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连清泽回到教室坐下, 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裴小水细声问道:“你怎么了?” 连清泽没反应过来, 在裴小水的提醒中才发现自己的面部管理已经崩溃了。 他头疼的揉了下脑袋,一抬头温润如水, 解释道:“不好意思, 刚才心情不太好,回来的路上被狗追了会儿。” 万幸裴小水没有多想,慢慢的跟了一句:“哦,那是挺可怕的。” 上课铃打响后嬴狮跟在任课老师身后走了进来,不疾不徐的速度,有一种不顾老师死活的桀骜, 余光扫到连清泽时眯着眼提起嘴角,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笑又惹得教室里一片唏嘘。 温雪意问他:“怎么了这是?对你家的穷亲戚来兴趣了?” 嬴狮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嗤笑道:“谁知道呢。” 五指敲了敲桌子,他问道:“让你帮忙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温雪意敛起眉, 道:“路人甲藏的很深。” “是吗?”嬴狮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幽幽道:“那挖出来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温雪意的脸色蓦的跟着沉了沉, 右手捏着一只圆珠笔,半张脸藏在阴影中。 - 连清泽其实也没闲着,他上课的时候脑子里都在回忆着那本书,试图从中寻找些线索,不管是关于嬴狮的线索还是关于“鲨鱼计划”的线索,对目前的他来说都可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关于现在的剧情书中完全没有讲述过,但难保不会出现一些隐晦的信息,在未来能够用得上。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彩排活动再次开始。 昨天发生在连清泽身上的事让顾知寒十分后怕,以至于今天一下课他便找了过来,随后再也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大礼堂里观看着连清泽一遍又一遍的排练。 观看排练是很枯燥的,但看的对象是连清泽就不枯燥了。 温雪意要去调查鲨鱼计划,嬴海也有事没来,于是今天自己在的嬴狮参与了整个排练过程。 连清泽不是很想同嬴狮一起表演,这感觉还不如昨天同温雪意一起的时候舒适,但非排练不可也只能忍着,围观群众兴奋不已,就连一旁的顾知寒每每看到嬴狮有碰到连清泽的趋势都会激动得站起来。 一场排练结束,他要折腾好几回。 连清泽看得有些累,迎着顾知寒欣喜的表情走过去,道:“你们班没有别的事需要你做吗?” 因着顾知寒的身份,礼堂里很多人会若有似无的观察着他们,但今天有一道视线格外明显,连清泽不用转身也知道嬴狮走了过来。 他推了推顾知寒,道:“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这一会儿嬴狮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 人群里有唏嘘声:“哦豁,好戏,精彩。” 嬴狮嗤笑道:“这么分不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视线落在连清泽推着顾知寒的手上,意味深长道:“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关系。” 顾知寒想骂他,连清泽立刻烦躁的转身离开,道:“随你们,要打出去打。” 这两人就跟拴着绳子吵架的狗一样,这会儿绳子松开了,反而都不吵了。 顾知寒的手机适时响起,他不屑的看一眼嬴狮,接了电话往外走去。 嬴狮冷笑:“幼稚。” 一下午尚且平安无事,到放学的时候都顺利得有些突兀,但突然平静的校园生活却让连清泽的心底生出些许不安,总觉得还会发生点什么。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如一层绵密的阴霾,久久无法吹散。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校庆当天。 九月三十号,多云。 连清泽握着手机,在后台做准备,手机里的最后一条信息是连诗语发来的,连诗语已经到了学校附近,她要来观看连清泽的表演。 关于这次的话剧表演,连清泽在刚得到消息时就已经询问过了连诗语要不要过来看,因此也不意外,他打电话给顾知寒,让顾知寒替他去接连诗语。 徐雯雯将他们的表演服一口气都搬了过来,嬴狮正在里面换,连清泽不想跟他一起换,准备等会儿再说。 就这一会儿,他的手机收到了信息,是顾知寒发来的。 知你大爷:[照片] 那是一张顾知寒和连诗语的合照,现拍的,连诗语穿的男装,带着假发,左手比了一个耶。 知你大爷:完美完成任务,我带诗语姐去逛逛,等到你演出的时候再回来。 年年有余:小心点。 收起手机,连清泽莫名还是有些不安,即使嬴狮同嬴蜃汇报时说已经抓到了“鲨鱼行动”的幕后主使,也不能减轻他心底的丝毫阴霾。 嬴狮抓到的人是这所学校里四年前入聘一名老师,目前该老师已经进入司法程序,但他坚决不认罪。 即使证据确凿。 这很怪。 连清泽揉了揉眉心,更衣室那边忽然传来了动静。 在穿着朱丽叶服装的嬴狮出来的那一刹那,全场的男性和女性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徐家是专业做服装的,在舞台剧的演出服上也没有敷衍之意,此刻嬴狮穿着的那套淡黄色欧式长裙,群面上花朵相簇,面料上点缀着无数金粉,在日照灯下好看得像是仙女教母用魔法变出来的一样。 嬴狮的相貌原先便是非常出众的,此刻金色的欧式卷发垂在他身后,他的脸上未施脂粉也秾艳惊人,唇瓣嫣红仿佛等待人去采撷的玫瑰。 而随着嬴狮的动作,众人看过去的视线渐渐的从惊艳多了些别的韵味。 有一位男同学没忍住,吞了口口水,声音明明不大,众人却觉得震耳欲聋,纷纷往他看了过去。 男同学一惊,回神时立刻发现嬴狮正阴沉的看着他,顿时如招雷劈,逃也似得跑了。 嬴狮不悦的收回视线,目光转而落在连清泽的脸上,低沉道:“该你了。” 连清泽:“哦。” 收拾收拾滚进临时更衣室。 