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旁边传来,路闻杳脖子被固定住了,只能用眼睛去瞟,看见了对方挺俊的半张脸,一只浓黑的眸子盛满担忧。 他眨眨眼,“不是。” 唇舌湿润,无半分不适,他被人照顾的很好。 “那就好。” 他们的对话就停在这里。 那只黑色的眼睛没有转开,一直看着路闻杳,路闻杳便也开口。 半晌,路闻杳开口,“你再过来一点,我看不见。” 他说完,牧冷川便抬起身来,侧站着,尽量让自己正对着路闻杳。 路闻杳被他拧巴的姿势逗笑了,仅能动的食指点点床铺,“你坐。” “会挤到你。” 牧冷川看了一眼床边的距离,摇摇头。 不坐就算了。 “我躺了几天?什么伤情?” 路闻杳问他。 牧冷川开始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细说着“昏迷一天,脑震荡,多处骨裂骨折,没有伤及内脏。” 他没有做丝毫隐瞒。 路闻杳听完,笑了,他冲牧冷川眨眨眼,“哈,我还真是福大命大,是吧?” 但是牧冷川没有回应,他的唇抿的很紧,眉头都蹙起来,看上去对路闻杳的话很不赞同。 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两个呢?” “关在楚傅修的别墅里。” 路闻杳感觉奇怪,“关着做什么?不交给警、察吗?” “你没有什么想做的吗?” 路闻杳视线移开。 有,怎么没有。 他想碾碎楚傅修那双手,想让他变成废人,想折磨那个胖男人到精神崩溃。 牧冷川在等,无论路闻杳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帮他。 但路闻杳只是无奈一笑,“我能做什么?交给警、察吧。” “好。” 牧冷川应下。 “对了,之前我问到,肖雨薇的那些照片还有备份,在那个男人住的地方。你查一下,然后销毁了。” 路闻杳使唤人使唤的顺手,说完才感觉有些不对,生硬的加了一句谢谢。 结果这句谢谢,让牧冷川脸上出现了很明显的不高兴。 “不用。” 他的语气更硬,像是从牙缝里强行挤出了这两个字。 说完他留下一句很快回来,就走了。 眼前那张养眼的脸离开了,路闻杳咂下嘴。 早知道就不说了。 牧冷川从病房出来,往走廊尽头走去,走到中途,又折返回来,最后停在离病房门一米远的地方。 “王赫。” 他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找一下那个人现在住在哪里,找到电脑上的备份销毁。然后给他们两个治一下,交给警、察。” 牧冷川利落交代完就挂了电话,又回到病房。 这边王赫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 他跟着牧冷川的时间也不算短,对自家老板还算是比较了解。 但是自从那天跟着对方赶到别墅后,他已经不止一次见到截然不同的牧冷川。 那天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目击一个人从三楼跳下来。 离得不算远,但是那人掉落速度很快,王赫根本没看出是谁,但是牧冷川已经冲了过去。 他跟在后面,听见牧冷川喊对方的名字,前所未有的惊慌。 那个向来冷峻的男人跪着,不敢碰躺在地上的人,脸上的表情在王赫看来可以说是失态。 王赫叫来同行的医生,确认对方还有生命体征后,掠视的一瞬间,他看见了牧冷川眼角溢出的一点泪水。 他几乎是惊住了。 再后来,把路闻杳送到医院后,牧冷川才来得及处理楚傅修和那个被开除的员工。 王赫知道牧冷川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却第一次知道他的健身方式是格斗。 对着那个发小,牧冷川没有打在致命的地方,却也没有留情。 楚傅修从刚开始的两句辱骂,直接就没了声响。 至于那个胖男人…… 王赫挂掉电话,走进别墅的地下室,给旁边站着的下属使了个眼色。 对方走到墙边的铁床上,拿着一块布,随便擦了两下胖男人头上的水,摘掉了蒙在对方眼睛上的布。 “让他恢复一下。” 王赫吩咐。 他现在该去看看另一位了。 想起楚傅修的伤势,王赫有点头疼。 那位伤的已经有点不能看了,治的话,短时间肯定治不好。直接交给警察…… 那张脸跟身份证都对不上啊。 但是老板吩咐了,也只能这么办了。 - 路闻杳这几天在医院过得还算舒坦,这事牧冷川没有和路父路母说,这省去了路闻杳很大一部分烦恼。 “你打电话过去,他们有说什么吗?” 得知牧冷川给路父路母打电话说两人在一起处理事情,曾经被短暂忘记的一些舆论跳出脑海,路闻杳怕路父路母误会。 牧冷川正收拾着路闻杳吃完饭的碗,路闻杳稍微恢复了一些就不再愿意躺着,也不想让牧冷川喂,宁愿自己坐起来慢吞吞吃。 他闻言眼中浮现出一点笑意,“他们说,让我别跟你计较。” “计……较?” 路闻杳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跟我计较?你跟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那你别跟我计较。” 牧冷川像哄小孩似的,路闻杳对这个说法不高兴,他就反过来说。 路闻杳又道:“我跟你有什么可计较的?” 牧冷川的动作却停下来,“你……我去的晚了,也没盯好楚傅修。” 这人。 没听见路闻杳的声音,牧冷川有些慌,他快速收拾好饭盒,间隙瞥了路闻杳几眼,但都被路闻杳抓到了。 “你这么会揽事,可不适合当老板。” 