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楚是顶着两个无比明显的黑眼圈起床的。 女使们端来的早饭,也被她烦躁地掀翻在地上:“我不吃!你们都退下!” 女使们不言,只蹲下身子去将那散落一地的饭食细心收拾好,便表面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楚楚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满脑子都是昨夜那莫名奇妙的声音。 要她去救命?她拿什么去救? 她身边能使唤的人都是逍遥郡王给她安排的,而且都是女使,平日里只会做一些端茶送水的小事而已。 她要是想动用武力,只能去找逍遥郡王。 但总不能让她去跟逍遥郡王说,她是凭空感知到慈幼局有危险的吧? 这也太扯了,谁会信啊? 到时候,万一逍遥郡王不但没把人借给她,还以为她是疯了怎么办?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蠢货才会做。 所以她不去救人,是因为她能力不够,不是因为她不想去。 她要是手上有人,定会毫不迟疑地去的。 楚楚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子,唤道:“梳妆!” 门外的女使应声推门而入,如往常一般,在楚楚一步一步的指挥下,给她梳头。 楚楚脑中有很多新颖的发式造型,她们不懂这种美,但是逍遥郡王早就下过令,叫她们只管听话就是,所以女使们只好纷纷把脑子丢掉,只顾无脑执行命令。 梳妆完成后的楚楚昂首挺胸地走出屋门,唤来马车,直奔盛宅而去了。 她昨日就听说盛故被人打断了腿,只是当时天色已晚,她不方便出门,于是只好耐心等到现在。 马儿一路小跑着到了盛宅门口才缓缓停下。 楚楚不愿与女使同乘,所以女使们要么跟着马车跑,要么就只能与车夫同坐。 女使搓了搓已经被冻僵的手,掀开门帘将楚楚迎了下来。 楚楚站在盛宅门口,抬头看着那不复侯府气派的门匾,心中再一次动摇了。 如今的盛故,是庶人不说,还被打断了腿,成了废人。 这样一个人,就算他对自己有一腔痴心,又有什么用呢? 逍遥郡王对自己也是一腔痴心,他什么条件,盛故又是什么条件? 更别说,日后还会有很多如逍遥郡王这般,俊美而高贵的人将对自己倾心。 楚楚轻叹一声,心中生了退意。 不过很快,她心中闪过一道人影。 她初入京城,与县主之位失之交臂,就是因为此人。 正好,盛故与此人也有过节。 想必此次盛故断腿,也是此人所为。 就算不是,楚楚也会让盛故这么认为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给盛故一个机会吧。 一个给自己报仇的机会。 楚楚勾起唇角,脚步轻快而坚定地入了盛宅。 盛家已非侯门世家,而楚楚依然有逍遥郡王撑腰,对于此时的盛家来讲,楚楚是不可怠慢的贵客。 盛金氏虽然依旧看不起她,却也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她。 “真是稀客啊。”盛金氏说着话,眼神往楚楚身后瞟了一眼。 见她是空手来的,面上的笑顿时僵住了,甚至换上了几分嫌弃。 这盛金氏也不是个会掩藏自己情绪的,有什么都摆在脸上,傻子都能看出来。 楚楚扯了扯嘴角,道:“听说盛公子伤重,我便急忙过来了,实在是考虑不周,还望伯母勿怪。” 她面上笑盈盈,实际上也在心里把盛金氏狠狠骂了一顿。 也不看看自家是个什么情况,都虎落平阳了,还想在她头上耍威风? 做梦吧! 盛金氏哼了两声,懒洋洋地道:“楚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故儿伤重,此时不宜见客,楚姑娘回去吧。” 楚楚挑了挑眉,道:“伯母,我既然来了,就是要见盛公子的,还请伯母叫我见见他吧。” 闻言,盛金氏好像是听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一般,她往后一靠,上下打量了楚楚一番:“楚姑娘与我儿是何关系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跑来找我未娶妻的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楚楚的脸色一僵,语气也变得生硬:“伯母这话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女子来找男子,就必须得有什么关系?我与盛公子是知己好友,这关系可够我见他一面?” 古人就是这样,讲究太多,她只是来探个病,还牵扯到什么未出阁了。 难道她若日后嫁做人妇,便不能跟别的男子有接触? 真是可笑! 她是自由且独立的,世间诸般规矩,皆不能束缚她。 楚楚心中傲然。 “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多了,”盛金氏嗤笑一声,抬手隔空点了点她,“嘴上说跟男子只是什么朋友,或是知音的,实际上你心里想的什么?无外乎就是男女之情罢了,非要我说出来吗?” 早些年,盛松也有红颜知己,如今一个接一个的,都成了后院的姨娘。 现在,只要盛金氏一听哪个女子说自己跟男子只是什么朋友、或是知己,她就打心底里唾弃并排斥那人。 更何况,这楚楚竟说自己是她宝贝儿子的红颜知己,这就更触了她的逆鳞,说话间自然更不客气。 听了盛金氏这番话,楚楚脸色又沉了几分:“盛夫人张口闭口就是毁人清白,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盛夫人?” 盛金氏又冷笑一声,道:“毁人清白……既然楚姑娘觉得我是在毁你清白,你走就是了,楚姑娘一走,我自不会再说什么。” 楚楚气得两颊通红,她猛地站起身子,道:“今日,我本是看在与盛公子的朋友之谊上才特意过来拜会的,既然盛夫人不愿,我走就是了!” 说完,楚楚转身便走。 