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年点头,女人看了一眼手机,“有疑问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好。”枚有树道,“放心吧丽姐,我肯定不掉链子。” 这样的回答,放在以往都会得到雷丽“知道你靠谱”之类的赞许,然而今天,女人却是一脸的凝重。 “其实,还有一个事……” 枚有树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端正神色问:“什么事?需要我处理吗?” “……是黎谱的事。”雷丽顿了半晌才道。她看向枚有树,眼底盛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最近……我总感觉他状态不太好。” 听上去仅仅是猜测。 但枚有树知道,雷丽向来只凭事实说话,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就表明这已经不能用“感觉”来形容了。 大概是真的不太好。 枚有树眉头轻皱,眼中透着担心,“可安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雷丽神色无奈,“谁知道呢,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反复。我之前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她叮嘱:“你记得注意一下黎谱的动态,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有事必须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了。”枚有树点了点头,“这两天我没事就联系一下黎哥。” “那就拜托你了。”雷丽眉眼间的沉色缓和了些许,轻轻叹了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 “大白,说‘你好’。” 安静的客厅,白高兴一脸懵逼地看着跟他说话的黎谱。 似乎是……想教他说点什么。 但是这个词他早就学会了啊? 白高兴试探地回应:“你好?” “再见。” “再见!” “晚安。” “晚安!” 简简单单的日常用语,是他每天都会说的词。 白高兴跟着黎谱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听见他道:“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啥玩意。 白高兴逐渐睁大双眼,继而上气不接下气:“嘎——嘎——嘎!” 没人知道从黎谱嘴里听见这句话有多好笑!!!尤其是这人还冷着一张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白高兴笑得快要喘不过气,嘎声穿透力贼强,直在客厅里回荡。 但人是看不出鹦鹉在笑的。 黎谱盯了自家鹦鹉半晌,只看得出它在嘎嘎乱叫,像是在嬉闹,也像是想学会这句话但很难吐出字来。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白高兴却真的被戳到了笑点,满地打滚,气喘吁吁,良久才颤颤地吐出一个字:“驴~~” 黎谱扶额。 难道是他最近真的太紧绷了吗? 但是……某些本以为正常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大白拍戏时的灵性,大白在监控里操作屏幕的样子,大白在颁奖典礼后说的法语…… 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证明,它跟寻常的鹦鹉并不一样。 黎谱的眉头再次紧皱,他眼神放空地看向地面,试图从那些记忆里找出大白的证据,于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走神的模样像个雕像。 白高兴已经笑完了。 他拍拍翅膀站起来,看见黎谱重新开始发呆,只好左顾右盼地考虑干点什么。 余光中,他瞥见了自己胸前羽毛的油渍。 好吧,这是刚才吃小笼包太急沾上的,没有手就是不太方便。 那就洗个澡好了。 白高兴又看了黎谱一眼,飞向洗手间。 因为天气变凉,他在《萌宠日记》里顶多沾沾水,没有再仔细地清洁过羽毛。 白高兴直接进到浴室,这里摆着香香的洗浴用品,比洗手液好闻不知多少倍——那次跟黎谱分别五天后,他就越来越喜欢这种味道。 而且,冬天快要来了,他一个鸟不想沾湿太多次羽毛,这次干脆好好洗洗好了。 这么想着,白高兴站到了瓷砖墙固定的架子上,对着几个瓶瓶罐罐开始选择。 客厅。 黎谱按了按疲惫的眉心,越是回想,就越能想起大白平日做出的那些事有多不可思议。 而他,只把这当成了鹦鹉的学习能力。 但如果不是,又能是什么? 纵使再不情愿,黎谱的思维也忍不住开始滑向诡异的方向。 网友们调侃的“宠物成精”、“好想让宠物变成美女帅哥”一类的调侃,逐渐占满他的整个大脑。尤其是他昨晚也找到了大白直播的录屏后,思路就再也没有阻隔。 难道是……人?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浴室里传来了巨大声响,黎谱的思绪就此被打断,惊然回过神来。 他好像听见,有一堆东西摔落在地,其中还夹杂着一声痛呼。 …… 天旋地转。 这是白高兴的第一感受。 然后再是痛。 他只记得身上一沉,那堆瓶瓶罐罐就不知道为什么砸下来了。 没用多少的洗发膏很有杀伤力,他想往旁边逃,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嗯……等会黎谱过来看见,不会揍他吧? 白高兴心虚了一下,抬头看着头顶暖色的浴室灯光,微微眯起了眼。 哎,好亮。 还有他的羽毛,被砸这么痛,肯定也掉了不……少? 白高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出现的手。 是人的手。 修长,白皙,健康的指甲透着一抹粉。 但绝对不属于黎谱。 他记得,黎谱的手要更大更宽厚,摸他头的时候也带着难以拒绝的力道。 然后是腿和脚。 他萌生出动一动的想法,于是按在地上的手也颤了一下手指。 他试着后仰,面前的景象也随之后退。 从视角来看,这不是别人。 是……他? 白高兴愣愣的,试着将另一只手举起,但动作缓慢而迟滞;他又尝试屈起双腿,却迟迟没有反应。 身体好像不太受控制。 很正常吧?做鹦鹉做太久了……如果灵活的爪子是手,那翅膀是什么? 白高兴的思维在这一刹那停止,一股酸涩从心口不断翻涌,无人可以诉说的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汹涌地喷薄而出。 