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边境,自然就是浩瀚无垠的海域和数千座小岛了。 自大业朝开国以来,东部边境也就是偶然有些小的海寇,盘踞一些无主小岛上,打劫海上商道的大业船只,并不算多大的祸患。 西和北两个方位向来都是大业朝防御的重点。 不但沿边境建起了许多雄关坚城和要塞堡垒,还在沿线屯集着十多万的边军。 大业朝中有名的将帅, 都是在这些守城之战和边塞之战中取得过骄人战绩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 这次在陆地上与大业朝并不接壤的南倭国, 先占十座小岛, 暗中杀人灭口, 鲸吞蚕食, 趁夜袭击,百船登陆,竟是来势汹汹,所经过之村落,几乎都是鸡犬不留。 然而被南倭国侵入的海边陆地,离京城虽然远隔千里,地形却是无险可守,无重兵可调,相当于从大业城柔软的腹地直插一刀,如果不及早遏制,怕是勤王之军还来不及调动,就被南倭军兵临京城下了! 京城是三朝故都,墙高城深,就那几万倭军要想打下来自然不大可能。 但京城周边,可都是富庶城镇,财富粮草人口众多啊! 难道要任由南倭军如入无人之境,先烧杀抢掠一番吗? 这岂非奇耻大辱? 而这次的紧急军情奏报里,还提到了给南倭军当向导里应外合的,竟然是当初被先皇分封到东南某个半岛上当藩王的六皇子之子。 也是司静航的亲侄子! 这人娶了两位南倭国的皇室之女,一口气生了五个闺女,五个儿子,都特么的跟南倭国通婚了,据说这位宗室之后,全家都打扮得跟南倭国一个模样,给南倭军助力的时候,都是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南倭话夹着大业朝的话,整个活脱脱的奸贼之家!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管是重臣,还是宗室,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一声好奸贼! 幸亏先皇将这厮分到了个半大不小的岛上做藩王,没让他去西边北边的边境,这要是送到那儿了,不得引着蛮族入关啊? 而南倭军这次入侵,就是从半岛上登的陆! 几年前曾经上奏章力劝老皇帝过继自己这位亲侄的几位老臣,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如此低劣之辈,别说当皇太子了,他都不配被列为宗室……啊不,不配当大业人! 不过这些插曲都影响不了司静航出兵的速度。 军情紧急,五万禁军三天内就已点齐。 当然了,司静航领兵出城的时候,还给城内留了三万守城军。同时也下旨令镇守在京城一百里处的八万拱卫军向前驻扎到京城五十里处,待时而动。 御驾亲征大军一路向东,行进速度不快不慢。 在路过各城镇时,都会通知军民做好御敌准备,同时派出斥侯打探战区情报。 当行进到五百里处时,就与南倭军的先头小队一千人遇上。 自然是毫无意外地将之全歼。 虽然军力对比悬殊,但这一千人一个也没放跑,除了死伤九百多之外,还抓了三四十个俘虏。 老皇帝不辞劳苦,竟然带着五公主亲自深夜审问这些俘虏。 也不晓得这审问究竟是个怎么审法,反正没听到帐篷里传出多少惨叫,但第二天再看那些俘虏,都木木呆呆地跟失了魂似的。 得到了南倭军主力的情报,这五万大军直奔正被南倭军围攻的林阳城。 就如大业的军队不擅长海战和海滩登陆战一样,南倭军对于攻城,那简直就是小儿科水平。 只是南倭军内的南倭人,因其岛上资源贫乏,内斗激烈,男人女人从小就为了一口吃的或者屁大点事打生打死,悍不畏死,势如疯狗,猛地来到大业朝的土地上,只觉得房舍精美,街道亮眼,普通人家吃的喝的用的都比他们的国王还要强,这眼睛如何能不红? 从前为一口糙米都能打出个花来,到这花花世界那还不个个拼命? 大业朝的西边北边,甚至靠近中部的老百姓,好歹还有点打仗的忧患意识。 而这南边的大业平民,气候宜人,物产丰富,灾害少有,再加上老皇帝和先帝都不是爱折腾的,没修过什么大工程,不怎么征徭役,也没有对花鸟鱼虫奇石异果的偏爱,因此无论官民,都过得太太平平,比较安逸。 这冷不丁地从东南方向杀出来一队亡命大军,怪模怪样,奇装异服,又嗜血好杀,对于偏文弱的军民来说,简直就像是丧尸来袭,还没交手,就已经胆寒了。 之前有两个小镇,都是南倭军还没打来,当地的守备就先闻风而逃,余下的平民,可不就只能惊惶失措,四散逃命了? 而越是无组织,也就越容易被各个击破杀灭。 司静航大军未到时,林阳城守备身披盔甲,手扶着城墙,另一手搭在眼前朝下观望。 这一看,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南倭军有多少大军令他吓破了胆,而是这些南倭军个个衣不蔽体,形如叫花,却是浑身血气与杀气,就像是山林里刚刚啃完了猎物的狼群一般,哪怕是隔着城墙,还离着几百步远,也让守备吓得一激灵。 “快!快!快放箭!放箭!” 老天保佑,还好林阳城的城墙五年前重修过,不像附近刚刚沦陷的柳荫城那般,听说是早就年久失修,硬是被南倭军扛着木头给撞开的,城中数千名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几乎被屠戮殆尽。 