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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二郎心中充满了知识分子的高傲。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那些叔伯姑姨们的面子，他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论文化，他已经是祖父以下，凌山虎中第一虎。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人妖殊途，他无法长时间待在贝榆身边，向他请教，不然他的学问，恐怕还能得到更多的增长。 王十二郎的养成计划卓有成效，不过是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银钱，就在十多年后，获得了一位可以探讨儒学的良师益友。 众虎虽然看不惯王十二郎的嘚瑟模样，但心里，也不免暗戳戳地羡慕。 王十二郎的经历，也为诸多凌山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众虎第一次见识到了养成的力量，并为之惊叹不已。 于是众凌山虎在一边暴揍四处嗷嗷叫、扰人清梦的王十二郎的同时，一边心中也生出了其他心思，纷纷带上金银珠宝，去人间寻找养成对象。 就连他们的祖父，凌山虎王知道了王十二郎的事迹后，也对他多有赞誉，表扬他为凌山虎们的学习事业开拓了新的道路。 王十二郎骄傲挺胸，在众虎间傲然仰起虎头。 通过王十二郎的无私分享，众凌山虎也终于明白了，过去他们的学习计划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他们选择的请教对象，大多是成名已久的儒生，这些儒生要么不缺金银，要么视金钱如粪土，面对凌山虎们送来的黄白之物，往往不屑一顾，甚至认为这是凌山虎们对他们的侮辱。 就算偶尔有被凌山虎们坚定的求学之心所感动、决定收下他们的儒生，也在发现凌山虎们草包的本质后愤而离去，只留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的感叹。 凌山虎们的求学之路，可以说是艰辛又曲折，让虎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泪。 故而当初林苏为凌山虎讲解儒家经典时，才会受到那么多虎的欢迎，林苏成功地获得了凌山虎的友谊，被他们尊称为“先生”。 可惜，林苏不会长久地待在凌山。 然而，王十二郎养成事例的成功，却为众虎打开了新的思路。 王十二郎的资助对象，在刚开始，不过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类，却在被王十二郎引导进学习之路后，迅速进步，不仅成为了秀才，还成为了能够教导他人的夫子，而且对王十二郎过去的帮助感激涕零，无论问王十二郎多弱智的问题，他都会一一解答，从不责骂，更不会甩袖离去，十分有耐心。 简直就是众虎心中最理想的夫子了。 暗自观察王十二郎和其养成对象相处方式的众虎，心里酸成柠檬的同时，也开始反思。 果然，他们过去就是太好高骛远了，总想着能得到名气高、声望大的儒生指点，结果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再看王十二郎，虽然他的资助对象只是一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但是他们苦思冥想许久都想不出答案的问题，这个秀才却一下子就答出来了，可见他们并不一定要执着于向名士请教……而且这个秀才的脾气，可比那些名士要好太多了。 王十二郎，也因此被凌山虎王夸赞“务实”。 按照王十二郎从人间学来的理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们给名士们送钱送宝物，不过是锦上添花，名士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他们给穷苦人家送钱，那就是雪中送炭了，被他们资助的人定然会感激，等到学成之后，也必然愿意教导他们学习人间文化。 只要他们像王十二郎一样，找到一只年轻的潜力股，然后往里砸钱，供对方读书，若干年之后，他们就会拥有一个可以一对一教学、而且还不会骂他们愚钝的良师益友！ 他们，只需付出一点点时间和金钱。 而时间和金钱，是凌山虎妖们最不缺的东西。 王十二郎的成功经验，极大地激发了凌山虎妖们的养成热情，无数凌山虎妖都带着家当，来到人间，当个散财童子，选择养成对象，与之培养感情，期待若干年后，对方能成为教导他们的老师。 林苏带着徐覃路经凌山省，却发现凌山里少见凌山虎妖的踪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虽然当年林苏建议众凌山虎可以多多接触人间的其他文化，例如诸子百家，无需局限于儒学，不过众老虎已经学习儒学多年，早已习惯，而且在人间，他们最容易接触的学问便是儒学。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看不懂其他流派的学说。 一个儒学，就已经让他们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还总是被各种儒生大骂“草包”，更遑论去学习一门新的学说，让一切重头开始了。 故而众虎抓耳挠腮之后，便将手中宛如天书一般的诸子百家学说扔到了一旁，继续啃儒家这块硬骨头。 只有少部分老虎，还相信自己是天命之虎，坚持学习百家言论。 此时，距离众凌山虎妖下山寻找养成对象，已经数年过去了，可惜的是，最后的结果，却不尽虎意。 一些凌山虎也想向王十二郎学习，从零开始养成，于是他们精挑细选了一些看上去聪明的文盲，供对方读书，对方也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好好学习，然而没过多几个月，当他们再次去见对方时，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好好读书，而是把凌山虎妖资助他学习的钱用来花天酒地，很快就挥霍一空。 还有一些倒是认真学习了，可惜的是，学习进度及其缓慢，连字都没有认齐，完全是个学渣，和凌山虎妖们半斤八两，倒是和他们惺惺相惜了起来。 