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虽然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心底却对胡二娘的话不以为意,觉得二姐实在是太胆小了。 两人说话间便消失在了这片荒地上。 *** 陶府。 一位位府城名医被请到了府里。 一个老大夫把了把陶承宣脉,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陶姑父说了与其他大夫一样的话:“纵欲过度,阳气亏耗……几近油尽灯枯,陶老爷,还是早日准备后事吧……” 陶姑父听了差点要晕过去,林姑姑站在一旁,有些不是滋味,纵然她不喜欢这个继子,可却从未想过他死啊……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陶府一片惨淡,这时,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陶姑父被吵得太阳穴直跳,冲着来报的下人怒道:“外面何事这么吵闹!” 来报的下人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说:“是、是夏家老爷和夫人……”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闯了进来,直直地扑到陶承宣榻边,哭道:“我的好外甥,你这么那么惨呐!” 正是夏家夫人,陶承宣的舅母,接着,陶承宣的舅舅夏老爷,和他的表哥夏少爷也走了进来,三人一起在陶承宣榻前抱头痛哭。 “我的外甥/表哥,你死得好惨啊!” “住口!”陶姑父心里怒火直烧,“承宣可还没死呢!” 夏夫人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哭道:“都成这样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啊!”又嚎道:“瞧我可怜的外甥啊,都被他恶毒的继母给害成什么样子了啊!” 夏老爷也站了起来,指着林姑姑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这毒妇,觊觎陶府的财产,才设法把我的好外甥害成这样!” 林姑姑简直要被这家人气笑了:“我害的?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是我总把承宣往勾栏里引吗?明明就是你的好儿子!我知道这事后就告诉了景龙,让他管制承宣,你倒好,又怂恿承宣来闹,说我故意离间他们父子感情!我看,是你们怕景龙不让承宣出门,就没人帮你们付那些勾栏宴席的钱了吧!” 她又冷笑道:“说我觊觎陶府的财产,哼,我看真正觊觎陶府财产的人,分明就是你们吧!” 夏老爷像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 雍朝法定继承方式,分成身份继承和财产继承两种,身份继承就是宗祧继承,继承的是祭祀的权力,还有官爵,皆由嫡长子所继承;而财产继承则采取诸子均分法,所有儿子均分财产,甚至女儿也有继承的权力,只是份额比儿子少一些,当然,如果有遗嘱,则遗嘱优先。 对于陶府这样无官无爵的家族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财产继承了。 林姑姑至今还记得,当夏夫人得知她怀孕时,曾对着她的肚子,露出阴狠的表情,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那个眼神,始终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自此,每次夏家的人来陶府,她都不敢放松警惕,总是要叫下人牢牢看着他们。 也许是因为这样,他们始终都没有动作。 直到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夏府的人送了陶承宣一只大白狗,陶承宣很喜欢。她当时总觉得夏府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不怀好意,吵着闹着让陶景龙把狗送走,若陶承宣实在喜欢,那就养在别处。陶景龙自然由着她,后来不知怎么,那狗不见了,陶承宣自此对她更加厌恶。 林姑姑收回思绪,不管怎样,她都对夏府的人没好感,常年来找陶承宣打秋风,不事生产就算了,还总是挑事情,每次陶承宣回夏府一趟,回来就对她冷嘲热讽,她自然也要嘲回去,关系更加紧张。 “你少血口喷人了!”夏夫人站在夏老爷身边骂道,“杀千刀的毒妇,害了我外甥不说,还想把脏水泼到我家老爷身上!” “就是!”夏少爷也在一旁应和自己母亲的话。 “够了!”陶姑父怒道,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答应了母亲,为了八字相合,跟这户人家结了亲。 听到夏家人对姑姑的指责,林苏不免皱眉,上前一步冲陶姑父道:“姑父,大夫说表哥要静养,如有什么话,还是去外面说吧。” “道安说的是,”林姑姑懒得搭理夏家人,说道,“大夫说承宣要静养,你们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要吵就去外面吵去!” 陶姑父把夏府的人撵去了外面,堂厅里,陶姑父坐在主位,林姑姑坐在旁边,作为林姑姑仅存的娘家人,林苏自然也要在姑姑身边给她撑腰,夏家三口人坐在下方。 “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陶姑父寒声道。 夏夫人的眼珠转了转,抹了抹眼睛哭诉道:“我们哪里是来要什么的,我们是来为我们的好外甥诉苦的……” “好,”陶姑父冷笑道,“既然如此,苦也诉完了,你们也可以走了。” 夏老爷急了,忙道:“妹夫,你可不能这样啊!承宣还躺在床上,你怎么能就这样赶我们走呢!” 陶姑父微微笑了下:“怎么,你们还想留下来照顾承宣吗?这也可以,承宣若是醒来知道你们如此在意他,一定会很感动的。刚好承宣的院子里还空着不少房间,不如这样,你们先在院子里住下,照顾承宣,承宣什么时候醒来,你们就什么时候离开,如何?” 夏少爷听到这话就慌了,谁不知道陶承宣快不成了?