他可不想在外面惹嬴狮,今天事多着呢,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不过…… 眼前闪过刚从更衣室走出去的嬴狮,他低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连清泽晃晃脑袋,将嬴狮晃出去。 虽说是临时更衣室,但为澄明的少爷小姐们服务的地方又怎么会简陋呢?这间更衣室仅用了半天搭建,却足有四五十个平方,房间内该有的都有。 他伸手脱下身上的校服,而就在这时,更衣室后面放衣服的篓子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人。 连清泽瞪大眼睛,嘴巴却被死死的捂住。 耳侧那人威胁他道:“闭嘴,敢叫人我就杀了你。” 同时,他手里握着什么尖锐的东西,正抵在连清泽的腰侧。 连清泽很快冷静下来,并配合着点点头,那人却还是不肯松手,只拖着连清泽偷偷从更衣室的另一个门跑了出去。 更衣室的小门后面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那人将连清泽推出去后,外面立刻有人接应,用绳子将连清泽绑好,并堵上了他的嘴。随后又顺着小道逼着他走进一处暗门,从这里往上,直接爬到教学楼天台。 天台上,穿着一身澄明校服的女人在等他们,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停下后,女人才缓缓转过身。 随着她的慢慢靠近,连清泽毫不意外的发现这个女人正是刚转学没几天的殷碧莲。 殷碧莲的脸色很苍白,那头精致的羊毛卷没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瞥见连清泽在看自己立刻愤怒道:“你满意了吗!你一定很得意吧!就因为你,我家的矿被人炸了!” “我没钱了!”她逼近连清泽,眼神阴冷如蛇:“而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配!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怎么敢说别人恶毒的? 连清泽不能理解,但也知道如果对象是殷碧莲的话,没有道理可讲。 “你想做什么?”他警惕道。 殷碧莲用刀比着连清泽的脸颊,表情狰狞:“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 冰凉的刀刃锋利,只是被轻轻碰到都让人觉得疼,连清泽的脸色不变,道:“你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如果做了什么,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更知道。” 殷碧莲被他的话语刺激到,猛的拽住他的头发用力往下扯了过去。 粘着头皮的地方生疼,连清泽皱着眉,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倒是想不刺激殷碧莲,前提是殷碧莲能讲道理的话。 头发被抓着,连清泽被迫弯下腰,从下至上仰视着殷碧莲。 那把匕首又舞到了他的脸上,殷碧莲几乎癫狂道:“我已经给嬴狮发了信息,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这倒是好猜,嬴狮肯定回来,嬴家的家训不许他在嬴家的地盘上受伤。 连清泽嗤笑道:“你这么在意他,你家的矿如果是他炸的,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手上拿着刀不方便,殷碧莲猛的一脚踢在连清泽的肚子上,在连清泽吃痛弯下腰时她也跟着弯下腰,恶狠狠道:“废话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 连清泽本能的想要伸手捂住肚子,但双手被捆在身后,只能强行忍着。 眼尾因为痛意泛红,他咬着下唇,隐忍的表情落在殷碧莲眼里却像是在勾引,殷碧莲像是才发现连清泽长得很好,她微微有些发愣。 但很快,破产的痛苦又让她清醒过来。 她一手抓着连清泽的长发一手拿着刀,天台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刮过她的脸侧,那不再精致的羊毛卷飞落在她面前,叫人失落,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人精致的黑发上。 有了对比,殷碧莲愤怒得举起手,在连清泽躲闪不及的时候一把割掉了他的长发。 黑发落地,像是四散的黑羽,那割断的仿佛不是连清泽的发,而是他的翅膀。 连清泽怔住了,即使肚子还疼,即使进来天台的楼梯上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他的视线也只是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长发,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眶发涩,却挤不出眼泪。 他魔怔了。 天台的门打开,跟在嬴狮身后的顾知寒看清面前的情况后,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殷碧莲将连清泽搂在了怀里。 旁人也许不清楚那头长发对连清泽的意义,他却隐约知道那是连清泽的命。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连诗语拽紧了五指,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突然摘下假发,一头黑亮的长发尚在随风飘扬时,她忽然跑过去捡起殷碧莲被推开时落在地上的刀,接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发握在手里,一把割了下去。 天台的水泥地上,两个人的黑发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她两步跑到连清泽身边推推他,让他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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