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路没关系,他也不会在明知道对方对他的态度后,厚着脸皮主动去询问对方。 他才不上赶着做讨人嫌的角色。 他要做更讨人嫌的角色。 左边是山,右边还是山,纪敛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 他没有要等摄像大哥和两名工作人员的打算,脚步逐渐加快。 在山里快走了近半个小时,两名工作人员的体力耗尽,气喘吁吁地看着化成点的背影,满心剩下无语和对纪敛的叹服。 不是要去找村长吗? 敢情你一大早起来是来锻炼的是吗? 找我们问一下路是会怎么样吗? 这条路刚才才走过啊,走了三遍了你还没认出来啊? 就没见过那么路痴的人! 这具身体毕竟没有纪敛自己的身体强壮,带着身后几人逛了好几圈,纪敛的体力终于快耗尽前,他才转到了正确位置。 纪敛没去过村长家,他每次在岔路口做选择的时候,都会留意那两名工作人员的反应,通过两人的表情和下意识的动作,他估摸出了正确的路。 纪敛的猜测没有错,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他终于成功摸到了村长家。 村长不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而是节目组安排的代理村长。 纪敛带着跟拍摄像和工作人员在山里转圈圈的时候,许嘉年和纪晚已经来过并且取走了他们那份早餐,纪敛是第三个到的。 在这里,纪敛又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代理村长这个身份很重要,他不像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将态度摆在明面上。 对方明明对着自己笑,可纪敛还是感觉出了那笑容掺杂的假意。 代理村长指着右边桌上的两个篮子,说道:“东西在那边,最角落那个哈……谈老师,您来啦。” 代理村长话锋急转,嘴角的笑容瞬间扩散,眼纹都笑裂开了。 谈定康都还没进门,他抢先走到纪敛身边,拿走了纪敛原本要拿的那个篮子,转手交给了还在犯迷糊的谈定康,客客气气道:“谈老师,这是您的早餐。” 纪敛的手在半空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悬空的手往旁边一挪,拎起了角落最后一个篮子。 “谈老师,贺笙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谈定康显然还没睡醒,被代理村长拉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纪敛经过谈定康身边时,跟谈定康打了个招呼,不等对方回应,他快速离开了这个有些狭小的房间。 出门的一路上,落在纪敛身上的视线跟随了他一路,他低头看着脚尖走路。 迈出门槛,刚走到门外,头顶就被几滴雨砸了两下。 纪敛以为是廊檐上的积水,走出几步后,落在他头上的雨渐渐变多了,他抬起头,雨丝直直落进了眼睛里,他不舒服地眨了下眼睛。 “谈老师,外面下雨了,您没带伞啊,您等等,我帮您找把伞……” 身后飘来代理村长的声音,纪敛回头看向门内,正好看到谈定康在打哈欠。 不见代理村长的身影,剩下的,或是一脸漠然,或是看好戏的一群工作人员。 雨要下大了。 纪敛抿了下唇,唇上的雨水抿进了嘴里。 雨水没有什么味道,有的只是汗水流到唇角,凝固后又被化开后的咸味。 纪敛戴上兜帽,抓紧篮子往来时的方向跑。 村长的家离纪敛住的地方有段距离,纪敛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遮住脑袋的帽子吸收了太多雨水,变重了不少。 跑到熟悉的岔路口,离院子没有多少路了,纪敛在前方看到了一只逐渐向他靠近的仓鼠。 仓鼠咧开嘴角,露出了上下两颗略尖的白牙,笑得憨态可掬。 纪敛有一瞬的恍惚,他使劲眨了眨眼,睫毛上附着的大颗雨珠被眨落,视线逐渐清明。 那只仓鼠原来只是印在了白色的伞面上。 纪敛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摄像大哥将镜头聚焦到那把移动的小伞上。 距离渐渐拉近,伞面一抬,贺笙焦急又欣喜的小脸从伞下露了出来。 “小爸。”贺笙见到纪敛,高兴地加快了脚步,扑进了纪敛怀里,脸颊撞到了纪敛的裤子,被裤子上的雨水沾湿了也没在意,他拉住纪敛被雨浇湿的手,急切地扯了扯。 纪敛回过神来,心领神会地蹲了下来,落在他头顶的雨被阻断。 贺笙的小伞遮挡贺笙绰绰有余,加上一个他后,变得十分拥挤。 脑袋被遮住,暴露在外的后背还是被雨浇湿了。 “小爸擦擦。”贺笙从口袋里掏出他那条缝补后依旧破破烂烂的小手帕,仔仔细细帮纪敛擦去脸上的雨水。 “你怎么出来了?”纪敛在贺笙面前低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脑袋越来越低,脸颊贴在了并不宽大的掌心里。 小爸是在对自己撒娇吗? 贺笙摸了摸纪敛冰冷的脸颊,往前倾身,抱住了纪敛的脑袋:“我来接小爸呀。”
