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里头的东西都倒在了帕子上,拿水冲洗过一遍之后,才放到薛姝手边。 薛姝随手捻起一块银子抛了抛:“景公子去过春风一度吗?” 春风一度,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楼,也是一处真正的销金窟,那种地方,一掷千金都只是最基础的门槛而已。 景行嘴角一抽,深感薛姝对他恐怕有点误会:“姝儿看我像是逛青楼的人吗?” 薛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也是,景行跟她哥哥一样,好像对女子都没什么兴趣,都是一心只扑在圣贤书上的寡王。 于是薛姝准备起身,叫个小二进来。 然而她才刚有动作,就被景行拦住了:“有什么事,让我去做也是一样的。” 薛姝都扯春风一度了,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儿,若是她自己出面,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就坏了。 自古以来,哪有人不注重自己名声的呢。 景行自己倒是不注重。 所以,要坏就坏他的吧。 薛姝眨了眨眼,看向景行:“这不好吧?” 她可是准备让人把盛故送去春风楼的。 春风楼与春风一度听着相似,但却是一天一地云泥之别。 春风一度是天。 春风楼是泥地。 平日里只有乞丐或是最粗鄙的汉子才会去那找乐子,稍微上点身份的人都不会往那去。 嫌脏。 这样的地界,她怎么能让景行去? 于是薛姝果断摇了摇头,道:“那不行,要不景公子出去帮我找些壮汉吧,叫他们把人抬去春风楼。” 景行眸中显出一丝茫然。 春风楼? 那又是什么地方? 他一个良家男子,能知道春风一度就已经是极限了,至于其他的青楼……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看着他这样子,薛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突然有一股浓浓的罪恶感漫上心头。 怎么办,她好像快把景行带坏了。 “算了,还是叫小二过来吧。”薛姝摇了摇头,到底是扬声把小二叫了进来。 小二一进来,就敏锐地感觉雅间里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景行和薛姝倒是没什么异样,二人面色如常,但是盛故却已经满面通红,眼神朦胧,嘴唇微张,两只手还不住地扒着胸前的衣裳,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 这场面,简直辣眼睛。 景行咳嗽了一声,抢在薛姝之前开了口:“你叫上几个人,把他送去春风楼。” 春风楼是什么样的所在,景行不知道,但是小二却心里门儿清。 就算没去过,也是听说过的。 “盛公子身娇体贵的,怎么去得了春风楼?”小二一时有些惊讶和为难。 盛家虽然没了爵位,但是家底在那放着,否则也不可能随便就包得下樊楼顶层的雅间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要纾解,也得去春风一度那样的地方,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吧? “你还想送盛公子去春风一度不成?”薛姝眉毛一挑,用手帕包着银子扔给了小二,“银子就那么多,不够的你给他垫上?” “……得嘞,小人这就把盛公子送去春风楼。” 他只是个小二而已,可掷不起千金。 至于盛公子是什么身份? 又不是他爹,爱谁谁。 他爹也去不了春风一度啊。 于是小二腿脚麻利地出去叫了几个壮汉进来,准备把盛故抬走。 薛姝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得多找几个女子,让盛公子好好尽兴才行。” “是!”质量不行,数量来凑嘛,都是男人,他懂的! 小二指挥着壮汉们风风火火的走了,雅间的门重新关上,薛姝直接笑出了声。 “开心了?”景行想给她倒一盏茶,又担心这雅间里的东西不干净,只好作罢,“正好都来了樊楼,不如下去吃点东西?” 薛姝勉强收住笑,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腹中传来的阵阵饿意。 “景公子一回来就破费,多不好意思呀,”薛姝笑着起了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也不知道樊楼有没有状元宴呢。” 反正景行有钱,一顿饭又吃不垮他,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135章 生机 二人在小雅间重新落座,景行果真点了一桌状元宴,让薛姝好好开了一番眼界。 除了金榜题名之外,还有定胜糕、状元饭、鱼跃龙门、独占鳌头等等数十几道菜,不管菜的份量是多还是少,起码盘子都极大,直接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然而薛姝却皱了皱眉。 这状元宴还真是一点都不讲究荤素搭配。 连她这么一个无肉不欢的人,看着眼前的这桌宴席都觉得腻得慌。 她眉毛一皱,景行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又叫来小二,额外加了几道素菜,叫小二穿插着摆在宴席中间,一下就看着舒服了不少。 薛姝这才抬头看了景行一眼,眼神中满含赞许。 不愧是一路同行的好兄弟啊,就是懂她! 然而景行看到她这眼神,心里却突然一沉。 但凡是对男子有点意思的女子,都不应该用这种隐隐带着几分欣慰的眼神看男子吧? 合着他这没日没夜赶了五六天的路,又陪着一路游山玩水回来的人,哪怕费尽了心思,可这人对他还是半点心思都没有? 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哪怕投进一片广袤无垠的海里,起码也会激起一朵水花吧? 景行突然心情很不好。 他沉着脸,看着对面的薛姝美滋滋地吃得饱饱的,自己却还是一筷子都没动。 直到吃完了饭,景行结了银子,二人便下了楼,先后上了马车。 “你怎么不骑马了?”薛姝看着坐在身边的景行,不由得挑了挑眉。 现在这天气可不冷了,难道景行是怕热? 但也还没到热的时候啊。 “姝儿当真是一点心都没有?”景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薛姝脸上的笑意一僵。 