养成惨遭失败。 而另外一些凌山虎妖吸取了前一部分虎妖的教训，不找文盲，专找寒门读书人，送钱送粮食，资助他们读书，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这些寒门子弟初时也同样感激涕零。然而之后，一部分寒门子弟怎么考都考不中童生和秀才，一部分寒门子弟倒是考中举人甚至进士了，但面对众虎妖时，尤其是在发现众虎妖实际上胸无点墨后，就陡然换了副面孔，一副不可一世的鄙夷样子，自然不会给凌山虎妖们什么学习上的帮助。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念在凌山虎妖们过去的资助和接济上，帮忙教他们读书，却对方日复一日的提问中渐渐失去了耐心，最后拂袖离去，将凌山虎妖过去资助他的银子统统还给了对方。 这些在科举上有所进展的学子，要么忘恩负义，要么毫无耐心，要么工作繁忙、根本没有时间教导凌山虎。 养成再次惨遭失败。 当然，也不是没有成功的。 一位凌山虎妖在游历期间，资助了一位看起来很聪明的少年，虽然这位少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成为儒生，却凭借凌山虎妖的资助金和自己灵活的脑袋，开始了创业，用了六年时间便积攒下了硕大家业，成为了富商。为了报恩，这位富商很豪气地在家里请了许多先生，专门来教凌山虎——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这些先生都被凌山虎的石头脑袋气跑了。 这位富商也是一名学渣，只能识字，再多的文化便没有了，无法给凌山虎更多学习上的帮助，于是他只能安慰凌山虎。在得知凌山虎的烦恼后，他便将自己做生意的秘诀慷慨地教给了对方。 什么“广撒网才好捞鱼”，什么“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终于，在富商的教导下，这只凌山虎妖大彻大悟，开启了“海王”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个新的月份到来了，新的月份新的开始，这次我要立一个反向flag：这个月，我做不到日更……
第288章 雍朝 总之, 最后，在这只凌山虎妖的广撒网下，他终于获得和王十二郎一样可以探讨学问的良师益友。 而同时, 因为他大量资助寒门学子和贫困百姓的行为, 他也被周围城镇尊称为“王大善人”，受万人敬仰尊崇，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给他立庙。 当然, 这都是后话了。 在养成计划取得成功后, 这只凌山虎妖也将他的成功秘诀慷慨地分享给了他的兄弟姐妹们，于是雍朝各地, 纷纷涌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王大善人，以乐善好施、求贤若渴的行迹，在当地乃至邻近之地颇负盛名。 不过，虽然渐渐有其他凌山虎妖养成成功，王十二郎依旧相信，自己是除祖父以外，其他凌山虎妖中最有文化的一个。 毕竟他才是第一个成功实施养成计划的人，其他凌山虎妖，不过是在拾他的牙慧, 比他晚了数年。 而在最近一次举办的凌山虎妖文化交流会中，其他老虎的表现，也向他证实了这一点。 想起其他老虎气急败坏、又不得不承认他学问最高的样子, 王十二郎的脸上就不禁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不过他好歹还记得现在是学习时间，便收敛了笑容, 拿着手中的书卷, 继续摇头晃脑地念起来：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 得行道焉, 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念着念着，王十二郎便感叹道：“不愧是孟子，凡人不至寿尽，心不可不动，而孟子四十岁的时候，便能不动心而活，不愧是儒家圣人！” 听到王十二郎的话，贝榆耐心地解释道：“十二郎，此处讲的‘不动心’，并非是指心脏不跳动，而是在回答前文所说……” 说完，贝榆又将整句话解释了一遍。 王十二郎恍然大悟，合上书道：“原来如此，多谢子谦了。” 他毫不吝啬地向贝榆竖起大拇指：“子谦你真是太厉害了！连这种晦涩的文字都能读懂……” 子谦，便是贝榆的字。 面对王十二郎的夸赞，贝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 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可能会打击到王十二郎的信心，贝榆又忙道：“十二郎你也很厉害，这么快就学到《孟子》了，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四书五经讲解完了……” 贝榆鼓励他道：“马上，我们就能将蒙学的内容上完了。” 听到贝榆的话，王十二郎心中不禁感到骄傲，下意识地抬起胸膛，他可是凌山虎中第一个，即将完成蒙学课程的老虎！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妖怪身份，他早就化作原形，跑到山上激动地嗷叫去了。 过去凌山虎学习四书五经，不过都是死记硬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甚至连“知其然”都做不到。 可是他不一样，他可是完全按照人类私塾的课程走的，从《三字经》、《百家姓》、《尔雅》等儿童科普读物到四书中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扎实，一字一句，都有贝榆的解释和教导。 ……也多亏了贝榆是个专门教蒙学的夫子，手底下全是些童子，拥有充足的耐心。 不过王十二郎到底还记得祖父过去的教诲，要拥有文化人的气度，懂得谦虚，故而他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得意，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谦虚道：“这都是子谦你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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