第40章 从跟拍导演和院子里其他工作人员的态度,纪敛就猜出来了这些人对他反复无常的原因。 原主得罪了太多人,想要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这件事一定跟原主有关。 可能是看他在节目里没有遭受针对而觉得不甘,又或许是自己昨天玩游戏太出风头,引发了某些人的不满。 纪敛简单一想就想明白了,他八成被人买了黑热搜。 纪敛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多臭,被多少人厌恶。 只是这场雨来得太不合时宜,让他想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记忆。 父母的偏心,长辈们的漠视,以及被迫架在生死抉择的天平上,被毫不犹豫的放弃,亲身感受自己那方天平往死亡的深渊沉沉坠去…… 原以为重获新生后,他不会再感受到这种窒息的感觉了。 他想要做个坚强的人,可有时候也会下意识的为自己的软弱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刚满18岁,从年龄来看,他还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才刚迈入成年世界,还有幼稚和软弱的资格。 “小爸,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痛呀?”小孩的手太小了,只能堪堪盖住纪敛一半的脸颊,热源却源源不断地从那只掌心传递到纪敛的心底,将纪敛那颗渐渐冷却的心脏捂得重新有了温度。 “不痛。”纪敛闭着眼,蹭了蹭贺笙的手掌,“就是走了太多路,有点累。” 贺笙小眉头紧蹙,敏感地察觉到了纪敛在说谎,小爸不愿意跟他说没关系,可是,他不想小爸那么难过。 “我们回去吧。”雨越下越大,贺笙身上原本是干燥的,停顿的这会,已经被他的裤子和飘进来的雨丝淋湿了不少。 纪敛迅速收拾干净自己的情绪,起身时,袖子被贺笙拉住了。 贺笙举起手臂,将小伞递给他:“小爸拿着。” 纪敛第一次拒绝了贺笙,说道:“伞太小了,你自己撑才不会淋湿。” 贺笙异常坚持,强行将伞塞进了纪敛手里,两只手都空了,他朝纪敛张开双臂,这是他常做的求抱姿势。 “要小爸抱。” 纪敛再次拒绝:“我身上都是湿的,会把你弄湿的,等会要感冒了。” 他将伞送还到贺笙手里,贺笙摊开的手瞬间捏成了拳头,小嘴撅起,眼里仿佛进了雨,湿漉漉的:“湿了没关系的呀,我、我想要小爸抱。” 纪敛温声哄道:“等回去后,我换完衣服再抱你好不好?” 贺笙拼命摇着小脑袋,一直很听话的他罕见地闹起了脾气:“不好不好。” 他往前一扑,踮起脚抱住了纪敛的腰,将脸埋进纪敛的衣服里:“我、我现在就想让小爸抱。” 纪敛无奈,推了几下都没推开贺笙,他没敢用太大的力气,怕控制不好力道,弄疼了贺笙,也害怕不小心将贺笙推倒。 “你们站在这干什么呢?吵架了?”身后响起谈定康的声音,纪敛将大半的伞都罩在贺笙头顶,不断侵袭他后背的雨骤然被阻断,他转头,谈定康撑着一把蓝色大伞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了雨。 贺笙闻声,从纪敛肚子里抬起头,他红着眼睛,哽咽道:“呜谈伯伯,小爸怕弄脏我,不、不想抱我,小爸好过分呜呜呜。” 谈定康:“……” 你不说还以为纪敛把你怎么着了呢。 你这又是哭又是闹的,其实是想炫耀你小爸对你有多好是吧? 谈定康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腾不出手摸摸贺笙的脑袋,满脸关切道:“你小爸说的很对啊,你那么小,要是淋雨生病了,你小爸还不心疼死啊。” 贺笙吸吸鼻子,还是不肯放开纪敛,他将半张脸重新贴回纪敛肚子上:“小爸淋雨了,我、我也会心疼呀,小爸抱着我,我可以撑着我的小伞,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淋湿了,要、要淋就一起淋,要生病,我也要跟小爸一起生病。” 【看到这我心都软了,谁敢再说纪敛对贺点点不好,能不能直接滚出直播间啊?这叫不好?贺笙会那么黏着纪敛吗?】 【反正我是没见过哪种pua手段那么厉害的,能控制一个人的言行举止。】 【这群工作人员在干什么?导演在干什么?就让纪敛这么淋着吗?】 【纪敛自己不问别人要伞能怪得了谁?他磨磨蹭蹭不去村长家,莫名其妙在山里逛,他要是早去早回,哪会碰得到下雨天啊。】 【呵呵,没看到那些工作人员对待纪敛是什么态度吗?纪敛不是不想问,他在离开村长家前回头了,因为知道,就算问了,得到的答案或许是没有,或许是被冷处理,或许会被区别对待,所以才放弃了询问,我现在都还能想起他转身时落寞的背影,我搞不懂,节目组请纪敛过来,是为了让他受罪的吗?】 谈定康被贺笙稚气的话逗笑,看到这对父子亲昵的互动,心底生出了无限感慨。 虽然还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不傻,在村长家里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纪敛跟他打招呼时他还没清醒,他是看到纪敛淋雨跑走时才清醒的,想要叫住纪敛已经来不及了,他让工作人员去给纪敛送把伞,但是那群人装傻充愣,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行动。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人玩起欺软怕硬这一套有多厉害。 如果不是眼盲心盲,都能看出贺笙有多在乎和喜欢他的小爸,光从昨天的相处,他就能看出纪敛是什么样的人,纪敛对待贺笙,绝对不像网上传得那么恶劣。 可许多人轻易就被舆论操控,明明真相就摆在眼前,却故意装作看不见。 任由误会继续存在,甚至充当正义使者,对真正无辜的人进行审判。 但他不屑与这些人为伍,也不想为难这些人,问他们要了把伞快速追上了纪敛。 “你怎么跑得那么快啊,我刚想喊你,你人影都跑没了。”谈定康上下打量纪敛,眉头渐渐皱起,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雨下得那么大,怎么不知道问他们借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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