守备都吓成这样,他身边的卫兵们自然也都胆战心惊。 一听主将发话,已经搭上的弓箭纷纷射出。 只可惜,长年军纪散漫,武备松弛,两千军兵,还有五百空饷。 也就是守备身边三四十个卫兵的箭术还算能看。 三四百支箭齐射过去,那些南倭人倒也是吓得纷纷闪躲。 然而一轮下来,也不过才有四五个人受伤,一个人倒地而已…… 这般的战斗力,有啥可怕的? 城下的南倭军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眼瞅着那南倭军首领嘴里吐出叽哩哇拉的叫声,虽然城中众人听不清也听不懂,但光看那模样,再联系上一轮齐射那惨淡的战果,也能知道南倭首领怕不是在催促攻城,嘲笑林阳城守卫实在拉胯。 就像是一头技穷的老驴,在抬起蹶子没踢着饿虎,就会迎来更凶猛地袭击一般,林阳城也就凭借着还算坚固的城墙勉强挡住了几波南倭军的攻城。 毕竟南倭军虽然不怕死,可攻城战毫无技巧,就是生冲。 几轮下来,城头上落下近百具尸体,而守军也折损了四分之一。 就连胆小怕事的守备,这会儿也是胳膊裹上了白布,渗出了鲜血。 不是他不想投降,他想英勇抵抗,而是在被围城之前没跑成,那就甭想靠着不抵抗能苟且活命了。 前头那些被屠的城镇,好些个大户和官吏,还以为这些南倭军跟百年前传说中的乱军一样,只要送上钱粮,好歹能放过自己家族呢! 问题是这南倭军与大业朝言语不通,就算随军有几个通译,那也是给首领跑腿办事的,就算这些大户跟首领搭上了关系,也架不住首领手下的那些个小队长和普通倭军他们红了眼,看见什么都想要,杀人杀出了凶性呀! 总之,什么,什么世代乡绅,一刀下去,全特么药丸。 真是投降是死,抵抗也是死……那就,还是抵一下抗吧? 万一能顶到有援军来呢? 只是这希望怕是渺茫了。 毕竟,他还是林阳本地的呢,虽然知道离林阳二百里外有南倭军登陆入侵,也觉得离得还远,不见得就能到他们林阳了,谁能想得来得这么快啊! 而京城离这儿多远,六七百里了! 六七百里这个距离,要是让他带着两千兵赶过去,就是累死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这守备就领着他这一千来号守城军,毫无斗志满心丧气地勉强支撑着…… 忽然那南倭军中一阵杂乱,守备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等定睛一看,反而越发的丧气了。 原来不知道南倭军从哪里赶来了几百名大业的俘虏,用绳子牵成了一串串的,驱赶着让他们往前冲! 守备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沫子。 这狗倭国! 竟是想让大业朝的俘虏来消耗城上的战力! 本来他手下这些兵,就不是很能打,这会儿让他们再把箭头对上大业朝的老百姓们,那准头和力道岂不是越发的不行? 而这些被刀子和鞭子逼迫冲向前的大业百姓们,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必死无疑,往前往后都是死路啊! 在几名俘虏被当场砍头威慑之后,城上城下,几乎是哭声连天,愁云惨雾,宛如地狱图景。 忽然间,几支利箭破空而来,一箭射向了南倭军首领身边的大旗。 三箭射向了南倭军首领的背心、脖颈和座下的小矮马。 那竿竖旗应声而倒,呼地扑在了扛旗的南倭军兵身上。 而南倭军首领能当首领,也自然是有一手的,本能地往前一趴,险险避开致命的两箭,却不妨座下的小矮马嘶鸣一声,扑倒在地,连带着他也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几百支箭雨凌空而降,南倭军中惨叫迭起,仆倒无数。 这跟之前城墙前上的抵抗比起来,简直就像鲸鱼和小杂鱼的差别那么大一样! 血光弥漫,悲声连天啊…… 守备两眼赤红,似乎被血色和哭声被蒙得模糊不清,就在几息之前,他觉得此城休矣,老命没矣,可怜他一家老小,都还在城里…… 早知道…… “大人!大人!” 亲兵惊喜地唤着,“咱们有救了!救兵来了!” 守备瞬间精神一振,强自睁开两只眼睛,瞪起来就朝城下望过去。 只见四支骑兵,如刀切猪油糕,丝滑地冲入南倭军中,将南倭大军分割成四块。 而骑兵们纵马长刀,不断收割着几乎全是步兵的南倭军。 南倭军个头矮小,只有不到百名的大小首领有小矮马代步而已。 这些日子虽然也俘虏了不少马匹,但这些马匹,不是大户人家用来拉马车的,空有花架子而无实战经验,这大业朝老百姓害怕这些奇形怪状的南倭人,那大业朝的马也害怕啊! 人家一天天在大户人家的马厩里头,吃的喝的都是精心伺候的,每天也没多少工作量,这冷不丁地让驮着可怕的南倭人,一抬头就看到乌央乌央的人群,这但凡是个马,哪能不怕啊? 大业朝的马一害怕,那就应激了。 一应激,南倭人就落马了! 落马了他也舍不得杀马啊!这弄回南倭,都是大钱啊! 他们南倭岛的马本来就稀少昂贵,还都是小矮马,这些高头大马弄回去,少不了要大赚嘛! 因此只能先送到岸边固定一个地方先养起来,自家还是骑自家的马儿。
95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