牧冷川拎着垃圾从窗前走过的时候,路闻杳这么说。 他的语气轻快,带着调侃。 第61章 喜欢可爱的人 “楚氏公子非法绑架囚禁他人,今日已被警方抓获……” 住院第四天,路闻杳靠坐在床上,刷着手机,读出屏幕上的新闻。 牧冷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路闻杳又往下翻了翻,看见评论区一张角度刁钻,鼻子眼睛糊成一团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拍的。 他盯着照片上像素块拼成的脸多看了几秒,发现鼻子眼睛糊成一团好像不是清晰度的原因。 楚傅修的五官大概是真的出现了错位,还有那些青青紫紫不属于正常皮肉的颜色…… “你揍他了?” “没有,他自己摔的。” 牧冷川伸腿把旁边的垃圾桶往自己面前勾了勾,又伸手从旁边箱子里里够出来一个黄澄澄的大圆梨。 他板着脸,拙劣的谎言说得像真的一样。 “处理起来有点麻烦吧?” 要是平时路闻言肯定指着这话笑他两句,但这次他笑不出来,被子里的脚踢了两下,有些烦躁。 “还好——别乱动,吃了水果我扶你去散步,这个梨早上刚运过来的,我给你削一个。” 牧冷川随口回答,听见床单被划动的声音,他用眼神制止,手底下动作没停。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一把精巧的水果刀处理一颗饱满的梨子。 宽窄一致的果皮垂下,螺旋着落进垃圾桶里,看着就香甜的梨肉沁出水儿来。 他很专注,似乎眼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的重要性比得上给路闻杳削水果。 “我不想吃。” 牧冷川停下来,看过去,路闻杳已经自己躺了下来,钻进被子里。 “要睡觉吗?我把窗帘拉上。” “不睡,不用。” 路闻杳情绪来的突然,却是早就埋下的种子。 他叫牧冷川过去,拒绝了对方的帮助,缓慢翻身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让人坐下。 牧冷川只挨了一个边,支撑住身体,视线落在路闻杳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带伤的手上。 “你不高兴是因为我打了他?” 他试探着开口。 路闻杳摇摇头,嘴唇开合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知道被楚傅修抓起来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吗?” 他突然问。 这是他们这几天来,一直逃避的话题。 其实只是牧冷川单方面逃避,甚至每次护士来换药,他都会有意躲开。 他照顾路闻杳,却不敢看路闻杳的伤口。 “我不是想跟你一起回顾他干的那些恶心事,我只是想说,在那几个小时里,我用了很多方法拖延时间。” 牧冷川的瞳孔颤了一下,路闻杳伸出食指点点他的手背,让他看自己,牧冷川不肯。 路闻杳只能继续往下说,“你觉得我拖延时间,是在等谁?” 牧冷川终于抬头看他,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 “我在等你,也只能是你。” 四目相对,路闻杳认真地说。 “这件事情,在你站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你本来不需要做那些触碰底线的事情——不不,我没有怪你,不是都说了,不跟你计较吗?” 瞧见牧冷川眼中一丝明晃晃的失望,路闻杳忙说,还用着轻松的语气。 “谁都可以怪你,只有我不能,因为你是为了我才做出这种事。” 路闻杳说的很诚恳,也得却如此。 他哪里会怪牧冷川,怪他什么?怪他为自己出气吗? “我只是……” 路闻杳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如果当初路微薇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有一个人,因为他走上悬崖。 “我只是做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也为此失去太多。” 妹妹,甚至生命。 “可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牧冷川突兀开口。 路闻杳视线聚拢,落在那双眼里,然后便沉溺其中。 “你一直睡的不好。” 微凉的指腹碰了碰路闻杳眼下青色的阴影,眼中口中尽是心疼。 路闻杳笑笑,“嗯,最近总是会做些不好的梦。” 说是梦,不如说是被迫回忆。 那些残忍又真实的回忆,不断提醒他再也回不去的事实。 “我坐在这里看着,如果你做梦了,我会叫醒你。” 牧冷川说得认真。 路闻杳失笑,“这样我会神经衰弱吧?” “那……” 牧冷川真的在很认真思考如何能不让路闻杳做噩梦,“你如果再做不好的梦,就试试操控它?” 路闻杳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怪异,盯着牧冷川看了几秒,确定对方是很认真地在建议,他大笑开,两只好看的眼睛都弯起来。 “你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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