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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秦湘下来，黎掌柜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跟她打了声招呼：“秦姑娘。” 秦湘点点头，走到柜台前头站定，扫了一眼摊在桌上的账本，目光落在那还未彻底干透的墨迹上，她不禁感叹：“你这一天到晚也没个清闲的时候，这可不行啊。” 她最近都有点犯懒了，甚至打算再过些时候就不来了，每个月查看几次账本就好，但是黎掌柜却是一直始终如初，如此勤奋，叫她连想偷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黎掌柜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种事情本就是我做了十几年，早就做惯了的。” 既然是已经做惯了的事情，自然就不觉得辛苦了。 他都这么说了，秦湘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 而且她是东家，黎掌柜是他手底下的员工，员工争气，她这个做东家的应该欣慰，然后多给员工一些福利才是，怎么能打压人家的积极性呢。 于是秦湘点点头，道：“你每日晚上回了家都做什么？” 黎掌柜微微沉思了一会儿，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看会儿书，就睡觉了。” 他一个人的生活十分单调，而且说实在的，他每日并不轻松，回家后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玩闹。 秦湘又点了点头，道：“那这样，这两天你多在这儿留一会儿吧？” 黎掌柜点点头，也没问缘由。 他虽然不问，但是秦湘还是把该说的继续说了：“当然，我也不会白白让你在这儿多待那么长时间，等这个月月底结算工钱的时候，我会多给你算上一些，就当是你的加班费了，怎么样？” 黎掌柜微微挑了挑眉，道：“秦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我是签了身契的，有月钱拿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敢奢求更多。” 签了身契，便是奴。 若是签了身契还有月钱可以拿，那是主家心善。 在这京城里，有的是签了身契之后便在也见不着银子的，相比之下，黎掌柜每个月能拿这么多月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 秦湘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 见秦湘态度坚决，黎掌柜这才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秦姑娘了。” 秦湘点点头，留下一句让他好好休息，便重新转身回了楼上。 至于让黎掌柜留下做什么，秦湘没有说，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薛姝会派什么人过来，会检查什么，到时候只能让黎掌柜自己临场发挥了。 雅间里，薛姝已经梳好了头发，正临窗而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那条与入睡前截然不同的长街，听到开门的动静才转过头看她。 “放心吧姝儿，我都交代好了，”秦湘拍了拍胸脯，“绝对不会有纰漏的。” 薛姝点点头：“这会儿也不早了，下午你还要在这儿吗，要不跟我回去？” 秦湘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姝儿，我还想去东郊大营……” 薛姝：“……” 这还看上瘾了。 “那不成，他们每日训练的时间都很紧的，”薛姝道，“再说了，那地方脏兮兮的，你老是往那跑成什么样子？” 秦湘撅了噘嘴，十分不乐意：“那好吧，那你带我走吧！” 反正她现在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跟薛姝一起回去呢。 薛姝点点头，又喝了两口茶，就起了身，跟秦湘一起出去了。 离开前，秦湘又跟黎掌柜打了一声招呼，这才放心离开。 两位东家刚走，一身材枯瘦的年轻人便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咦？秦东家怎么走得这么早？” 这年轻人长得瘦瘦高高的，皮肤很黑，脸颊上还泛着红，一看就是经常被太阳晒的。 黎掌柜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继续算账：“东家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打声招呼？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便是了，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要多问。” 那人嘿嘿一笑，道：“黎掌柜别生气，我不过是一时好奇，这才多嘴问了一句而已，嘿嘿，您老可别将此事往心里放啊！” 黎掌柜淡淡点头。 那人自觉无趣，估摸着这会儿时间还早，便打着哈欠继续回去睡觉了。 下午的火锅店照例是清闲的，一直到了临近该吃晚饭的时候，店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小二和店丫头们经过一下午的养精蓄锐，精神头倒是极为不错，做起事情来十分麻利。 客人们到了将近人定之时才全部离开，店里上下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等到众人忙活完，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黎掌柜一直都是走的最晚的那个，见他仍坐在柜台后头翻看账簿，众人对视一眼，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随着最后一人的离开，店里彻底点入一片寂静。 黎掌柜并不心急。 他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下的账簿，核对着今日的账目。 他也没等多久，有一身穿黑衣的人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那人走到柜台前，抬手轻叩了两下，黎掌柜这才从那账簿中惊醒。 他看了一眼那人的打扮，知道但凡是能穿成这样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连这样的人都派出来了，想必这两日定会有大事发生。 黎掌柜也不敢多问，而是上了楼，挨个儿查看了一番要紧的地方，确定无误之后，朝着那人点了点头：“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那人也点点头，直接从窗户翻身而下，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黎掌柜默默把窗户关上，这才如往常一般，锁了门回家了。
