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长老面上又青又红,最后转为惨白,潦草地“哼”了一声结尾。 鲁长老身后那两人的面色,比起鲁长老来也不遑多让,那四道目光简直要在鲁长老头顶烧出四个疤。 赵扬更是心中憋闷。 父亲大概从不曾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出龙潭虎穴,最后竟然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同伴手上。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鲁长老……其实花无数并未与我说过这些,这些确实只是我的猜测。但当我质问你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义正言辞地反驳我说——你从未做过,而是讥笑我没有证据给你定罪。鲁长老,直接说一句不是你做的这么难吗?!” 毕竟是半路出家当反派,基本素质不过关啊!人你都杀了,不再接再厉理直气壮信口雌黄颠倒下黑白?竟还连撒个谎都舍不得,搁这硬生生地讲气节? 鲁长老要是能站得动,此刻定然掀桌而起、愤而怒吼了。他坐在凳子上喑哑着嗓音呜咽:“我……确实不是我做的,我只是递了水壶给老庄主,我怎知!”说到这里,他闷闷地低咳了两声,“我没有接应谁,我也是被陷害的!我当初也是中了赫连幕的诡计,他趁我打猎找吃食时,在我挂在马鞍上为庄主准备的水壶里下了毒。我怎能想得到?那山林里明明空无一人,他怎么会在?!我接到庄主,将水壶递给他解渴,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只喝两口,就倒地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吕长老一把揪起了鲁长老衣襟,咬着牙狠声道:“你为什么当初回来时不与我们说?!” 鲁长老任他揪着,惨然一笑:“赫连幕说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只要他往外散布点谣言,说是我害了老庄主,我必将有口难辩,英名扫地,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天鸣山庄也必容不下我。” 吕长老大吼道:“你!你糊涂啊!” 鲁长老垂着头,低低地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赫连幕诱惑我说,不需要我做什么奸恶之事,只需要帮他打探消息就好,他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保证?”赵扬只觉得像坠入了北冰洋的冰窟窿,全身都止不住发颤。 胸腔的怒气如火山喷发,再也压抑不住。倘若赫连幕在眼前,他定要用思逢剑将他戳成人肉筛子! “铿”的一声,陆管事手中的长剑冷然出鞘,横挂在鲁长老脖颈前。“畜生!老庄主待你不薄,你怎可这样害他?” “我没有害他!”鲁长老胸口剧烈起伏,把肺里最后一丝气也奋力挤出,“我鲁某敢对天发誓,对老庄主绝无半分相害之心!” 鲁长老抬眼望向赵扬,眼中神色分外凄惶,哀求道:“少庄主,老庄主不是我害死的,是赫连幕毒死的!” 陆管事冷笑:“确实不是你害死,可你当日没有将真相说出,是为不忠,如今通风报信,陷大家于危险境地,是为不义,你倒还有理了?!” 鲁长老眼中的光暗了,嘴唇翕动,用几不可闻声音道:“我自知是有罪……” 陆管事满目悲怆:“老庄主待你不薄,他如此信任你,你却做出这种不忠不义之事,你有何面目去见老庄主!” 鲁长老微垂了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没有发出声音。 【恭喜,贵方已解锁隐藏剧情——鲁青的间谍身份。】半空中命格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赵扬吓了一跳。 恭喜……能不识时务地在这种悲伤凝重的气氛下用“恭喜”这个词,还有没有点情商了? 没有情商的命格酱继续噼里啪啦:【贵方此番长进不少,可喜可贺。本次玉圣峰之战竟没有向我方求助,真的出乎我方意料。】 是不是好久没说话了,这么啰嗦…… 赵扬都快忘了还有个系统的存在了。 【既然这么可喜可贺,你那有没有什么奖励?】 【这个……哈哈哈,当然是没有的。】 【……】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私人奖励吧,额外赠送的哦。后面你如果再有性命危险,我就给你个提示,毕竟这也是你最后的一条命了。】 【提示?就只是提示?咱能实际点,你直接给我免除死亡呗。】 【抱歉不可以。】 【……】 那他要了有毛用? 赵扬脑中不禁出现一副画面:上一秒,命格酱在脑海中惊喝一声:你要死了;下一秒,他就满身是血的嗝屁了。 靠,除了徒增惊吓,毛用没有啊。 “少庄主,少庄主?”耳边传来吕长老担忧的呼唤,赵扬回了神,见吕长老正关切地望向自己。 “少庄主,你没事吧?” 赵扬微笑摇摇头,听得吕长老又道:“少庄主,该如何处置鲁青?” 被系统这么一通搅,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赵扬望向目光呆滞的鲁青,道:“就按庄里的规矩处置吧,辛苦吕长老了。” 此一役,天鸣山庄劫持炮手营,不仅协助圣教全歼了赫连幕的人马,还抓获了叛徒鲁长老,不可谓不得意。 鲁青的最终处罚是被废去了武功,逐出了天鸣山庄。火凤院所有事务暂时交由吕渡代管。 翌日一早,玄英殿召开庆功大会。 