没错! 随着大户们献粮的消息越传越远,林道安的名气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此外人们又发现了一个盲点,这些富商大户,是因为得知林将军缺粮,才特地来献粮的,那么林将军为何会缺粮?朝廷难道没有给他们派发粮草吗? 然后这么一打听,好家伙,果然是没有! 朝廷的名声再一次下降了。 群情激愤下,朝廷无奈,只能派人来给林道安这支分裂的黄旗军送粮。 黄旗军的粮食问题得到了解决。 董守备瞅了瞅林道安,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这家伙是真黑还是假黑。 可怕、可怕! 难怪我也会落在此子手上。 实在是不冤。 郸周县大户们开仓放粮,百姓们称赞的却是林道安。 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慷他人之慨”。 用别人的钱财,来送自己的人情。 他,佩服! 这一轮粮食关刚过,那些诸王派来的使者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到达了郸周县。 他们个个带着丰厚的礼物,舌灿莲花,试图劝说林道安抛弃朝廷、跟着他们混。 林道安当然是统统拒绝了,而且毫不留情面。 对于林道安的决定,董守备并不意外。 毕竟林道安发展到现在,凝聚了这么多人,所依靠的,不就是他忠君爱国的名声吗? 若是林道安抛弃朝廷,跑去支持诸王,那么他之前树立的一切威望和名声,顿时就会化作乌有。 而他手下的人,也会对他失望,一哄而散。 林道安拒绝诸王的招揽,这才是最正确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到了现在,董守备心里,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的野心,在被林道安短暂浇灭之后,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正值此乱世,大丈夫若是没一番作为,岂不是白走这一趟世间? 他观这林道安有枭雄之姿,虽然不是皇子王孙,也非世家子弟,一无尊贵血脉,二无显赫家世。 但是,对方够黑啊! 而且够明智,又有气运在身。 至今做的选择,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不过短短几月,麾下来投之人无数。 所以,没有尊贵血脉、显赫家世又如何? 此番乱世,不就是重新洗牌的时候吗? 也只有乱世,他们这些草芥平民,才能乘风而起。 董守备是这样想的,而且他觉得,林道安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之前是他对林道安不够了解,还以为林道安是真的想要匡扶皇室,不屑与乱臣贼子为伍。 现在想想,林道安根本就是一个野心家嘛。 而且野心比他还大! 不过嘛…… 嘿嘿嘿,他喜欢。 他就喜欢这样黑皮芝麻馅的人。 董守备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董守备、董守备!” “啊?哦,原来是齐督司啊!”听到来人呼唤,董守备这才回过神来。 齐督司原本也是黄旗军里的军官,只是并非驻扎在郸周县的那支,他年轻气盛,且素来刚正不阿,莫名其妙跟着黄旗军成了反贼,已然让他内心十分不满,后来听闻林道安叛出黄旗军,拒绝与主将同流合污后,他紧跟着便也叛出了,随后便来此追随林道安。 齐督司:“董守备,林将军邀你去商量军情,请速速前去。” “好的,我知道了。”董守备皱起眉头,林道安突然请他去商量军情,如此匆忙,莫不是前方诸王和朝廷的战事又发生了变化? 待他赶到主帐时,果然发现,里面已经聚满了人。 前方战事,果然有变。 却原来在西南大旱和诸王联手的双重打击下,朝廷节节败退,如今南方已完全被纳入诸王之手。 ……这也难怪,毕竟各大军队的主将大部分都被诸王给笼络去了。 善战的将士在敌方,想赢自然是有难度的。 如今朝堂溃兵四处败逃,诸王联军长驱直入,欲一直打到京城。 而林道安,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主帐里,众将士皆面露忧色,毕竟他们都是因为不想成为反贼才聚集到这里的,他们大部分人,都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之士,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会感到忧愁。 “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些反贼,竟然如此猖獗!” “可恨我等势弱,不能匡扶社稷!” “难道我们就这样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吗?” “我们与京城实在隔得太远了,难以支援啊……” “都怪那些朝官贪权,禁锢了陛下!” 面对一张张或颓废,或愤怒,或忧郁的脸,董守备自然也随波逐流地露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但是实际上,他心里一点也不担忧,反而想要愉快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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