第450章 调虎离山 次日晚，火锅店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黎掌柜没急着走，而是继续坐在柜台后头核算账目，众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并不去打扰他，而是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一身材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走在最后，见黎掌柜这像是长在了柜台里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低声与身边人道：“黎掌柜这每日都不走，难道是直接住在店里了？”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什么住在这儿啊！黎掌柜自然还是要回家的，只是人家毕竟是掌柜，自然是要比我们辛苦的呀！” 不然岂不是白拿那么多月钱了？ 那年轻人恍然，自觉闹了个笑话，挠了挠后脑勺，便打着哈哈跟着众人一起出去了。 黎掌柜还没清净一会儿，先前离开的那群人便急吼吼地跑了回来：“黎掌柜！不好了黎掌柜！你家那边儿走水了！” 黎掌柜住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远，转两个弯就能到，再加上一旦失火，闹出来的动静必然极大，因此众人远远地就瞧见那边有动静，打听清楚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来给黎掌柜报消息了。 闻言，黎掌柜手中毛笔微微一顿，片刻后又稳稳落下：“城中自有潜火队，火势想必很快就会被扑灭吧。” “哎呀，黎掌柜！那可是你自己家啊！”一女子跺了跺脚，急得不行，“您还不赶紧回去看看，若是有什么极为要紧的物件，也好及时抢救出来啊！” 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淡然的，好像烧的不是他家似的！ “……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黎掌柜默了默，又道，“没什么要紧的，更何况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去了又能顶什么用呢，不过就是给潜火队添乱罢了。” 他跟街坊四邻都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若是小火，四邻自会帮他扑救，若是大火，他去了也没辙。 眼看着黎掌柜竟然好像真的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其他几人倒是先等不住了。 那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率先把随身的东西都解下，随手扔在门边，大声道：“那火烧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还是得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才好！” “小贾说的是啊！” “咱们去看看吧！” “确实是得去看看才好！快走快走！” 一群人里有了领头的，于是便都如小贾一样，将东西解下来堆放在门边，然后转身，朝着失火的地方跑去。 店里再次回归了平静。 黎掌柜淡淡地收回目光，手下又将账簿翻过一页。 “家都被烧了，黎掌柜倒是坐得住。”一道他从未听过的声音突然响起。 黎掌柜抬眸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昨日来过的那个身穿黑衣的人。 “烧都烧了，又能怎么样呢。”黎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合上账簿，站起身子，如昨日那样，去查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暗卫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黎掌柜检查过一遍点了点头：“一切妥当。” 暗卫也点点头，却没有如昨晚那样直接翻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道：“你家屋子都被烧了，你为何一点都不在意？” “没什么可在意的，”黎掌柜语气淡淡的，“我在那住了十几年都没事，姑娘刚把事情吩咐下来就出了事，想也知道不是意外。” 既然不是意外，那人家摆明了就是为着调虎离山而来的，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反正也保不住那头。 对方想行调虎离山之计，只可惜，黎掌柜是见多了风浪的人，不是林中虎。 看着那黑衣人翻窗离开，黎掌柜也不做停留，重新回了一楼。 先前急吼吼冲去救火的人还没回来。 黎掌柜看了一眼被堆在门边的各种杂物，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把东西都挪进了屋里。 这些人都是心里记挂着他家的情况，才急着走的，其中不乏又跟了他许多年的好手，黎掌柜对他们倒是没有疑心。 黎掌柜家里起火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棠梨居。 “秦姑娘一听到消息，便回了火锅店，带着黎掌柜去客栈了，”青玉道，“至于起火的原因，潜火队也说不出来，只说现在本就天气干燥，极易走水，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薛姝点点头：“明日你点一些银子，亲自给黎掌柜送去，再带上修缮房屋的人一起过去，尽快把他那屋子重新建起来。” 说到底，黎掌柜是被她的事情连累了，不把人家的东西恢复如初可不行。 青玉点点头，转身退下了。 薛姝叹了口气，往后一靠，便靠进一个满是山水香的怀抱里：“看来明日楚楚还真是要有大动作。”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如此蹊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楚楚所为。 这都不惜纵火了，可见明日的图谋不会小。 薛姝突然开始思索，她明天就必须得去吗。 要不要跟楚楚说一声，换个时间呢。 “姝儿，想什么呢？”景行看着她似在沉思的样子，伸手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 薛姝皱了皱眉，抬手将他的手拍到一旁：“我在想，要不要换个日子跟楚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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