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夏文彬却被她的艳名引来了,她的拒绝,却被他认为是欲擒故纵,反而让他更觉挑战性。 只是再有挑战性,被一次次拒绝后,夏文彬终究还是不耐烦了。 又一次求欢被拒后,夏文彬恼羞成怒,正要霸王硬上弓,徐二娘反抗不得,只得认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自己这副身子,也早就不干净了。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他撞开门,推开门口阻拦的下人,狠狠地揍了夏文彬一拳,夏文彬身体虚浮,自然打不过走遍大街小巷的他,可夏文彬却不只有自己一人,他还带了身强力壮的下人。 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徐二娘哭着求夏文彬放过他,却被夏文彬“呸”了一声,最终徐二娘自愿委身于他,换得夏文彬不再追究。 可那人终究还是死了。 据说是被打烂了肺腑,又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死在了那天晚上。 自此之后,徐二娘就跟疯了一样,她去官府告状,可官府却置之不理。 后来有人告诉她,夏文彬是府城陶家大少爷的亲表弟,人家早拿了陶府的名帖,拜访了府衙,用银子上上下下打点了一遍,陶府势大,劝她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陶府!陶府! 她想找那大少爷理论,可还没等她近身,就被那大少爷身边的人拦住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她被人架着,只能不停诟骂: “陶承宣,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一路上,她不停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夏文彬和陶承宣,直到身后挥来一闷棍,自此,她再未醒来。 而夏文彬用陶承宣给的银子,将事情了结得干干净净,他们两人的死亡没有在府城留下任何痕迹。 这便是徐二娘的故事了。 在徐二娘之后,见无人置喙,夏文彬越发胆大,又接连逼死了两名平民女子。 而她们的家人畏惧陶府势大,拿了银子,不敢出声。 三名女子含冤而亡,不愿去地府投胎,又因人鬼有别,不得干涉尘世之事,亦不得出现在人前,无法找夏文彬报仇,只好整日在城隍面前哭诉,城隍烦不胜烦。 恰逢陶承宣为胡三娘所惑,阳气失尽,邪气入体,昏迷不醒,半涉阴阳,三人一合计,干脆趁此机会,入到陶承宣的梦中去,吓他一吓,虽他不是罪魁祸首,可他却是夏文彬肆无忌惮行事的倚靠,此仇不报,心中愤懑难消。 见她们不害人性命,城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此,在陶承宣昏迷的那段日子里,总有三个女鬼来找他。 按理来说,女子都爱美,即使死了,也会幻变成自己一生中最美的样子。 可这三只女鬼偏不,每次来找陶承宣,都用自己死前最恐怖的样子,血淋淋地瞪着他,还对他阴恻恻地笑,时不时表演180°转头、徒手捞肠、首身分离、扔手游戏…… 陶承宣本就怕鬼,被吓得冷汗直流,抱头鼠窜,可无论他跑到哪里,都会撞到女子飘在空中的头颅,耳边还有女子“嘻嘻嘻”的笑声,他恨不得晕厥过去。可他本来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无法再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三只女鬼的表演,避无可避。 所以当他终于再次看到光明,从梦中醒来时,见到庙祝那张慈眉善目、好似闪现着圣光的脸,他简直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他塑个金像。 他发誓,以后他再也不去青楼了,要把花在青楼里的钱,全部都捐到城隍庙!他还要给城隍塑个金身,每天都去拜一拜! 而在他苏醒不久之后,陶姑父就告诉了他,夏家为了十万两银子,和他断亲的事。 陶承宣心中五味杂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看着夏夫人,叹了口气道:“舅母,我都已经知道了。” 夏夫人显而易见地惊慌起来:“承宣,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话!你不要听他们的,他们都是在骗你!” 陶承宣只定定看着她,慢慢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证过了,关于夏文彬强抢民女,并害死他人性命的事。” 听到这话,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嘘声。 夏老爷立刻慌了神,低头忍不住露出心虚的神色。 夏夫人的心沉了下来,她脸色苍白,手指掐着掌心,勉强勾起笑容:“承宣,你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在生我们的气,气我们和你断亲,可这,都是你爹逼的呀!我们不想的!” “承宣,你不能因为生气,就这么污蔑你表弟啊!” 她也顾不得陶姑父在场了,把锅都甩到陶姑父身上。 林姑姑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生气,她刚要张口辩驳,就见陶承宣先开口了: “舅母,是不是污蔑,自有官府定夺。” “你也不用担心了,夏文彬很快就会从赌坊里出来了。”夏夫人刚要露出喜色,却听陶承宣继续接着说,“因为我已经报官了,官府会派人去赌坊缉拿夏文彬的。” “不!”夏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扑倒在陶承宣面前,她知道,文彬干的事根本经不起查验,她抱住陶承宣的大腿,眼含泪水,字字恳切,“承宣,你不能这样,文彬,他是你的亲表弟啊!” “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爹外出经商,常年不回家,你一个人待在陶府,孤孤单单,自己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是我们来照料你的啊!