面对景行,她头一次觉得有点心虚。 她不说话,景行也不说话,只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着她。 马车走出一小段距离便缓缓停下了。 景行最后看了她一眼,便推开了车门,长腿一迈就站到了外头:“下来。” 面前是宝衣坊的大门。 景行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抬步进了宝衣坊的大门。 再从宝衣坊出来的时候,薛姝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一身月白色的襦裙,上头绣着飘逸灵动的云纹。 越是这种简单的图案,越是考验绣娘的手法,一不小心就会绣的古板,反而失了云纹该有的飘逸,是为下品。 而薛姝身上这绣样,灵动得就差飞起来了,可见绣娘功力深厚。 薛姝的头发也已经重新梳成了精致的元宝髻,发间点缀着价值不菲的珠翠。 一进一出,薛姝换下了那身布衣,便重新站回了云端,成了不染凡尘的天女。 二人重新坐上了马车。 气氛依旧沉默。 马车一直慢慢地走,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景行咬了咬后槽牙,他突然起身,蹲在了薛姝跟前。 薛姝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就坐直了身子,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然而景行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景行才缓缓开口:“姝儿,当真不能喜欢我一下?” 薛姝眼睫轻颤,近乎狼狈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喜欢? 她从来都不懂该怎么喜欢一个人。 与景行接触的时间不短,她能隐隐感觉出来,自己对景行有一种特殊的好感。 可那是喜欢吗? 失败的婚姻对女子而言,是一场足以致命的打击。 十几年间,丈夫每一次的冷言冷语,都像是一把在利刃,在她心上反复凌迟,直到把那颗心伤得血淋淋的,然后结起一层丑陋又坚硬的疤痕,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封闭保护了起来。 最后的那一口毒,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对男人没了指望,也没了去喜欢谁的能力。 她重生的是灵魂,而那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前世的伤痛,自然也随之重生了。 哪怕她断了盛故的腿,哪怕她今天把盛故废了,可那刀子已经深深刺入灵魂,再也修复不好了。 景行一直看着她,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 可他只看到了强行装出来的淡然,以及眼底深处的伤痛。 景行垂下眼睫,鼓足了勇气一般的,轻握住了薛姝的手。 一双素白柔荑,带着些凉意,被景行收拢进自己手中,逐渐沾染上他的温度。 薛姝眼睫轻颤,回头看去—— 然后,便撞进了一汪近在咫尺的桃花潭。 那双桃花眼中散去了往日的冰寒,盛着的是满满的柔情和爱意,薛姝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时竟移不开目光了。 景行低了低头,目光落在薛姝的唇上。 薛姝唇形饱满,不点而朱,泛着淡淡的光泽,色泽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 他突然有点想吃樱桃了。 回家了得叫下头人去买一点回来。 就是不知道外头买来的,是不是跟眼前这一颗味道一样。 景行的思绪难得的飘了飘。 突然,那颗樱桃朝他凑了凑。 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及离。 薛姝也顾不得马车还没停下,伸手就要推开车门,然后跑得越远越好。 可惜,她这速度在景行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还不等她的手碰到车门,便被景行拦腰捉了回来,她只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护在了她的脑后,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放平了。 然后,迎接她的,便是一阵狂风骤雨。 薛姝几乎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她想挣扎,但是手脚都被景行紧压着,别说挣扎了,她连动都动不了。 直到景行终于舍得放开她,薛姝才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能畅快呼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景行的反应似乎比她还大。 这都好一会儿了,她都缓过来了,景行却依然俯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薛姝的思绪突然飘向了奇怪的地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刚刚在车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明明只是亲了亲而已。 哪来这么大的反应? 薛姝眨了眨眼,还不等她深思,她就直接被景行抱了起来,稳稳地放回了座上。 哪怕已经气息平稳,可景行依旧没舍得放手,他单膝跪在地上,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薛姝,半分都不舍的分开。 前世今生,这也是薛姝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又珍爱的拥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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