盛金氏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这时,后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女使快步跑了过来,道:“不好了夫人!公子听说楚姑娘来了,非闹着要见楚姑娘,奴婢们劝不住,公子……公子就……” 盛金氏面色一变,怒喝道:“废物!公子伤势未愈,你们这些奴才,怎能纵着他胡闹!” “母亲!母亲!”后头已经传来了盛故的大喊声。 他昨天才刚断了腿,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从后院挪过来的。 真就是拼命了。 盛金氏气得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那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楚楚,挣扎再三,终是开口道:“还请楚姑娘……移步后院。” 楚楚微微勾起唇角,下巴微微抬起,胜利者一般与盛金氏擦肩而过。
第75章 亲妹妹 寒冷的日子漫长而无聊,薛姝闲来无事,叫人去搜罗了一大堆新奇的话本子,她便一心沉迷进去,连门都很少出了。 而听竹苑那边,依旧很热闹。 往年,薛瑶跟吴姨娘住在一起的时候,尚且三天两头地就得往听竹苑跑一趟,如今做了邻居,走动的次数自然更加频繁起来,几乎每日都要过去坐坐,一坐就是大半天,缠得薛琛无法脱身,连清净都得不了,就更别说读书了。 “呼……”青玉裹着厚实的披风,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推门走了进来,“姑娘,这是公子送来的。” “嗯?”薛姝终于舍得从话本子中抬起头,“什么东西啊?” “桂花糕!”青玉一笑,将食盒里的盘子拿了出来。 满满一盘子金黄的桂花糕,一股馥郁的桂花香随着热气,缓缓在屋里荡开,薛姝隐隐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 那时节啊,到处都是桂花香。 薛姝抿唇一笑,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圆桌旁坐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美滋滋地眯上了眼睛。 等薛姝吃够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像个老学究似的,摇头晃脑地道:“青玉啊,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青玉嘿嘿一笑,道:“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走吧!”薛姝唇角一勾,随手拽了个大氅裹上,“咱们去看看,哥哥那到底怎么了。” 因为天冷,主仆二人走得极快,青玉被冻得连话都不想说了,一路上都很安静。 这天气,估计滴水也能成冰。 算算时间,再过两天就是永嘉郡主的煮雪宴了,也是今年下初雪的日子。 还真是让人期待。 听竹苑中,这会儿正“热闹”。 薛琛被薛瑶缠得无法脱身,干脆把景行也拖下了水,叫他陪坐,薛瑶一会儿给这个倒杯茶,一会儿又给那个倒杯茶,忙的不亦乐乎。 没有任何通传,茶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寒风送来一缕清冽香甜的茉莉花香。 “哟,二妹妹也在啊。”这道声音,在薛琛听来,可比天籁。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薛瑶一见着来人,小脸上的笑意顿时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薛姝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径直在空位处坐下,笑盈盈地看向薛瑶:“二妹妹,怎么不给我倒上一杯?” 薛瑶撇了撇嘴,她素来是不敢明面上顶撞这个嫡姐的,只好听话地给她取了茶杯。 然后—— “呀——对不起啊大姐姐,我手抖了一下……”薛瑶看着几乎快溢出来的茶水,连忙放下茶壶,满脸歉意地看向薛姝。 薛琛和景行皆是脸色一变。 茶满欺人,这是逐客的意思。 这也是主人对客人表示厌恶的意思。 薛瑶故作顺从,却在倒茶的时候以手抖为借口,表示自己对薛姝的不欢迎。 而且她说了自己是手抖,便是无心之失,要是薛姝执意为难,到时候薛瑶尽可说她小题大做,抓住自己的一点错处不放。 倒是有几分心思。 薛姝却浑不在意,甚至还勾了勾唇,模样十分大度:“无妨,重新倒就是了。” 薛瑶面色一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薛琛。 可惜,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薛琛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薛瑶只好又乖乖地拿起茶壶,重新倒了一盏。 这一盏茶倒得很规矩,不多不少七分满。 主要是薛瑶害怕薛姝会让自己一直倒下去,倒到她满意为止。 到时候,薛姝只是动动嘴皮子,受累的可是她啊。 所以啊,还是老老实实地倒吧。 薛姝伸手执起茶盏,道:“好在这是给我倒茶,多了少了都无所谓。这要是给客人倒茶,岂不得被人活生生笑话死了,更有甚者,说咱们家教女无方,这事情=可就大了。” 说完,薛姝抬眼看向薛瑶,唇边笑意不减:“说起来,咱们俩好歹也是姐妹,姐姐管教妹妹,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二妹妹便将这茶之道重新修习一番吧,等什么时候手稳了,什么时候算完。” 闻言,薛瑶顿时急了,张口就要说话,却被薛姝直接打断:“——在二妹妹学有所成之前,就不要离开听玉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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