文彬、文彬是和你一起玩到大的啊!” “我知道,”陶承宣慢慢蹲下身,看着夏夫人,“可是夏文彬,他杀人了。” 而他给他的银子和名帖,也成了夏文彬贿赂官员、消灭证据的工具。 “承宣,你表弟他、他不是故意的,承宣,你救救他吧。” 陶承宣不说话了,只默默扒开了夏夫人的手。 “承宣、承宣!”夏老爷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我知道,文彬那小子,就是个畜生!报官,报得好!他活该受罚。可我是你的亲舅舅啊,现在赌场来催债,每天都拿着刀在我们家门口,承宣,看在你娘的份上,求求你了,救救我们吧。” “夏庆方!你在说些什么!”夏夫人不敢置信地的看着夏老爷。 夏老爷眼神躲闪,不敢看夏夫人。 “夏庆方!”夏夫人尖叫着去掐夏老爷,两人闹成一团。 “够了!”陶承宣阻止了他们,别过脸说道,“赌坊的钱我会还的。” “承宣……”夏老爷期待地看着陶承宣。 对上夏老爷的眼睛,陶承宣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会给你们三千两,够你们生活了。” “三千两!”夏老爷失声道,又祈求地看着陶承宣,“承宣,三千两,会不会……太少了……” 陶承宣只说道:“被夏文彬害死的那几名女子,他们家里一辈子的收入也没有三千两。” “还有,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们银子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承宣、承宣!”夏老爷还想多求点,可陶承宣却不理他,自顾自走了。 夏夫人只呆呆地坐在地上,忽地,想起了当初陶姑父答应给他们十万两时,露出的意味不明的微笑。 “是不是你!”她尖叫着,跑到陶姑父面前。 她拉扯着陶姑父的衣服,死死盯着他:“ 是你,对不对!是你让文彬染上赌瘾的!就为了报复,报复文彬带承宣去勾栏,害他得了重病。” 林姑姑皱眉:“你疯了吗!你以为这样说,景龙就会再给你们十万两吗?” 陶姑父又笑了,他安抚地碰了碰林姑姑,甩开夏夫人的手,从容道:“夏夫人,没有证据,可不能胡乱撕咬人。” “我知道夏文彬要被送去见官,你心情不好,我能体谅,所以这次就不怪你了。” “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毕竟,虽然承宣答应了要帮你们还钱,但银子,终究还是从我这里出的,不是吗?”陶姑父低头在夏夫人耳边轻声道。 夏夫人慢慢放下了手。 *** 另一边,万世通慢慢走回了宅子里。 “常山叔,我回来了。” “嗯。”万常山只淡淡说了声,“少爷,饭已经备好了,放在膳厅。” 万世通呐呐应道:“我知道了。” 这里是万世通的私宅,位于城南,环境清幽,是个三进四合院,影壁垂花,游廊环绕,布局宽广。然而这么大的宅子,也只有万世通与老仆两人住而已。 等万世通回了潭县,这私宅就将彻底没了人气。 不过现在也已经够没人气的了。 万世通一口一口地咽着饭,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他筷子不小心碰到菜碟时发出的碰撞声。 “常山叔……” “少爷,食不言,寝不语。” “是……” 他默默地吃完了饭,常山叔安静地收拾完桌子退了下去。 万世通来到书房,跪坐在书案前,从案上抽出一张白净无暇的宣纸来,他提起狼毫,却始终没有下笔,墨水从笔尖滴到了宣纸上,晕染出墨色的斑点。 “淫诗烂词,难登大雅之堂!”他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父亲不屑的训斥。 万世通放下笔,慢慢站了起来,从一旁的架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张张有着稚嫩笔迹的纸,上面是他儿时写的诗。 他看了一会儿,又默默放了回去。 周围太寂静了,连鸟儿也不愿意来这死气沉沉的宅子里停留,万籁俱寂,仿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万世通忍不住开始碎碎念起来,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 “唉,这次乡试题目也太难了,不知道我能不能中举……” “道安看起来很镇定,好像很有把握,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徐覃……为什么道安要和徐覃那种家伙交朋友,还住在一起,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今天常山叔的盐又放多了,咸死我了,还不让我说话……” 突然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万世通被吓了一跳。 “常山叔……你进来吧。” 万常山推开了门,却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皱眉道:“‘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少爷既饱读诗书,当知道为人应谨言慎行,不可喋喋不休,状如妇人。” 万世通呐呐称是。 见万世通被训斥得低着头,万常山放缓了语气,说道:“若在潭县,稍有放纵也就罢了,如今我们身在府城,万事还得小心谨慎。” “是……” 常山叔离开后,万世通站在书房,看窗外太阳渐渐落下。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好像失去了声音。 他待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常山叔,我出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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