赵扬并谢逢步入殿上时,圣教众人,包括何峤和符筠都已在,再加上天鸣山庄众人、薛竟谦众人还有温瑞清等一众黑衣人,就连猊毫也来了。 猊毫头上蹲着黄毛,黄毛的背上竟然蹲着他的小纸!他就说最近怎么都没看见小纸,原来和蠢虎蠢鸟混在了一起。 一众人乌乌泱泱地挤满了整座殿堂,实在装不下的就站去了殿边的树林中。 荀护法慷慨陈词,少不得又是一番歌功颂德,说教主英明神武,圣教武运昌隆,直听得赵扬昏昏欲睡,点头不止。 眼看庆功会到了尾声,赵扬正想开溜,吕渡长老却轻捋衣袍,张开口在殿上大言不惭:“我们少庄主当真是有勇有谋,竟想到了用竹筒装黄豆破骑兵的绝妙之计,真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智勇双全啊!” 智勇双全……他这辈子加上辈子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 他能说他是剽窃历史的吗? 赵扬心虚讪笑道:“吕长老过奖了。” 陆管事慈祥颔首而笑:“少庄主过于自谦了,后生可畏,我这把老骨头也终于可以无愧去面见老庄主了!”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是退休宣言吗?不不不,求求了好好活着,帮忙管理山庄啊! 第124章 庆功大会 风息凤尾一吊,哼声笑道:“傻小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这语气……算了,看在这美人第一次说满了十个字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赵扬摸摸鼻子讪笑:“谬赞谬赞,这么多人在呢,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赫连……” “慕”字还没出口,却被吕渡打断:“好。言归正传,我们来说说天鸣山庄和圣教联姻之事。” 赵扬:“……” 他说的是“赫连幕”好吗!不是“和联姻”! 吕渡一脸庄重:“荀护法,您来说。” 荀护法更是庄重:“好。众所周知,此次‘剿魔’之战,天鸣山庄同我圣教齐心协力、配合无间,共同打赢了赫连幕,两家联姻实是众望所归。” 等等,这前后有逻辑关系吗?!合作打架和联姻构成因果关系吗?是欺负他没学过小学语文吗? 还有那个“剿魔”,圣教又是如何得知赫连幕此次行动的代号的?? 荀护法:“如今,‘魔’虽还未落网,但仅余千骑骑兵,已不成气候。” 赵扬:“……” 卧靠,这“魔”竟然指的是赫连幕。 荀护法:“是以,经过我们双方密切协商,兹定于明年腊月初七举办婚礼。这将是一次伟大的创举,此后,黑白两道将统一战线,携手探讨互利共存的全新模式……” 赵扬伸手一捞,将猊毫的脖子勾了过来,低声道:“这演讲稿,是叶先圻给他写的?” 猊毫蓝汪汪的眼眸立刻漾满了水光:“是的,我媳妇说不想昧着良心写贺词,叶先圻说他会写,我媳妇就硬让我哭了一缸子眼泪拿去换的……太过分了!” 赵扬:“昧着良心?” 猊毫:“是啊,我媳妇可气了,说你们诓了他十担夜明珠。” 赵扬:“……” 荀护法背罢,捋须端庄微笑:“如此盛事,大家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便如此定……” “有!”一个熟悉的嗓音高高响起。 荀护法皱了皱眉,望向身侧…… 祝昭雨抱着双臂,微抬下巴:“我有异议!” 荀护法唬着脸,低声提醒:“祝堂主,众目睽睽之下,你胡闹什么?你看看教主脸色!” 祝昭雨懒得理他,兀自昂首道:“明明圣教和天鸣山庄的联姻,我和阿云才是开创,教主和赵庄主,是在我们后面了!” 荀护法:“……” 众人眼睁睁看着祝昭雨和他身旁的阿云含情脉脉地对视。 朱六一吹胡子,右手按上身侧宝刀刀柄,瞪眼叫道:“可阿云只是侍卫,你也不是一教之主,说自己是开创,也忒不要脸了!” 祝昭雨脸一沉,阴恻恻向朱六看去。 不好!赵扬心道,这祝堂主如此记仇,怕是朱六要倒霉了,赶紧撒开猊毫站出来:“感谢朱堂主为我打抱不平,不过阿云与我亲如兄弟,也是山庄的人,承得下开创之名……”好奇怪,不就是结个婚么,怎么搞得像开拓伟业一样……“本次算是双喜临门,大家一团和气,朱堂主莫要生气。” 朱六哈哈大笑:“好吧,少庄主既然这么说,那我便不气了。” 赵扬:“……”这么容易就不气了? 荀护法干咳一声:“那么,此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太好了,话题赶紧揭过,讨论赫连幕要紧。赵扬吁出口气,刚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阿扬!”身侧一声清泠之声直击心田,他大脑宕机的瞬间,手已经被人轻轻牵起。 这是要闹哪样啊?这么多人呢,好端端地突然这样喊他作什么?!还牵手,这样牵手你就不觉得娘吗?! 私底下也就算了,可……赵扬现在的感觉就跟在人民代表大会上被人牵着手喊小名的感觉一样! 牵住他手的那人将他手腕硬邦邦一拽,赵扬头皮发麻地对上谢逢那双深情款款的眼,听着对方声情并茂地又喊了他一声:“阿扬。” 倘若说刚才那句突然的“阿扬”只是在心头轻轻叩了一下,那么这句直视他眼、郑重其事喊出的“阿扬”,便如那春天的小母猫百爪挠他的心一般。 谢逢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一双灿灿若星辉的眼直直地盯着他,还藏了些期待。 靠,什么意思? 在黑白两道人民代表大会现场,索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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