这算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在他意识到已经回不去的时候,在他接受了已经回不去的时候,在他从最开始的害怕到不得不习惯的时候……世界偏偏又给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白高兴将还在发颤的手举在面前,目光呆呆地停留在上面。 掌心的纹路无疑属于人类,透过暖色的光,每一个地方都显得格外好看,是他已经觉得陌生了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梦,不是曾经好多个夜晚他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人,高兴地醒来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场空的噩梦。 滚烫的水珠落到手心里,白高兴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坚强,这种时候,明明应该开心的笑才对啊。 然后再对黎谱说:看!吓你一跳! 对了……黎谱。 白高兴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该怎么跟黎谱解释的问题。 他看向门口,试着发出声音,但此刻,舌头和嗓子也好像迟滞了,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但就在这时,熟悉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 黎谱静静地望着浴室里的情形。 在听见声响之后,因为担心大白打翻东西被碰到,所以马上过来查看情况。 结果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雪白的、赤裸的少年,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用一双泛红还带着泪痕的眼睛看着他。 是真的很白。 那头雪一样的发丝与同样白到发光的皮肤相比毫无违和感,连带着将那双眼睛衬得更黑,眼角也更红。 少年看见他,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动了动唇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黎谱也眨了一下眼睛。 “哈……”他吐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或许,身边人的担心都是有理由的。 他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黎谱当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电话,按了按眉心,“大树,帮我预约一下医生。” “啊?”那边的助理声音有些慌乱,但很快回到镇定,“好的黎哥。还、还是心理科对吧?” “不,”黎谱背过身去,面无表情地说,“是精神科。”
第90章 ? ??? ????! 白高兴猜测过无数黎谱看到他之后的反应,惊喜,惊恐,惊慌失措,唯独没想到对方打了个电话就走了。 不是,你这,人呢??? 白高兴眼睁睁地看着黎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他打了个冷颤。 十一月的气温已经很凉了,皮肤贴在冰冷瓷砖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浴室的窗户还开着一点缝,凉风钻进来,针扎似的冷。 白高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穿一件衣服。 原来……羽毛也算本体的么? 白高兴试图抱住自己取暖,可他现在连随意抬起手臂都做不到,动作僵硬又迟钝。所以他只能争取别人的帮助了,而这个屋子里,只有黎谱一个人。 “黎……” 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发出声音。 “黎……咳……”声音还是含混,但已经比最开始好了不少。 “黎,pu……” 发声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白高兴很不明白,自己在做鹦鹉的时候说话明明那么流畅,变成人后,却像换了个舌头。 他微微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发声处,“黎,谱。黎,谱。” 他喊不出来。 白高兴垂下视线,时间明明才过去了几十秒,他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冷得泛红,隐隐有蔓延的趋势。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更容易发声的称呼。 “……主、人!” 门外,黎谱身形一顿,然后又继续迈开脚步。 白高兴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就羞耻得脸颊通红,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人和鸟总归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当鸟的时候毛厚得要命,说话从来不会脸红。 他期待地望向门口,等着下一秒黎谱会听见他的声音走回来。 但是没有。 白高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也对……这种事任谁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吧,他完全可以理解的。 那就自力更生! 白高兴把注意力转回自身,努力挪动双腿和手臂,目标是能扶着墙壁站起来。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不过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他感觉到了腿和脚的存在。 白高兴一点一点在地上挪动,认真又执着地操控着身体,离墙壁总算近了一些。但是刚才突然变人撞到了架子,现在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阵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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