他可不想照顾一个死人,多晦气啊!而且陶承宣要是一直不死,他岂不是要一直照顾下去。 但夏少爷却不敢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夏老爷听到这话脸也僵了,磕磕绊绊道:“这倒也不必……” 夏夫人顿时瞪了他一眼,不争气的东西,要是照顾一个死人能多拿些钱,有什么好不乐意的!何况陶承宣还没死呢,若是能趁他醒来的时候多关心下他,说不得陶承宣一个感动,就去陶景龙那说好话,多分他们些银子。 只是见夏少爷眼巴巴的样子,夏夫人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终究照顾一个快死的人也太晦气了。 她的面上却越发悲苦:“我的好妹妹啊,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陶姑父冷淡道:“五千两,怎么样?” 夏夫人心里唾了口,五千两,打发叫花子呢!陶承宣给他们每年的用度也有三千两了。 面上她却哭得更厉害了:“我可怜的妹妹啊,生了儿子就去了,留给后来的磋磨啊……”说到激动处,还用拳头敲打地面。 “那你们要多少?”陶姑父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若是不要银子,人你们也看过了,那就走吧。” 夏老爷和夏少爷看着夏夫人,夏夫人哭道:“不是我们想要银子啊,是妹妹去得早,我们苦啊……” “多少?”陶姑父已经不耐烦了。 夏夫人拿出手帕抹了抹眼角,伸出双手做了个手势:“十万两。”见陶姑父有些不悦,她又哭嚎道:“我可怜的妹妹,我可怜的外甥,我要让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你们被人害成这样啊!” 闻言,陶姑父却笑了:“好,十万两就十万两。” 作者有话说: 唐朝之后,古代财产继承基本都是诸子均分了,我这里就沿用了…… 一直写到现在,手速一小时600伤不起……
第38章 断亲 夏夫人听陶姑父如此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一时还有些不真实感,恍如梦中。她只是想先狮子大开口,说个十万两,等陶姑父不同意,再讨价还价,她的心理价位实际上是五万两,没想到陶姑父就这么干脆地应了。等她反应过来,就是克制不住的狂喜。夏夫人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挥了挥手帕,说道:“妹夫真是个爽快人……” “不过,这十万两可不是白拿的。”陶姑父却慢悠悠说道。 夏老爷急道:“妹夫,你可不能这样啊!” 陶姑父又笑了,说道:“别急,别急,我的要求很简单。这十万两,就当是买断了你们和承宣的亲缘,拿了这银子,签下断亲书,从此以后,承宣就与你们夏家毫无关系,如何?” 夏老爷皱起眉,有些犹豫,夏少爷眼睛却亮了。夏夫人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妹夫,我们可是承宣的舅父舅母……” 陶姑父笑了笑:“既然是舅父舅母,又何必谈银子呢。” 夏夫人知道这事已经不可回转了,咬了咬牙,答应道:“好。”心下寻思,反正陶承宣也快死了,断不断亲也没差别了,等他死后,陶景龙可不会这么好心地养着他们,倒不如趁此机会拿了银子走人……更何况,退一步说,万一陶承宣真被治好了,她到时候再哄他几句,诉下苦,把他哄回来不就成了?这断亲书,可断不了人的血缘。 想明白后,夏夫人便气定神闲了。夏老爷微微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陶姑父派人去请家中族老,在族老见证下,亲自写了断亲书,让夏老爷签字按印。 夏老爷和夏夫人没想到陶姑父居然把这事搞得这么正式,众目睽睽之下,夏老爷羞红了老脸,签了名,又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妹、妹夫。”夏老爷嗫嚅道:“那、那……” 陶姑父明白了夏老爷的意思,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依旧微笑道:“放心,我很快就会派人把银子送到府上。” “另外,还请夏老爷不要再叫我妹夫了,你我两家今日断亲,夏老爷这声‘妹夫’,我可担不得。” 听到陶姑父的话,夏老爷脸色一时僵住了。 “妹……”夏夫人正想开口缓和下气氛,却见陶姑父正微笑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心头一悸,原本想说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陶老爷,”夏夫人连忙换了称呼,勉强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只听陶姑父一叹:“你说得不错,你们是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夏夫人总觉得陶景龙这话里似乎有深意。 三人回到了夏府,夏老爷和夏少爷都一脸喜色,夏夫人却笑不出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老爷、夫人!”突然有下人激动地跑了进来,“银子!陶府送来满满几大箱银子!” 夏夫人本来正烦着,听到这话,欣喜若狂,顿时把心里那点隐约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的!”夏夫人喜形于色,欢欢喜喜地去看银子去了。一家子人欢天喜地。 而在夏府外面,街上围满了人,热闹地看着一箱箱银子被搬进夏府,陶府的下人吆喝着,一点也没有财不外露的自觉。 人群中,有人酸溜溜地说:“不过是有一个好亲家罢了。” 旁边却有人笑道:“可从今天起,好亲家就不是亲家了。” *** 陶府。 林苏在帮忙招待陶家族老,毕竟林姑姑是继室,不好在夏府的事上说些什么,林苏只作为林姑姑的亲眷,跟在陶家族老身旁,以秀才的身份见证了这场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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